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韵映时

21、生气

　　丁迟敛把方奕灼带到自己的车上，他也没向平时那样说话，只是自顾自的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些简易的工具。刚刚的一场架里，他倒是啥事都没有，只是多亏了方奕灼替他挨的那一棍子。
　　“这东西你还随身带着？”方奕灼看见丁迟敛手里的医药箱子，吃惊的问出了声音。
　　可丁迟敛压根没打算理会他，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

　　方奕灼看他脸色无虞，只是平静的外表下大概率都是丁迟敛生气的象征。只是他想不懂为什么丁迟敛要生气，他明明可是替丁迟敛挨过了最重的那一下子。
　　他们两个人坐在车的后座上，经过刚刚的事情饶是丁迟敛有三分的醉意都给他散没了。尤其是在他看见方奕灼在他身后替他护住了最致命的一击的时候，他分明在那一刻听到了骨头嘣脆的声音，以及方奕灼下意识感受到疼痛的闷哼声。
　　丁迟敛也不清楚自己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可是他就是莫名就是心里难受。

　　“丁迟敛。”方奕灼唤了他一声。
　　可丁迟敛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似的，手里的动作依旧轻柔。方奕灼的手臂他不敢碰，只是手指骨头上的擦伤他倒是可以临时处理一下。
　　方奕灼看着丁迟敛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签轻轻在他曲起的关节上打转，终于是叹了口气抬手制住丁迟敛的动作。

　　“丁迟敛，”方奕灼微微用力扣住了丁迟敛的手止住了他给他擦药的这个动作，强迫他只能望着他的眼睛，“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经过了那么多次，方奕灼也算是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最好还是当天给解决到比较好，不然若是他们再这样冷战那么多天，他跟丁迟敛本来就不是生活上有交集的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魏远的那一家酒吧。

　　丁迟敛下意识想要挣脱掉方奕灼的手，可他只是稍微有了点力，方奕灼的眉头就皱的跟什么似的。于是乎他就以被迫的方式跟方奕灼打了个对面，要求自己盯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生气。”丁迟敛的语气平静，手上也不再挣脱，任由着方奕灼抓着他的手腕。
　　“你有。”方奕灼盯着他的脸。

　　“我真的没有。”丁迟敛脸上没有表情，他淡淡的反驳。
　　方奕灼在他说完之后足足盯了丁迟敛的脸有一分钟，最后才疑惑的问了一句，“真的没有。”
　　丁迟敛都要被他弄的烦了，刚刚要说，方奕灼已经抢在他的前面。
　　“可是你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这样，脸上毫无表情，还想极力的否认。”

　　丁迟敛一愣，他有这样吗？
　　其实丁迟敛自身都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真的在生气，他一向对于任何的事情都是处于一种平和的状态。其实说的好听就是随和温柔，说的难听一点就大概像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感觉了。
　　可是每次的这种情绪他也只有在方奕灼在的时候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

　　丁迟敛沉默了半响，终于是承认，“好吧，我确实有一点生气。”
　　“那你生气什么？”方奕灼见他终于有松口的意思就接着问。
　　他今天出门的匆忙，衣服还是在家里穿的很随便的样子，就连平时会打理好的头发也没有理会只是随便的散落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问题还真让丁迟敛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以往大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都很喜欢随便扯扯就过去了，可是殊不知其实孩子真正也不需要那些随便糊弄人的答案。
　　方奕灼早就不是那个小孩了，丁迟敛也没再把他当作是以前不懂事的小孩了。
　　他斟酌了片刻，还是告诉了方奕灼实话，“我其实真正生气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方奕灼刚刚想说些什么，丁迟敛没想让他继续说，“那种情况下，我居然让你替我受了那一下。你是一个学生，而是我是老师。我没能够尽我所能的去保护到你。”
　　“放他妈狗屁，那是我自愿的，不管你的事情，”丁迟敛说完方奕灼倒是不乐意了，“那也是我事情影响到了你，那些人你根本不认识，凭什么要替我做主。”
　　听到方奕灼完全不顾及的脏话，丁迟敛皱了皱眉头。

