《左肩》韵映时

35、礼物

　　按照之前已经在丁迟敛车里输入过的地址，丁迟敛抬手找出那个搜索过的地址，导航规划路线，丁迟敛就重新把车驾离了医院。
　　方知行看了看丁迟敛，又看了看方奕灼，心里面突然就感觉到了什么。
　　“丁老师，您和我哥认识？”方知行是看着丁迟敛从车载导航里找到方奕灼家庭的住址的，很显然是他以前也走过。

　　丁迟敛转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嗯。”方奕灼倒是淡淡应了一声，让人感觉模棱两可。
　　方知行从前面的镜子里看到他哥淡淡的眉眼，自知可能这个问题不想细说，他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安心的做一只鸵鸟望着窗外的景色。

　　这还是丁迟敛第一次来到真正属于方奕灼的领地，他帮忙把方知行的东西一起拿了上去，方知行只是乖乖地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
　　“谢谢丁老师。”方知行穿着拖鞋向丁迟敛道谢。
　　“不客气。”丁迟敛启唇，唇边总是在对着方知行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意。

　　趁着方奕灼进厨房的间隙，丁迟敛稍微地打量了一下方奕灼的家里。
　　很宽敞的复式公寓，但配色都是冷调的黑白灰色，透着一股冰冷如同方奕灼整个人一样的气息。客厅明明很大，可是真正放置的东西却少的可怜。
　　要不是知道方奕灼在这里住，丁迟敛大概都觉得这就是标准的样板房，随时收拾打包好就可以领包入住。
　　难怪方奕灼总是不喜欢回来，这样的屋子他自己说实话也不是很喜欢。

　　“吃饭了吗？”方奕灼拎着两杯水出来，一杯随手递给了方知行，另外一杯递到了丁迟敛的面前，还泛着阵阵的热气。
　　丁迟敛摇头，他从下班开始就直接开车往医院里赶，现下根本没可能吃上一口饭。
　　“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吧。”方奕灼的语气很平缓，但没有给丁迟敛选项。
　　“嗯嗯嗯，跟我们一起吃吧！”方知行也站在旁边附和，头摇的跟腰鼓似的。

　　晚饭不过是很简单的一碗面多加了个鸡蛋和青菜。
　　方知行把碗端出来放在丁迟敛的面前，“丁老师别嫌这个简陋，上一次我就只有一碗面。”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三个人围在一起吃面实在是一件略微怪异的事情，空气之中只有吸面条时候的声响。

　　饭后，方知行被勒令去洗澡，顺便写作业。
　　方知行还想玩一会儿手机，但是这要求是方奕灼提出来的，他再有意见也不能说出来，只能低低地哦了一声就去楼下客服的浴室里面洗澡去了。
　　失去一只手臂的澡自然是要洗很久的，丁迟敛提醒他自己小心一点，作业要认真写，方知行刚刚还瘪着嘴又露出了笑容。
　　“保证完成任务！”接着一溜烟就跑走了。

　　方奕灼：“……”
　　丁迟敛正在收拾着桌上的碗，他把面条剩下的水倒到厨房的水池里，刚刚要动手洗。一双修长的手就伸了过来止住了他的动作，他轻轻地把丁迟敛手里的碗放进了水池里。
　　“一会儿我洗，我先送你回去吧。”方奕灼站在丁迟敛的身边说。

　　回去的路上是方奕灼来开车，车里的暖气开的十足，摇摇晃晃地让疲惫了一天的丁迟敛有了些许困意，在越来越眯的眼睛下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楼下的停车场里了，暖气也没有再开了，整个车厢里静悄悄地。
　　丁迟敛直起身来，眼里的红血丝更甚，“到了？”
　　“嗯。”方奕灼一直在玩着手机没有出去，闻言侧头去看他。

　　“又不叫我。”丁迟敛说，也只是随意的一句揶揄，不料有了一个“又”字让话语都变得俏皮了起来。
　　方奕灼莫名觉得这是丁迟敛在怪罪。
　　“好好好，下次一定叫你。”他轻声哄到，声音温柔至极。

