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韵映时

23、酒后成瘾

　　电梯“叮”的一声响在安静的走廊上，随着而来的方奕灼迈开的长腿，他熟练的拐了个弯直奔主题。
　　夜里的环境很安静，哪怕方奕灼已经放轻了脚步，丁迟敛家门口的感应灯还是腾的亮了起来，照亮了那个蹲在自家门口的丁迟敛。
　　他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方奕灼也很快发现了丁迟敛身上不属于他的衣服，他整个人靠着家门口蜷缩着，头顶上罩着他身上那件墨绿色卫衣的帽子。他看不见丁迟敛的脸，只能看见他从帽檐处露出来的一些黑色的头发。
　　难怪魏远跟他发短信的时候会说出招花引蝶这四个字，这件根本跟丁迟敛平时穿衣风格不一样的卫衣就是证明。
　　方奕灼很了解丁迟敛其实不太喜欢太过于艳丽的衣服，他的衣服大多数都是素色还有很浅颜色为主，这种浓厚的颜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丁迟敛穿。

　　就在方奕灼走到丁迟敛的跟前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有些感觉。刚刚他只是稍微蹲着泛着困，可是就在有人靠近的一瞬间他还是微微抬起头，只不过视线在方奕灼脸上扫过的一瞬间他又放松了下来。
　　丁迟敛又把头低了下去。
　　方奕灼：“……”
　　他还没见过无赖般的丁迟敛的面孔，像是一个不肯起身的小孩子一样耍着脾气。

　　可他为什么会觉得丁迟敛是在对他耍脾气？
　　方奕灼还没来得及探究，自己的声音就抢先一步，“丁迟敛。”
　　他叫了丁迟敛一声，“起来，我给你开门。”

　　他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方奕灼都觉得他这些年来仅有的脾气和耐心都用在对付丁迟敛上面了。
　　许久之后，丁迟敛才把自己的手从卫衣的兜儿里掏出来，因着想要借着撑在地板上的力气把自己从地面起身。方奕灼就看见丁迟敛的右手伸到了亮白色的瓷砖上，那骨节分明的指关节半掩半藏的从墨绿色的袖口处出现，显得修长又苍白。
　　于这样的灯光下，方奕灼无声的望着他，可是喉头却控制不住的上下滚动。

　　他看见那手指撑在地板上，指甲颜色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又重新恢复红润。
　　“方奕灼，我腿麻了。”
　　方奕灼：“……”

　　楼道上的感应灯因为他们之间不断的对话而一直敞亮着，丁迟敛扶住方奕灼的手臂终于挣扎着从地面上起来了。
　　方奕灼这才看清丁迟敛的脸，因为刚刚埋在腿间而闷得泛红，可是从手臂处传来了的感觉却是冰冷的。
　　“谢谢。”丁迟敛淡淡的说。
　　方奕灼才在他没看他眼睛的眼尾里看到了一小抹红色，像是火烧起来的感觉。丁迟敛的帽子还扣在他的头上，头发被帽子压出来了几缕松松散散的散落在光|裸的额头上。

　　大概是丁迟敛真的喝多了，等他起身之后就忘记了自己是应该要让开让方奕灼来开门的。因为方奕灼扶了他一把的原因，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近到丁迟敛都能够感受到方奕灼身上有从外边带过来的夜里冰冷湿润的雾气感，却在他呼吸喷向脸间的片刻化为滚烫的熔岩让丁迟敛觉得他的脸更热了。
　　他们之间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的面对着彼此。
　　沉默了一会儿，丁迟敛的头就越是感觉到糟糕，他刚刚叹了一口气想跟方奕灼说他头有些晕。

