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树濑懒懒

5、伍

　　之后几天，相无瑕时不时就会端着做好的汤盅送到萧怀的御书房去，萧怀每次也顺势让她留下来，偶尔还会把一些难题丢给她。
　　这天，萧怀正跟两位臣子商议江南的事情，相无瑕提前做好了饭菜送过来，早前萧怀便下了令皇后进殿无需通报，因此她进来的无声无息。瞥见殿内萧怀跟两位大臣僵持的脸色，十分自觉地候在了外殿。
　　萧怀下朝时头上的冕冠便摘下了，此时一头乌发用玉冠束着，眉眼可见用炭笔涂抹过，原本清秀的脸上顿时平添了几分“英气”。
　　相无瑕忽然想起来几年前萧怀登基时的场景。
　　当时的萧怀是被推上位的，因为生得秀气，长相偏女气，没有一点帝王的威严，很多大臣暗地里都不怎么服气，暗搓搓想着谋权。
　　结果谁能想到，几年下来，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帝王已经暗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真谋起权来，指不定谁会脱层皮。
　　萧怀此时板着脸，看着面前的两个臣子互相推脱，脸色越来越难看，“朕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高高在上百事不管吗？！”
　　两位臣子互觑一眼，不约而同地跪下身，“陛下恕罪。”
　　萧怀正要发脾气，余光忽然看到帘外侧边坐着的身影，倏地噤声，摆手让他们下去，才缓缓踱步到相无瑕面前，想起自己刚刚阴沉着脸的模样，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相无瑕起身向她行了个礼，让宫女们将她今天做的饭菜一一呈上来，才对萧怀说道：“臣妾想着陛下喝了连日的骨汤应是腻了，所以今天换了几道解腻的菜，陛下尝尝？”
　　萧怀脸上微红，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可以如此自然地将“臣妾臣妾”挂在嘴边的，虽然已经听了好几天了，但她还是感觉不太习惯。
　　她掩饰性地扭过脑袋，将书房里的宫人都遣出去，才跟相无瑕一起坐在案前吃饭。
　　相无瑕吃饭并不老实，她仿佛将自己完全代入了妃子的角色，在萧怀一口一口吃着菜的时候，自己也夹了菜喂到萧怀嘴边，还摆出一脸娇俏的表情，“啊——”
　　萧怀：“……”
　　每当这个时候，萧怀就很想托着相无瑕的肩膀来回摇晃，大声告诉她，没必要！没必要啊！
　　她已经有了万人之上的地位，书房也任她走，奏折都放在这里，想要干啥直接干就好了啊！
　　萧怀看着面前的筷子，又看了看身满眼期待的人，憋了许久，还是张口吞下去了，然后在对方试图再次夹给她的时候阻止了对方，“皇后不用管朕，你自己吃就好。”
　　相无瑕却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菜递到萧怀嘴边。
　　萧怀觉得对方应该认清自己的定位，目光复杂地看了面前的菜一眼，而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正色道：“皇后，有件事朕要对你说。”
　　相无瑕见她神情认真，也淡了表情，将筷子收回来，“陛下请讲。”
　　萧怀目光游离，咳嗽了一声，“你是一国之后，地位在万人之上，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不必为了朕委曲求全。”
　　相无瑕盯着萧怀，直至对方被她看得移开了目光才轻声问道：“陛下为何觉得，臣妾是委曲求全，而不是乐在其中呢？”
　　萧怀想这还用问，却不期想一转眼就看到相无瑕不知何时贴到了自己面前，那双我见犹怜的明眸就那样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陛下，相无瑕嫁人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萧怀被对方身上的香味扑了满脸，对方柔软的肢体贴着她的衣袖，隔着两层衣物，萧怀像是被烫到了般，想躲开，身体却又僵住了一动不动，她半张着嘴，半晌才开口，“我……我当然知道。”
　　萧怀已经紧张得连自称都忘了。
　　相无瑕贴得更紧了，脑袋亲昵地挂在萧怀的肩头，感受着脑袋下身体的僵硬，她悠悠叹道：“陛下，若是寻常人家，丈夫出外谋生，妻子便在家洗缝衣物、生火做饭等丈夫归来……陛下是天子，身上衣物皆有专人负责，臣妾所能做的也不过为陛下做几碗羹汤罢了。”
　　萧怀伸了伸手，想将身上的人给扒下来，但手刚伸过去，想起身上的人是个女子，而她现在的身份是名男子，直接上手好像不太合适，于是一时间僵在半空中不好动弹。
　　她就着这个姿势强行让自己的大脑运转，“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寻常人家，你可以做的事有很多，这些琐事可以让下人去做……”
　　尾音尚余，萧怀的下巴就被人强行托着转了个方向，对方脑袋还靠在她的肩头，这一番动作直接让萧怀的脸蹭着对方脸擦过去，最后鼻尖相贴。
　　相无瑕的瞳色很浅，幽幽看着人时有一种渗人的感觉，“陛下，臣妾胸无大志、目光短浅，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念想——嫁一良人，相伴一生。”
　　“臣妾嫁给陛下是因为心悦陛下，陛下娶臣妾，是为了什么呢？”
　　萧怀脑袋钝钝的，呐呐道：“不，不对，你不该是这样的。”
　　——你应当拜相封侯，恣睢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