　　“所以，丁迟敛你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情完全都是我的原因。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给你带来了麻烦，跟你屁大点事情都没有。”
　　丁迟敛越听眉头皱的越厉害，敢情他说了半天其实方奕灼压根没搞懂他的意思，早知道就不要跟他说什么真话假话的，直接说自己没生气得了。现在他倒是被方奕灼说的越来越恼火。
　　他刚刚想反驳方奕灼，谁知道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刚刚他们争辩的时候丁迟敛的手是压根没挣脱过。现在他们以一种别捏的姿势坐在了车的后座，而方奕灼则是微微带有压迫性的握住了丁迟敛的手腕。
　　他们的争吵声就这样戛然而止，丁迟敛坐端正过来转身给外边的人开了车窗。
　　那个人好奇的眼神就这样直直的望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坐的近的丁迟敛，而后又去看了一眼隐身在后面的方奕灼。

　　“两位谁是丁迟敛？”
　　刚刚在丁迟敛出‘醉客’前他就已经叫好了代驾，没想到一直没出现的代驾现在也算是出现了。

　　“我是。”丁迟敛出声。
　　于是他们之间的争吵就没有了后文，反倒是因为矛盾问题还没有解决，让丁迟敛和方奕灼之间的气氛显得尤其怪异。
　　那个代驾在前面坐着开车，时不时就要透过镜子看向后座的两个人。刚刚丁迟敛让他先开去附近的医院，只是说完了以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各自占了一边的窗户看各自的风景。

　　这样的沉默笼罩了一个车厢，从停车场开始到丁迟敛带着方奕灼去医院，除了简单的交流他们之间压根不会有多余的一句话。
　　好在方奕灼的手也伤的不是很严重，也就只是骨折了需要用支板给方奕灼的手定住。
　　在之后就是丁迟敛让代驾先送了方奕灼回家，这也是丁迟敛第一次确切的知道方奕灼的家里住在哪里。
　　那是一座非常高档的小区，就连丁迟敛也从未奢望过在这里能够买房，只是从没想过原来方奕灼住的就是这里。

　　把方奕灼送了回去之后丁迟敛才让代驾把自己送回了家，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一个周末仅是第一天给他经历的事情就足够他在家里躺上一整天了，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就连沈岩多次打电话过来问他也十分不留情面的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到底在跟方奕灼在较什么劲，即使是他先替他挡下的那一下，而那天以后他跟方奕灼又再次的断了联系。
　　方奕灼也没有再因为丁迟敛要给他补习的承诺而来丁迟敛的家里，尽管他有丁迟敛家里的钥匙。

　　起初的几天丁迟敛还会在想方奕灼到底会不会用他给的钥匙开启他们家的门，可是方奕灼一次都没有来过。丁迟敛早在多次的等待之中失去了耐心，反正若果不是方奕灼再次主动来找自己，他大概率也是不会主动找方奕灼了。

　　直到系里主任也就是施主任再次找上丁迟敛，此时也要将是十二月初了。丁迟敛最近都在高年级层里进行学习，也算是第一次步入高中老师这一身份职位所面临的战场。听了将近一个月的课程，丁迟敛也总算是体会到了高中老师教学的不容易。
　　实在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连带着他的下班时间都晚了不少。以往是看在如果方奕灼要过来的话，丁迟敛倒是不介意说让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加快的完成。可是这一个月来方奕灼跟他之间无声无息，仿佛生活里的这个人从来不存在——如果不是丁迟敛家里那些方奕灼置购的跟他配对的拖鞋水杯之类的。

　　既然方奕灼现在也不需要自己，那么丁迟敛又开始重新把自己的工作重心交回到一中的学校这边。
　　以至于施主任找他再次去南洋附中进行教学演示的时候他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实在不能怪他，丁迟敛最近都在研究着有关于高中化学的事宜。高中可不比初中，难度上更要深上一层，他又许久没有再次接触，因此晚上的时候他都会做些相应的题。

