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树濑懒懒

4、肆

　　萧怀最后在外塌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顶着一身的腰酸背疼去上朝。
　　相无瑕起来的时候在外室没看到人，唤了一个丫鬟进来，“陛下何时走的？”
　　丫鬟回道：“回娘娘，陛下丑时走的。”
　　相无瑕微微皱眉，她知道陛下上朝的时间是卯时，特意提前了一个时辰起来，没想到对方竟然丑时便走了，语气不由得有些重，“怎么不叫我？”
　　丫鬟瞅着相无瑕脸上的神色，立时跪了下来，“是陛下让奴婢不要打扰娘娘的。”
　　相无瑕脸上的表情这才缓了一些，只是仍有些不虞，“下次陛下起身的时候记得叫我。”
　　丫鬟连连称是。
　　然而相无瑕没想到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了下一次。
　　因为萧怀之后几天压根就没来。
　　对方像是忘了后宫多了位皇后，依旧过着往日清心寡欲的日子，寅时起床上朝，申时下朝批奏折，辰时回宫入睡。
　　三点一线。
　　这天，相无瑕亲自煲了盅汤带着几个丫鬟来到皇帝正在批奏折的御书房。
　　两个侍卫守在御书房外，里面萧怀正跟两个大臣商议朝事，因此相无瑕等了一会才被放进去。
　　显然萧怀跟大臣聊得并不愉快，此时正皱着眉按着太阳穴，嘴唇也抿成直线。
　　相无瑕将汤盅放在案上，拿起装盘里的瓷碗，盛了一碗递到萧怀面前，轻声道：“陛下，臣妾为你熬了碗汤，你尝尝看？”
　　萧怀按着太阳穴睁开眼，瓷碗里的热气混着骨香味传到她的鼻尖，让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然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皇后有心了。”
　　李公公在相无瑕端起瓷碗准备送到萧怀嘴边时阻拦道：“娘娘，还请让奴才替陛下先尝一口。”
　　相无瑕知道规矩，虽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也没阻止，看着李公公尝了一口确认无毒后，她唤来丫鬟让她换了个干净的勺重新舀了一勺汤递到萧怀嘴边。
　　萧怀往后稍了稍，接过相无瑕手中的勺子，佯装镇定道：“朕自己来便可以。”
　　相无瑕便在一旁看着她喝。
　　汤汁入口的时候萧怀只觉多年冰凉的胃都暖了起来，就连方才因跟大臣闹得不快的表情也松了许多。
　　她是做了皇帝才知道，原来古代的皇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虽然每天都可以有山珍海味，但每次菜端上来，再由身边的公公每道尝一口防止下毒，等到她吃的时候饭菜都凉得透透的了。
　　再加上她因为批改奏折，有时批着批着就忘记了时间，因此吃饭的时间极不规律。导致御膳房为了让她吃上一口热菜，都是提前一天把饭菜做好了，之后一直热着端上来的。
　　想吃的胃口顿时就没了。
　　而她也不负众望地患上了胃病，想吃口热的还只能是太医熬的汤药和随时喝的热茶。
　　一碗热汤下肚，萧怀表情都松快了许多，相无瑕给她再添了一碗，萧怀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喝的时候对方一直在旁边干看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说道：“皇后你自己也喝点。”
　　相无瑕温和地笑着，“是。”
　　两人很快喝完了一盅骨头汤，萧怀放下瓷碗，感觉浑身都暖烘烘的，也充满了干劲，于是准备拿起被推到旁边的一摞奏折批改了。不过手还没伸出去，她余光看到旁边正收拾着碗筷的相无瑕，憋了一会，准备等她走了之后再批。
　　结果，相无瑕把收拾好的碗筷让丫鬟带下去，自己坐在一旁不走了。
　　萧怀：“……”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萧怀也不好意思让她走人。
　　倒是相无瑕看着一脸不知该干什么的萧怀，提醒道：“陛下不用批改奏折吗？”
　　萧怀僵硬地笑，“用的。”