　　可他一个字节都还没发出来，头顶上的灯光突然熄灭，一切陷入了黑暗。同时丁迟敛就感觉到他身前的人抓住了他帽子的边缘把他往他的方向靠过去。
　　黑暗之中的触感尤为清晰，丁迟敛能够感受到来自方奕灼冰冷却柔软的触感碰上他火热滚烫的唇。
　　唇齿相交，丁迟敛慢慢地感受到方奕灼的气息从一开始的冷冽慢慢变得火热，灼的他有些觉得烫人。口腔里属于方奕灼的气味越来越浓烈，渐渐覆盖住他嘴里的酒精的气味。
　　方奕灼死死的扣住他的帽子让他无法躲闪，这个吻热烈而汹涌逼迫着丁迟敛不得不去承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奕灼终于舍得放开他了，他的舌头轻轻在丁迟敛的嘴唇轮廓上绕了一圈，带起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唾液，就在他分开的时候也有难舍难分的感觉。空气上巨大的“啵” 的一声让头灯的感应灯接受。
　　一瞬间丁迟敛通红的脸，还有慢慢爬上他耳朵上的红晕暴露在方奕灼的面前。
　　他自暴自弃的把自己的额头靠在了方奕灼的肩上，声音闷闷的说，“我头好晕。”

　　最后还是方奕灼给丁迟敛开了门，他们一起进到了丁迟敛的家里。
　　他的家里还是原先的那样，铺了地毯的地面走起来光滑柔软，也能够看的出来主人对这地毯的悉心照料，到如今还跟刚刚买回来的时候新的那样。
　　丁迟敛是真的头晕，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任由着方奕灼在他屋子里四处行走。

　　已经一个月没有过来了，这里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还有些许丁迟敛自身温润的气息，方奕灼换上拖鞋才发觉自己原来也是有些怀念这里的。
　　丁迟敛的手肘搭在他的眼睛上面闭眼休息，那么多天没有回来这里丁迟敛居然察觉出了些许冷清的感觉。
　　方奕灼自顾自的走去厨房想要做一碗面，打开门却发现冰箱里只有几瓶矿泉水还有几个鸡蛋。

　　“你没带钥匙多久了？”方奕灼的声音又远至近，最终停落在了丁迟敛的身边。明明是一句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肯定，仿佛已经知道丁迟敛不是今天才忘记带钥匙的。
　　他身上的衣服很好的映衬了这一点，方奕灼是看过丁迟敛衣柜的，知道他衣柜里没有这样颜色的衣服。而这样颜色的衣服，丁迟敛身边有一个倒是有……
　　丁迟敛张了张嘴说了个日期，也没有打算隐瞒。

　　“所以你宁愿找你的朋友借宿，你都不愿意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你开门。”方奕灼平静的声音穿过来，他的嗓音低沉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丁迟敛的手肘依旧搭在他的眼睛上，他没说话表示默认。
　　他们之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最后还是丁迟敛耐不住，他问，“你的手臂好点了吗？”

　　可他没看见在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脸色骤然变得阴沉的方奕灼，“早就好了，”他的声音又由近到远，方奕灼抛下话语让丁迟敛先去洗澡，他给他煮碗面还有醒酒的汤。
　　厨房响起忙碌的声音，可那个人却再也没跟丁迟敛说过一句话，连丁迟敛洗过澡出来之后都没有，方奕灼只是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就打算离开了。

　　“你去哪儿？”洗过澡之后的丁迟敛散发着热气还有香气，他没有穿拖鞋，白色的脚踩在一片深蓝色区域的地毯上。
　　方奕灼闻声顿了顿，转身扫过那一片削瘦白皙的脚踝。
　　“回去了。”
　　“很晚了，外面没车了。”挽留的意思很明显，丁迟敛静静的站在地毯上看着方奕灼。

　　一阵沉默之后，丁迟敛都有些拿不准方奕灼的意思，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丁迟敛根本猜不透方奕灼的想法。
　　方奕灼盯着那一抹白色半响，还是转身把拿起来的衣服重新放在了沙发的靠背上，“鞋子穿好。”
　　这是那么久之后方奕灼开口主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在这之前都是他先开口找的方奕灼。