　　只是做的多了他都怕高中跟初中混在一起，当他在初中环境中讲课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讲的深许多。
　　丁迟敛坐在办公室里没有立刻答应，他先问了施主任为什么。
　　施主任说，“上一次各学校之间的调研很顺利，其中小丁你给他们那边的印象很深，现在又临近期末，他们说希望我们学校再次派你作为代表参加这年末的教学演示调研。”

　　话都说道如此了，丁迟敛也没法拒绝了。答应下来之后他又重新再准备了一些不同的期末内容打算去到南洋附中那边进行教学，这才跟着学校的车再次来到南洋附中。
　　不同于上次的是此刻的天气，十二月初的气候已经是很冷了，丁迟敛不再可能向上一次来的那样简单的穿件衬衫。
　　今天不知为何又再次刮起了一阵大风，丁迟敛不得不在他所有衣服的外面再加一件燕麦灰色的羊毛大衣。这样一来他本来就在老师群体之中显著的身高更加凸显了出来。

　　冬天的衣服厚实，但也很麻烦。丁迟敛自己本身就很怕冷，因此天气越冷他穿的就越多。可这样也有一个弊端，在衣服穿脱的过程中他总是会碰掉他眼睛上的眼镜框。
　　思极再三，丁迟敛才决定在自己的眼镜框的腿上带上一条防滑防脱的金属眼镜链。原本以为会更加的丑，结果他把这个决定权交到沈岩手里之后，他收到的就是一条非常精致的金色眼镜链，在靠近眼镜框腿的地方还有一颗很小但是很符合他气质的蓝色宝石。

　　在他戴上这个在学校出现的第一天，苏眉就说了更加喜欢他了，就连有几个女生都在私底下说丁迟敛有多么好看。
　　可他自己却没有特别的觉得，一开始还觉得这链子晃来晃去的麻烦，等到后来熟悉了一点的时候他才真正不再去留意这个链子的存在。

　　丁迟敛站在一众老师里面，他上身穿的是燕麦灰色的羊毛大衣，下面很简单的黑色西裤配上他自己觉得舒适的运动鞋。
　　在他专心侧头听着身旁老师跟他说的东西的时候，眼睛旁边的眼镜链在他的脸侧烨烨生辉，衬得他整个人不仅是温柔内敛，还有那么一点禁欲的气息在里头。
　　他这样的显著的后果就是，在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就引起了一大堆学生的关注，他们纷纷都在看着丁迟敛，有的甚至还讨论起丁迟敛是来自哪里的。反正南洋附中的学生都是以不学习的为多。

　　而方奕灼作为一个座下小弟众多的人，丁迟敛刚刚在初中部那边再次调研的消息就已经迅速传到了他的耳里。
　　还是小五去买零食的时候刚刚好看见的，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丁迟敛的长相。哪怕是他化成灰，小五都还记得他。
　　只不过是最近从方奕灼从学校出现之后，小五都没怎么敢跟方奕灼说话。其一就是方奕灼手臂上很明显的一个白色石膏，这肯定是方奕灼的手臂骨折了才会有的，其二就是从方奕灼打着石膏再次出现他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极其具有压迫感的低气压。

　　此刻他就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自顾自的睡觉，小五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他。在他的手触上方奕灼的肩膀的那一瞬他人都要害怕死了。
　　天知道这个月以来方奕灼根本就没有过好脸色，就连上课也是断断续续的来随他的心情，可见如果他没来的话心情就是更加的糟糕。
　　他轻轻的推了一下方奕灼，下一秒就立刻把手收回去站在方奕灼的身边等着他。

　　跟了方奕灼那么久，小五其实也摸清了方奕灼的习惯。很多时候方奕灼趴在桌子上不是真的睡着觉，只是觉得老师的课很无聊，而他自己也无需去听才会以趴着闭目养神来消耗时间。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方奕灼就抬起了头，在他望向小五的那一刻，眼神清明，哪有睡觉的影子。

　　小五盯着方奕灼极差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灼哥，丁，丁迟敛来了。”
　　这个消息不可谓是不劲爆，放在从前方奕灼肯定还会问他丁迟敛在哪里，这样他就可以告诉方奕灼具体的位置信息了。
　　可惜这次方奕灼并没有，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趴回到桌上睡觉了。
　　小五：“……”

