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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问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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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澄手上把玩着先前科诺给他的白色圆环。
按科诺的说法,只要把圆环靠近门把,别馆的里所有的门都能打开。
哦,除开寝室和从内部锁上的门。
圆环在食指上转着圈,洛澄慢悠悠地上楼。江澈走在前面,两个人一言不发。
江澈不高——说不高只是站在洛澄的视角,毕竟洛澄本人接近190,江澈估摸着最多也就183,足足比洛澄矮了半个头。奈何江澈上下身比例及其协调,一双腿匀称修长,远远看过去,硬是生出了一股190的气势。
腿长的人走得也快,一步两个台阶。等到洛澄晃悠到三楼,江澈正斜倚在他们那间寝室的房门上。
楼上的布局,又像是酒店。走廊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地上铺着暗红色的、花纹繁复的地毯。
江澈只是兀自靠在那儿。双手环胸,低着头,一点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洛澄的视角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单边眼罩,他不知道那个时而疯癫,时而冷漠的人在想什么。暖色的灯落在这个身穿白衣,肤色白皙的漂亮青年身上,非但没有淡化他一身的锋芒,反而显得他更冷清、更不近人。
洛澄对江澈是真的起了兴趣,否则他打死都不可能和这个明显精神分裂的人同住。
就目前而言,江澈身上的秘密可太多了。而且洛澄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江澈一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是掩饰一下心中的不喜,对洛澄这种把“满嘴跑火车”当个人特色的,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于是,洛澄自然地向江澈走过去。
“看得这么认真,地上生钱了?”洛澄戏谑地说。
闻言,江澈抬眼。那一瞬,洛澄仿佛感受到一种,独属于寒冬腊月的肃杀。冰冷、刺骨。
他微微愣神,反应过来时,江澈的脸上已然挂着那副假笑,那只左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颇有些诡异。
洛澄“……”你们这什么圣界就没有精神病医院是吗?
他突然悟出一个真理:跟江澈这种人,正常聊天是做不到的。科诺的应对方式也许才是正常操作。
这么想着,洛澄也就不装了,嗤嘲的语气流露出来:“你要是一心要当门神,我是没什么意见。但希望高抬贵脚,挪个位置——我看旁边那堵墙就不错,总之别堵在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澈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但错觉转瞬即逝。疯子站直了身,当真就挪到了墙边。
洛澄:……吃错药了吗?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得到的“真理”有误。他这么一挤兑,这位“渡魂者”大人还当真就挪了步。
开什么玩笑?
可能是因为洛澄脸上的表情过于精彩,江澈回话了:“你看着我干嘛?”
疯子脸上的假笑和他嘴里吐出的冷冰冰的词语,完全呈现出一种割裂的情形。
江澈:“你以为我想站在门口?我手上又没有钥匙。”
他摊手,一副“我很无辜你还怪我”的委屈模样。
这是真话。江澈的手腕上没有白色圆环的踪影。
行吧。洛澄心想。他闷哼一声,把手上把玩着的圆环随意地,往门上的感应区一贴。
清脆的开锁声。
洛澄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他现在不是很想看见江澈的背影。
他还是太相信自己的脾气了。
不久,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门落锁了。
房间的装修也是贴合了酒店的设计。标准的双人房,一进门便看见两张白床。卫浴的门紧贴着房门,门后是一个全封闭的大空间。落地窗外是阳台,不算大,但摆下了两张板凳,和一张小圆桌。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洛澄并不觉得自己会有可能,和江澈在阳台上和平共处欣赏风景。
他坐在靠门的那张床上。洛澄向来不喜欢靠窗——尤其讨厌晚上忘记拉窗帘,早上阳光扑一脸。
江澈背靠着门,他安静地看着洛澄。他们又回到最初那种状态,你不言,我亦不语。
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江澈。他依然是先前在门口“当门神”的姿势,但脸上的表情变了。此刻,他慵懒地——甚至可以说是倦怠地,问洛澄:“你有话要问我。”
语气很笃定,并不像提问。洛澄挑眉看向江澈:“你就这么喜欢靠门?”
“不了,我更喜欢靠窗。”江澈勾唇,故意歪曲洛澄的语义。
洛澄拿他没办法。这个人的性格属实是捉摸不透。
“行吧。”洛澄随口一答,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他问江澈:“为什么觉得我跟你一起,是为了问问题?”
江澈哼笑:“每个见过我的人都想问。你们见到科诺不也是这样。”
……这倒确实。
洛澄:“我问什么你都答?”
江澈反问:“你问科诺的问题,他回答了吗?”
洛澄:“……”
他就不该指望这些混蛋。
江澈又欣赏了一会儿洛澄的表情,慢悠悠补了一句:“不过……”
“我比他稍微好说话一点,你可以问,我答不答看心情。”
……这有什么区别吗?!
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江澈对洛澄心里那点吐槽了如指掌,他接着说:“我答题的几率是两成,科诺是零。”
洛澄闻言下意识接了一句:“为什么?”