　　吃过面还有汤，方奕灼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丁迟敛特意放慢了自己洗碗的动作就是为了等方奕灼出来。
　　屋内开着暖气，这让方奕灼洗完澡出来之后压根没有穿上衣，只是浅浅的在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
　　丁迟敛感觉到了方奕灼的动作立刻把碗放进了消毒柜里，转身出了厨房，却没想到撞见没穿上衣的方奕灼。

　　他顿了顿，目光从他那隐约的腹肌线条处划过，少年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宽阔的肩膀还有精瘦的腰身以及完美的肌肉线条都彰显着男人的力量感。
　　毛巾挡住了方奕灼左肩上大部分的纹身，只展露出了小小的一个角。
　　丁迟敛虽是看见了，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飞速从方奕灼的身边经过闪身进了自己的卧室里，留下一截因为穿了短裤还遗留下来的白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早点休息。”

　　方奕灼收回在刚刚停留在那一抹白色的目光，觉得刚刚洗的澡又有一点白洗了，热腾腾的感觉在他的血管里正在慢慢飙升。
　　他知道丁迟敛的意思，在他进房间门的时候没锁门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进去跟他一起睡。可方奕灼确实不想立刻就进去了，喝醉酒的丁迟敛异常的好说话，刚刚他没控制住自己就是一个证明。
　　那片唇瓣他早就肖想了好久，如今一亲芳泽更是有完全不够品尝的意味。

　　他打算先在客厅降个火，方奕灼想着扯掉了自己脖子上的毛巾，左肩处的大片纹身赫然敞亮的出现在灯光下。
　　隐藏在纹身下的肌肤细看能够看到有一处已经结了伤疤的伤口，这一片纹身面积大到能够从方奕灼的左边耳后开始到胸前结束。
　　方奕灼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把那里放好的衣服拿起来套在头上，于是那片纹身就掩盖在了衣服之下。

　　他把用发绳扎起来的头发散下来，刚刚已经在浴室里吹了一下，现在方奕灼打算等到他自热风干。
　　整理头发的间隙他突然想到丁迟敛没带的钥匙，只是随意的往丁迟敛门口的鞋柜处看了一眼。
　　他的钥匙一眼就能被方奕灼看见，但随之还有的是散落在鞋柜上的几个信封。

　　方奕灼是被丁迟敛早晨在衣柜里挑衣服时候的细细簌簌的声音吵醒的，周一的早晨丁迟敛是需要穿正装的，脱去昨晚上一身的华彩艳丽。此时丁迟敛身上穿着单薄的浅蓝色衬衫，衬衫的尾部束进了黑色的西裤里头，显得腰身格外的纤细。
　　方奕灼就着被吵醒的姿势，看着丁迟敛在镜子面前打好自己的领带。丁迟敛在镜子里看见方奕灼正在盯着他的眼睛看。
　　“还不起床？”他先开口道。言下之意也很明显，此时是周一，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需要上课的。

　　“不着急。”方奕灼翻了个身背着对丁迟敛，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质感，一点点的穿透丁迟敛的耳膜。
　　“早餐放在桌面上，你自己一会儿吃。”丁迟敛说完拎起衣架上挂着的一件深蓝色大衣就往卧室外走。
　　他习惯吃完早餐才进房间换衣服，因此此刻他已经到了该出门的点了，丁迟敛也无暇顾及还躺在床上的方奕灼。

　　他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房间内方奕灼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丁迟敛，你的手机充电线在哪里？我借一下。”
　　丁迟敛的手机充电线有两条，一条他会放在包里等到回到学校以后使用，另外一条他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于是他当下不假思索的就让方奕灼去他的床头柜里找。