　　安静了一会儿，丁迟敛睡醒的劲头也缓过来了。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丁迟敛问，现如今时间也不早了，公交车和地铁也早都停运了。
　　“我打车回去，不用担心我。”方奕灼说，“方知行这一阵子应该都不会回去他那个家里，他有什么事情直接过来找我就好了，周末我会回去那个家里一趟。”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方奕灼说。
　　其实丁迟敛本身就没有加进来的意义，于情于理他现在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甚至乎已经超出了一名任课老师的范围。但方奕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把他参进来。
　　丁迟敛对于方知行来说是个可以依赖的老师，在他方奕灼这里却是一把钥匙，他所有情绪的开关都可以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做他情绪里的一剂冷静猛药，他也能让自己控制住自己。

　　丁迟敛抬眼看他，眼里的血丝消退了不少，眼中也因为睡了一觉清明了少许。
　　“好。”这是丁迟敛给出的答案。
　　方奕灼嘴角的笑容只升起来一瞬，但也被丁迟敛迅速地捕捉到了，心里没由来的感觉到一份前所未有的轻松。那几月梗在心里的一道刺在此刻彻底被拔除，重新恢复畅通的感觉很好。

　　车钥匙被丁迟敛接住，他看方奕灼站在车的另一侧看着他。
　　“回去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短信。”丁迟敛说。
　　“知道了。”方奕灼转身，晃悠着走出了停车场。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丁迟敛瞄到客厅的时钟刚刚好踏过了零点，手机里在十分钟前就已经收到了方奕灼到家的消息。
　　丁迟敛擦着头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回到卧室里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包装好的黑色袋子。
　　这还是丁迟敛跨年的时候突发奇想的买回来的东西，但买回来以后又觉得大概率是不会再跟方奕灼扯上些什么关系，于是随手丢到了衣柜里头。

　　可谁知道，短短的开学几个星期，他又重新跟方奕灼的关系亲近了起来。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方知行，有他在他们之间横着，这几次的见面他们都没有那么的跋扈了。
　　丁迟敛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那一枚带着logo镶钻的耳钉，他都可以想象出来方奕灼戴着他的样子。他好像天生就适合带那些贵气华丽的东西。
　　事到如今他也要承认，他身边熟悉的又打耳洞的人不过只有方奕灼一人。

　　他都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医院，方奕灼凑过来的时候，他因为紧张无意中看见了方奕灼左边的耳朵。
　　跟往常不一样，耳朵上一个饰品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唯有耳垂上一排整齐的三个耳洞在上面。
　　那个时候丁迟敛的脑海里就一闪而过他戴上他给他买的耳钉的样子。
　　应该会是很好看吧。

　　看了半响，丁迟敛才把耳钉重新装回漂亮的白色山茶花印花的盒子里，随手把他丢到了自己日常上班背的包里。
　　整个星期以来方知行都在方奕灼的家里休息，丁迟敛居然还是觉得挺放心的，毕竟虽然方奕灼看起来不学习，但丁迟敛也知道他肯定会催促方知行进行学习。
　　期间丁迟敛只去过一回，还是方奕灼难得又蹲在一中的停车棚他的车子旁边。这样的事情方奕灼已经很久没有做了，甚至是丁迟敛出来看见的时候也有一霎那惊讶。

　　“怎么来了？”自从丁迟敛知道方奕灼的成绩根本不需要他担心之后，丁迟敛也没有再提过关于要给方奕灼补习之类的事情，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从不过问他的学习。
　　方奕灼也知道丁迟敛的用意，如果丁迟敛没有主动提起来的话他也不会再说出之前的话语了。
　　“方知行在家闹脾气。”说着方奕灼还抬手扶了扶额头，好像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烦恼。

　　可方知行闹脾气关他丁迟敛什么事情？丁迟敛也确实用眼神说出了这样的话。
　　方奕灼：“……”
　　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自暴自弃地说，“他说有很多化学题目不会。”
　　这下轮到丁迟敛：“……”放着那么好用的哥哥不用，他哥说不定比他还厉害呢！
　　最后一句方奕灼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来的。
　　“他说一定要丁老师，”末了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原话，非他不可。”