　　这个月他们也都猜测了各种方奕灼会冷脸的理由，放在以往方奕灼很少会把他自己很不爽的情绪外露，一般都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冰冰冷冷的。
　　小五第一个猜测的就是丁迟敛才是引起灼哥心情这么差的理由，其他人都不大愿意相信，毕竟方奕灼是完全跟丁迟敛的生活没有一点交集。
　　可是如今再看到方奕灼的这个反应，小五已经笃定了方奕灼不高兴的原因就是丁迟敛。
　　他快速留下丁迟敛在初三一班的信息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根本不想管方奕灼到底听没听到。

　　但看见丁迟敛的不仅是小五他们几个，更有的还是汪石财还有跟着他的一堆人。
　　下课期间，学生纷纷都涌出了教室，走廊甚至是校道上的人本来就很多。汪石财他们也只是经过了校道打算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可谁知道他在排队时候的随意一瞥刚刚好就看见了侧着身子跟老师谈话的丁迟敛。

　　丁迟敛的脸他们不可能认错，加上上一次他们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丁迟敛了。一开始汪石财还吩咐了他底下的人去查查，可是跟着方奕灼的人也有，蹲在酒吧查线索的人也有，丁迟敛在他们眼中仿佛就是突然消失了一般。论他们怎么查就是再也看不见丁迟敛的身影。
　　放弃了一阵子的计划突然被迫再次摆到了台面上。
　　汪石财盯着围着丁迟敛身边的几个老师，有几个他还认识呢！

　　难怪他说找不到，原来竟然是个老师。
　　方向一下子找到了以后，打听消息并不困难。他们很快就完全找到了关于丁迟敛的简单的信息。
　　“丁迟敛？”汪石财挑了挑眉，眉头上的眉骨钉一闪而过的光芒显得有些阴森。
　　“是，他是一中的老师，今天是过来初三年级这边调研教学的。”手下的人完完整整的把打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真有意思，”汪石财笑了一下，“方奕灼居然还能跟一个老师牵扯在一起。”
　　他刚刚想跟上丁迟敛的步伐也去他所在的初三一班那边再看多一眼，汪石财才迈开了腿，不知道何时已经在他身边的方奕灼往前跨了一步刚刚好就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汪石财皱眉抬头，一见到方奕灼那张冷冰冰的脸就笑了起来。

　　“哟，这可不是方奕灼灼哥嘛！”汪石财停下了脚步站在方奕灼的面前。
　　方奕灼本来就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现在挡在他的面前完全堵住了他的路。汪石财身边的人可不乐意了，纷纷绕着方奕灼围了起来。
　　可方奕灼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汪石财。手臂上的石膏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好了，这期间他啥也不愿意做，就光是养好自己的手臂去了。

　　小五走后方奕灼始终还是没忍住去看了丁迟敛一眼，本来他就是打算借着绕个远一点的路去厕所，刚刚好可以看见丁迟敛所在的位置，谁知道丁迟敛他虽然是看见了，但他同时也看见了眼神紧紧盯在丁迟敛身上的汪石财。
　　一瞬间心情再次毁于一旦，原本在看见丁迟敛的侧脸还有他脸上跟着摇晃闪闪的眼镜链的时候有了缓和。

　　有时候方奕灼就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自带强悍的气场了，他根本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着盯着汪石财跟他对峙着。
　　汪石财身边的几个人也只是虚虚的围着他，压根没敢有什么动作。
　　背对着丁迟敛站的方奕灼彷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的，等到丁迟敛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后，方奕灼才丢下一句“别找事”就离开了。

　　这下就更有意思了。
　　起初汪石财也只是觉得他们关系不简单，可是种种事实都在告诉着他，方奕灼是在维护着那个叫丁迟敛的人。
　　只要他一靠近丁迟敛，方奕灼就会像炸毛的狮子一样出现在他身侧。
　　那他汪石财就偏不让方奕灼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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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什么调研我乱编了，勿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