　　可是等到他说话，丁迟敛才突然灵光一闪——当时他因为连续收到不同程度的骚扰物件导致睡眠质量的急速下滑，而后不得不重新使用的安眠类药物还放在他的床头柜里！
　　丁迟敛抽了一口气，可被发现了那个还不是严重的事情。他的余光看过他随手扔在鞋柜上面的信封，那些信封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昨天晚上他被酒精冲昏了头，居然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情。

　　丁迟敛不顾穿到一半的鞋子直直地冲进了自己的卧室里，很显然半靠在床上的方奕灼已经发现了床头柜上的药物。
　　“这个是什么？”方奕灼的脸色吓人的可怕，他的指尖捏着手里的药瓶，誓要问出个因果来。
　　丁迟敛上前几步就要夺走，方奕灼却抬起了手让丁迟敛无法触碰的到。

　　听不到他的回答，方奕灼又换了个方式，“那我问你，在鞋柜上那些恐吓信又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我没有看的话，你就永远不可能告诉我，丁迟敛！”
　　方奕灼的语气生硬，带着刺骨的寒冰，激的丁迟敛无话可说。

　　安静了半响，卧室里的温馨彻底消失不见，仅剩的只有两个人的僵持。
　　丁迟敛抬头看向床头上的闹钟，再不出门他就要迟到了，可面前的事情他还需要去解决。他刚刚想说有什么事情等到他回来再说。
　　“你知道是谁是吗？”方奕灼的声音再次响来，带着跟刚刚不一样的平静，听起来深不见底。

　　丁迟敛的心下意识就沉了下去，这种语气的方奕灼多数都是危险的，他不想追究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也是一名学生，大概就只是对于看不惯他所作出的恶作剧，他可以忍。
　　但方奕灼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无法想象在他不在丁迟敛身边的日子里，有人对他不好，他过的不好。
　　说他偏执也好，说他强势也好，他都不希望丁迟敛过的不好。

　　半响，还是方奕灼先做出了让步，他叹了口气，“你先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丁迟敛想要说的话一时间就被他积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口。
　　经过一番权衡，丁迟敛还是转身走出了卧室的门口，“我晚上回来跟你说，在家里等我。”他抛下这几个字就匆匆穿好他的鞋子关上了门。
　　可方奕灼还是久久拿着手里的药瓶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楚的在药瓶的瓶身上看见了生产的日期——三年前。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丁迟敛走近停车棚的时候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靠在了他的车头。那个人穿着一身校服，大概是腿太长了，校服裤子都没能碰到他的鞋子。
　　方奕灼正在滑动着手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过来。停车棚里漆黑一片，唯有他手机的屏幕常亮，在他转过来的时候带动的发丝还有被光亮照亮的下颚线和侧脸。
　　只不过好在丁迟敛认识方奕灼，否则大晚上看见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车前并且还光还从他的底下照亮着，着实有一点吓人。

　　“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我吗？”丁迟敛微微皱眉。
　　方奕灼收起手机，自动的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开门做好，大概是因为丁迟敛说的“家”这个字眼取悦到了他，丁迟敛只能看见他微微带着笑的侧脸。
　　“不碍事，反正我也没事干，正好也少让你破费。”方奕灼说。

　　“怎么会没事干？”丁迟敛先是扣好了安全带，再从方奕灼说的话里找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你去找他了？”
　　他并不太清楚那个男生的名字，可是这个他实在是指向性太明了了，方奕灼不可能不会明白。
　　“嗯，”方奕灼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本来就不应该牵扯上你。”他顿了顿，继续说，“这段时间有我在，他大概不会再找你麻烦。”

　　“那你难道就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耽误你的学业？”丁迟敛不赞同他这样的做法，“方奕灼，你是个高三的学生了。”
　　方奕灼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象，他丝毫不在意丁迟敛说的这些，“所以啊，我等你一起回去，回去了我就在你家里学习，一举两得。”
　　他根本没有给丁迟敛回应的机会，这之后的几天丁迟敛在下班的时候都能够看到靠在他的车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