　　无奈，丁迟敛只能跟着方奕灼跑一趟了。
　　方奕灼今天没有蹭丁迟敛的车，他自己骑了之前丁迟敛也见过的摩托车过来，转动发动的旋钮，方奕灼首当其冲地就冲了出去。
　　摩托车的速度远比丁迟敛的车快上不少，于是就能看到一路上一辆通体亮黑色的摩托车穿梭在街道上，身后紧紧地跟着一辆小轿车。

　　丁迟敛依旧还记得当初坐在那辆摩托车时候的感受，风从身边四处的钻，那时候感受到的清凉如今却变成了刮骨的寒风。
　　方奕灼像是不知道冷为何物一样，肆意在三月末的街道上穿行。偶尔遇到逼停它的红路灯，方奕灼还会拉下自己的头盔前盖朝着丁迟敛眨眨眼。
　　到最后一段靠近方奕灼公寓的路段，四下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了。丁迟敛很清楚地看见了方奕灼突然朝他回头了一下，头盔的厚度让他无法看清方奕灼的表情。可就在再次转回去的瞬间，方奕灼的摩托车提速到一种可怕的程度，隔着车窗丁迟敛都能听到机车发出的可怖的声浪，在他面前一向子冲了出去。

　　方奕灼的身段完全跟摩托车贴合，像是黑夜中神出鬼没的影魅，留下一片黯然的残影。
　　虽然很帅，但丁迟敛还是看的暗暗心惊，还好当初方奕灼载他的时候不是这个速度。年轻的时候丁迟敛就不是很喜欢这种速度与激情的东西，虽说不至于古板生硬，可生活总归是中规中矩。
　　这一切就在遇到方奕灼之后被打破，丁迟敛很喜欢方奕灼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朝气，吸引着他，虽说他不是这样类型的，可看到方奕灼这样的青春蓬勃就好像自己也能感受到了一样。
　　丁迟敛心思一动，眼神不自觉往身边的包里看了一眼。

　　果真像是方奕灼说的那样，方知行也对方奕灼真的能够把丁迟敛请过来感到震惊。
　　“哥，你真的是牛逼大发了！”眼里的光芒又开始藏不住了，原本以为他哥只是跟丁迟敛是萍水之交，没想到关系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啊！
　　方奕灼：“……那你还不赶紧的，有什么不懂的就快问。”他靠在沙发的边缘盯着方知行。
　　“好啦好啦，谢谢哥！丁老师快来，我真的是有很多问题！”道了谢之后方知行又熟悉地拖住了丁迟敛的手就要把他拉进他的卧室里。

　　方奕灼盯着方知行拉着丁迟敛的那只手，“丁迟敛。”
　　这是他第一次在方知行的面前叫丁迟敛的全名，这一下两位“丁迟敛”都回头看他。
　　“留下来吃个饭吧，就当是谢礼了。”方奕灼依旧是靠在沙发上，神情淡淡。不知道是不是丁迟敛的错觉，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方奕灼似乎是寒意未散，有些淡淡的冷意。

　　“好。”这一次的回应倒是没那么拘谨了，丁迟敛说完以后就立刻被急不可耐的方知行拉进了卧室里，顺带关上了门。
　　方奕灼：“……”这是他家。

　　晚饭依旧是方奕灼来掌厨，这一次大概方奕灼有备而来，不再是清汤挂面而是一桌子的菜。
　　丁迟敛和方知行再次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方奕灼刚刚好把最后的一道菜端了上来。
　　“开饭了。”平淡的声音响起来，让人觉得这不是让人开饭，而是让人去死的感觉。

　　丁迟敛也显然被方奕灼的厨艺惊到了，以前方奕灼在他家里蹭吃蹭喝的时候都是丁迟敛来做的。他本身就只是为了不吃外卖又不让自己饿死就行了，至于特别好吃是没有的，过得去就行。
　　没呈想方奕灼居然擅长，可他为什么当时不说。
　　感受到丁迟敛投来的略微死亡的视线，不知道是什么戳中了方奕灼，他的表情居然缓和些许。
　　“想吃你做的。”他回答了丁迟敛。