随后他又觉得江澈应该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但江澈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鄙夷说:“因为他懒。”
洛澄:“……”服。
不问白不问,万一疯子心情好呢?洛澄想了想,思索一番后,认真地对江澈正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江澈不出意料的没有回答,但洛澄是真切地看见了江澈眉宇间的迟疑。
要答便答,不答便不答,这有什么值得迟疑的?
洛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有歧义,便重新组织了语言,换了一个问法:“你到底是不是华国人?”
这个问题确实很困扰洛澄。
江澈这家伙,身处黑森林,种了那些恶心人的花,还和科诺很熟。同时,他又很能吃辣,尽管会说圣界的语言,但一嘴华语比两个混血都顺溜。
最重点是科诺的反应。他知晓江澈是“神选者”后,是不加掩饰的震惊。虽然有两人事先串通好,让江澈进来搞潜伏工作的可能性,但洛澄不觉得科诺有那个兴致陪江澈演戏。他对江澈的厌恶过于明显,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会比目前的洛澄和江澈差得多。
疯子不再靠着门,他向落地窗走去。
洛澄:“你真要靠窗?”
江澈:“……不是。”
江澈推开落地窗。夜风吹进了房间,圣界的日落只是在一瞬间。他眺望着远处,良久才转过身,发现洛澄依然坐在原位看他。
江澈兀的笑了。
他对洛澄说:“这个问题会有很多种答案吗?”
洛澄反问:“没有吗?”
继而他顿了片刻。他发现,两人的谈话大多数都是你来我往的问话,他们之间没有信任,一直都在彼此试探。
江澈什么也没说。他走出房间,手一撑,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江澈晃悠着那双长腿,夜幕降临,一片昏暗,就仿佛他们在黑森林初见时一样。
江澈似乎偏爱这种危险行为,符合他疯癫的个性。
洛澄突然觉得脑袋里浮现出什么影子,但没来得及抓住。他突兀地冲栏杆上坐着的那个人喊了一声:“换个问题。”
江澈没有发表意见。夜幕渐浓,他的表情也被笼住了。
洛澄:“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洛澄认定江澈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时,一缕幽蓝的光破云而出,正巧落在江澈的肩上,又顺势淌到了地上。
那是……月亮。蓝色的月亮。从云层背后露了出来。
洛澄诧异地看向江澈。江澈又又又笑了……假笑。
“洛澄,”他笑着说,“圣界的夜晚到了。”
然后,洛澄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向后倒去!
他反应极快,冲过去试图捞江澈一把。他再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尽管如此,等他冲到护栏边刹车往下看时,什么人影也没找着。连尸体都没有,更别说坠落后的碰撞声。
洛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江澈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从树上落下,区区三层楼多半也摔不死他。
……他可能是被那个疯子耍了。
洛澄麻木地抬起头,看着那轮蓝色的圆月。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声音。很轻,像悄悄话,但并不低哑,反而是清亮、悦耳的。
是江澈。但他本人不在这里。
洛澄:……好端端闹什么鬼。
江澈说:“看着那座塔。”
洛澄可能也是真的麻了,居然听话地抬了头。
夜色很浓,但一抹白色却依旧亮的显眼。
“我们就是为它而来。”
当洛澄回过神来,江澈的声音已经消散了很久。那座塔是显而易见的很怪异,可以说,是目前洛澄在圣界见过的最为怪异的。
无论在哪儿,无论何时,只要你能看见远方,你就能看见这座白色高塔,它仿佛无处不在。
最重要的是,看久了,你就挪不开眼。
想到这里,洛澄皱着眉,退回房间拉上了窗帘。白色素来是纯洁的象征,但那座塔的白色,让他没来由的想起森森白骨。
至于江澈,他确实是离开了,也许去了黑森林——在耍了洛澄,又告诉他答案之后。
……等等。
答案?
洛澄突然想起江澈那恍若闹鬼的声音。他说“我们为它而来”。
“我们”。
江澈拐弯抹角地回答了洛澄的第一个问题。
洛澄又想起江澈推开落地窗后,看见了日落,转过身来时的笑容。那并非江澈惯用的假笑。
他的心绪突然间变得很复杂。也许……江澈还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不过是比正常人疯了一点,更难以捉摸一点罢了。
嗯……不止一点,很多。洛澄自我纠正。
江澈走了,房间就更冷清了,洛澄坐回他那张靠墙的床,心想现在睡一觉也不赖。一天之内经受了这么多打击,他没自尽已经算是不错了。
“笃笃笃笃笃。”敲门声,还附赠一句,“洛澄!混球你能不能快点出来啊!”
这泼辣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单婷。
洛澄这才想起来,他们几个是约好了,要在科诺走后分析一波情况的。
0625先生在线发愁:顶头上司不在,但同事非要开会,现在翘会还来得及吗?
听门外愈发急促的敲门声,恐怕是来不及了。
洛澄认命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