　　磨磨蹭蹭地拿过一份奏折，边打开边用余光看着正柔柔望着她的相无瑕，萧怀只觉一股尴尬的气息正在她们周围蔓延，然而这份尴尬似乎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
　　她慢吞吞地批完一份后，顶着相无瑕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开口，“皇后，这宫里有几处风景不错，这几日你可有去看看？”
　　相无瑕看不厌似的看她，“回陛下，臣妾还未来得及去看。”
　　萧怀余光瞥着她，“那你现在去看看？”
　　相无瑕不答反问，“陛下可以陪臣妾去看吗？”
　　萧怀继续拿过一份奏折，“朕要批改奏折。”
　　相无瑕单手支着下颌，一口祸国秧妃的口气，“那臣妾便在这里陪着陛下。”
　　萧怀决定忍了，对方看无聊了应该就会走了。
　　奏折很多，萧怀批着批着就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放松到后来看一眼奏折就心烦地皱眉，在看到一位官员不厌其烦地催她开枝散叶后终于忍不住地要气得拍桌子。
　　然而身体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太阳穴就被人按住了。
　　太阳穴是个很脆弱的地方，萧怀几乎是一被按住浑身就紧绷了起来，不过待她看到身后的人是相无瑕后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相无瑕替她温柔按压着，指腹黏着皮肤，传来酥麻的感觉。
　　相无瑕观察着萧怀的神情，贴心道：“陛下若有烦心事的话，可跟臣妾说一说。”
　　萧怀听到她的话，脑中不由得胡思乱想，在将一切不合理的解释串成一根线后，萧怀顿悟了。
　　原来相无瑕一直进宫的目的在这！
　　原来她并不是一个恋爱脑！
　　虽然众所周知，后宫不可干政，但皇帝要真想跟妃子说些朝堂上的话，大臣们也干涉不了，皇后要真想干政，只要皇帝不说，大臣们也无从得知。
　　想到这，萧怀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对方是这个意思，她就不拖着对方一直不让她进宫了。
　　萧怀微微叹口气，对相无瑕毫无保留道：“江南那边灾情严重，朕早就让户部拨钱下去赈灾了，结果现在一个月都过去了，那边的官员今天上奏说还没收到钱！”
　　说到后边，萧怀本来因被相无瑕按摩得有些舒服的表情再次紧皱了起来，望着奏折都是一脸看废物的表情。
　　相无瑕微微思索，“赈灾的时候可有派人盯着？”
　　萧怀表情看上去更气愤了，“户部打钱的时候朕派了亲信盯了，钱是拨下去了，沿路的官员当初都是被朕一手提拔的……”
　　相无瑕轻轻安抚着她，“也许只是路上耽搁了……”
　　萧怀摇摇头，“要到早就到了，既然一个月都过去了还没拿到钱，说明朕当初看走了眼……”
　　萧怀将江南那边官员的折子整理出来，脑中已经想好了对策，然而合适的人选还没想好。
　　她咬着毛笔笔头脑中将亲信挨个过了一遍，在几个人中间来回犹豫，一时半会定不下来。
　　相无瑕腾出一只手按住她手中的毛笔，“陛下，脏。”
　　萧怀讪讪地放开，而后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皇后，你觉得朕派谁去查比较合适？”
　　相无瑕轻声叹气，“陛下，请恕臣妾无能。”
　　萧怀这才想起来，对方不过进宫几天，连宫里哪些人能用都不清楚，让她说出谁能用确实有些难为人家了。
　　不过在想明白了对方进宫的缘由后，萧怀心情已经松快了许多，她对相无瑕说道：“往后朕批改奏折的时候，你便留在御书房吧。”
　　见对方点头，萧怀只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她就说，对方那么恃才傲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留在暗无天日的后宫里呢？
　　如果会，那一定是因有利可图。

---

作者有话要说：　　PS：皇帝吃山珍海味菜会凉那段查自百度，真实性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