　　无厘头的一句话，丁迟敛却听懂了，也有些惊讶，这家伙真的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就一个眼神都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呢？”方知行皱着眉，嘴里是这么说着，手先不自觉地偷偷伸到了冒着热气的菜上。
　　方奕灼眼疾手快地拿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背，“说让你洗手吃饭。”

　　方知行被打了一下，悻悻地跑去洗手间先洗手。
　　这是丁迟敛第二次留下来吃饭，不得不说方奕灼做的饭是真的很不错，该有的鲜香都存在。
　　结束之后，方知行还不断回味着，一顿饭他吃的最多。
　　“丁老师有空常来吧，”方知行说着止不住地打了个饱嗝，“你在我哥才会煮那么多菜，哎呀，饱死我了。”

　　丁迟敛笑了笑没回答，看来这些天在方奕灼这里也算是待的很舒服，以往少有的笑容和经常藏着的警惕现在都通通化为了一道弯弯的眉眼。
　　看来方奕灼让方知行呆在自己这里是个正确的选择，丁迟敛也没有想到这居然会是方奕灼自己提出来的。
　　从前丁迟敛就发现了方奕灼这家伙不大喜欢别人粘着他，但他自己倒是挺粘着自己的……

　　方知行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方奕灼说，“你洗碗。”
　　方知行：“……”
　　可饭是方奕灼做的，丁迟敛是客人，还真是只能自己来洗碗了。
　　丁迟敛又笑了一下，没留意到方奕灼一直都盯着他看。

　　饭后照例是方奕灼把丁迟敛送回去，可是这一回到方奕灼家楼下的停车场之后丁迟敛就坚决不打算让方奕灼送他回去了，理由是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沉默了一会儿，即使有万般的不想方奕灼还是应允了让丁迟敛自己回去，现在丁迟敛的话他都说一不二了。
　　“好了，乖，”丁迟敛轻声说，带着些许哄骗的味道，“我自己也可以回去的，没有那么娇弱。”

　　方奕灼站在他的面前没有说话，在丁迟敛话音刚落的时候抬手理了理他的衣服领子，刚刚出门穿衣服的时候没有顺好。
　　他的手伸到丁迟敛的脖子后头，从后面拉起丁迟敛的领子一点一点的折好，最后又顺手地拉了一下丁迟敛外套的衣领。
　　“注意安全，回家要给我发消息。”

　　“好。”丁迟敛应下来，不知道为何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他说完之后就立刻打开了车门，却在抬腿的时候看见了车子里放的包。
　　“等一下。”丁迟敛出口挽留了一下方奕灼。

　　说是等一下，方奕灼就真的耐心地站在原地看着丁迟敛绕到了副驾驶位置，看他弯腰在里面拿了些什么出来攥在了手里，随后又关上车门绕回来到他的面前。
　　“这个给你。”丁迟敛把手里的单素色袋子递给了方奕灼。
　　方奕灼一眼就看到了袋子上的logo，心里还在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是什么？”他没问脑子里想的问题，“可以拆吗？”
　　“拆，拆呗。”丁迟敛难得有些不自在，脑袋四处乱看，直到方奕灼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又打开盒子以后露出来那对带着logo的小耳钉。
　　方奕灼盯着盒子里的耳钉看，许久都没有开口。

　　一片沉默袭来让丁迟敛觉得有些尴尬，以为这是方奕灼不喜欢，“不喜欢吗？”
　　“这真是给我的？”方奕灼问。
　　“嗯，”丁迟敛应了一声，“不给你我也没有人可以送出去啊，只有你有耳洞……”
　　“喜欢。”方奕灼突然打断他。
　　“我很喜欢，丁迟敛。”方奕灼又说了一次，像是生怕丁迟敛听不见一样，声音里带着无比的珍贵和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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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方·疯狂雷区蹦迪·知行
丁·终于把礼物送出去·迟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