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阕 ...
-
坐到了近子夜，素晴才回来，手上确实提着一壶花茶，清香袭人。她给锦墨翊同尚漓各自倒了一杯，这才含笑坐下。
“你也晓得回来啊”，锦墨翊揶揄她，手上放下酒杯，拿起茶杯，温热的暖着手，他却没有喝的意思。
素晴笑笑不搭理他，心想着，我在也轮不上你搭理我，我不在你才不会想着我呢。
她看了一眼酒坛，见只开了一坛，空了一坛，心道剩下的一坛莫不是要带回去接着喝么？
锦墨翊侧头看尚漓，见他也是捧着个茶杯慢慢嘬着，慢悠悠的一杯喝完再倒一杯，不禁失笑，这不是跟方才喝酒一个模样么。
“时候不早，尚公子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客栈了”，锦墨翊一口喝了杯里的茶。
尚漓转过身，点头同意。
“公子明日可是要赶路？”，素晴又给他俩添了一杯。
“是啊，明日我们要去蓉城，查留迭花的事情”
素晴点点头，面色仍是有些凝重，”那两位公子都要千万小心”
锦墨翊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软言道，”素晴你放心，你姐姐定会平安无事”
“唉，姐姐她太心高气傲，脾气倔得很，总不听人劝，也不让人帮忙，我怕她会…”
“我们现在尚不清楚抓她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多半是想知道凶手的情况，然后再嫁祸抓她的人是翰海宫，她应该不会有事”，锦墨翊顿了顿，”况且，你姐姐是聪明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素晴缓缓的点了点，扯开个笑容，”那公子们也早些回去吧，趁着这酒的后劲还未上来，早些歇息”，言罢便要起身相送。
锦墨翊连忙拦下她，”你也心神不定了好几日，别送了，自己好好休息”
尚漓放下仍是温热的茶杯，跟着起身。
素晴坚持送他们下楼，带着他们走了另一条路，楼下此刻正是歌舞升平的时候。到了船的后沿，素晴深深的福了福，揖了揖。
“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来告诉你的，你自己小心些，特别是那蓝久焉，在这里的几日，有事就让人送信到留迭客栈，他们自会联系我”
素晴点头。
锦墨翊转头问尚漓，”这里到江面你可越得过去？”
尚漓看了一眼，”嗯”
“那我们走吧”，说着轻身跃步。
尚漓后脚跟上，这里离岸边不过一船身的距离，轻轻一跃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这却是锦墨翊头一次见尚漓用法力，看他腾空跃起，恍惚觉得像仙子一般腾云驾雾，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别样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落到岸边，此时这里倒不怎么热闹了，有些个三三两两的专为了猜灯谜来的还仍是在驻足，其他的只剩下不灭的灯火摇曳。
“我们是漫步回去，还是如何？”，锦墨翊问尚漓。
尚漓看也不看他，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飞回去”，不等锦墨翊回答，便又施法飞身而起。
锦墨翊见了，本想问他是否受得了那酒劲，还来不及出口，只好起身赶上。边同他一起一落，边问，”尚公子，你可吃得消？”
尚漓看他一眼，又转回头去，嘴角一撇，”风大，别乱说话”
锦墨翊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继续问了，心觉听他的口气，怎么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应该是自己问的失礼了。
即便是回了客栈，尚漓也没搭理他的意思，锦墨翊自然也不开口了，两人稍许漱洗便熄灯休息，床仍旧是尚漓的，锦墨翊盘腿打坐，这酒本就不烈，后劲对他来说并不如何，反倒是有些绵绵的倦意，甚是舒服。
翌日清晨，鸡鸣未响之时，二人便又踏上了前往蓉城的官道，毕竟是大城镇，路修得极为平整，夜里飘了些细雨，此时马蹄踏在道上丝毫没有尘土飞扬。
锦墨翊有些在意昨晚尚漓的样子，两人的关系其实他一直都说不好，倒并非因为尚漓是只小狐狸，若是真心相待，他并不在乎对方是人是妖，是精是仙，况且从小同公西华言洄在一道，他早已习以为常，别人或许还会因为对方相貌，诸如仙风道骨之类的心存芥蒂，锦墨翊却是完全不会。
要说只能是两人目前的关系，是敌是友，准确的说更接近相互利用，虽说自己从未有利用他的想法，尚漓从来不曾表态对于自己信是不信，自己要找出嫁祸之人，对方要找出杀害亲友之人，初看是同样的目的，但对于他来说要找的真凶中却又自己的可能。
自己看着他的时候，常常能够感到不安定，有些不舍，虽说论功夫论本事，如今江湖上能与自己相抗争的屈指可数，人家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心里却总是隐隐的空着，像是薄薄的踩在冰上，地下是中空的。难怪公西华老说自己看着像个老头一般，除了霸气就是淡漠，明明从来都是顺顺当当，却总是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
尚漓曾提过，翰籁希望他能把锦墨翊带回去，虽说未给他确定的时限，但锦墨翊内心却知晓，这件找上门的麻烦事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人家说夜长梦多，天晓得又生出什么事来。
两人到蓉城时已是傍晚，迭谷位于蓉城郊外，看似不远，但蜀中皆是盆地山谷，骑马甚是不便，算算时间至少也要几个时辰的步程，硬行赶路并非明智之举，两人商议仍是决定暂时在蓉城的客栈住上一晚，顺便也可欣赏这座大城镇的繁华夜色。
蓉城是仅次于扬州的第二大城镇，同时也是蜀中最大的城镇，地理位置临江靠山，不仅风景迤逦，一到春季，开满山头镇脚的木芙蓉更是让人流连忘返，杜甫诗云“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大抵也就指着这般的景象吧。
雨天行路本就是不便，骑着马，阴雨连绵的春雨淋在身上实在不舒服，待到了蓉城，看看春雨丝丝下的蓉城，早春的空气中还夹杂着冬末的丝丝寒意之味，那含苞待放的木芙蓉，失去了阳光的温软，却在细雨的滋润下显得分外艳丽，再回头看身边的白衣人儿，雨中人，雨中花，在锦墨翊的眼里形成了异常和谐的初春之景。
常言道，倒春寒，寒过三九天。锦墨翊骑在马上，尚漓在他身前蜷着，他不断使内力游走周身，让尚漓身边暖堂堂的，虽仍是淋到了雨，但还不至于着凉。
“不如去买身衣服如何？”锦墨翊抬头看看雨色，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
“嗯？”尚漓对于出门时唠叨着要快些赶路，现在又突发奇想要去买衣服的男人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原本看他这两日总是主动同自己说话，不时细问几句，自己不搭理他，他就像自言自语一般笑笑，也全然不在意。原以为他也是偏于沉默的那类人，能不开口就绝不多舌，不是大侠都是这般冷漠高傲的么，如今看他同自己开开玩笑，也说不上别扭怪异，可总觉得看着他有些不同。
算起来两人前前后后处了将近一个月，自己看人的眼光从来都是不错的，他知道这个人好，外冷内热，现在看看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的暖像是从心里传到了眼里，里面融到了外面，连说出的话里都透着丝丝暖意，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蓉城本就是以木芙蓉和蜀绣闻名天下，木芙蓉现在已是见得，漫山遍野，今日虽不是因游临而来，既然决定留宿一晚，不如去大的织布坊成衣铺，瞧瞧蜀绣，大过年的总要有身新衣裳才好同你回翰海宫，老是见你一身白衣，也是时候换些颜色了”
尚漓仍是蜷着并未马上搭话，他知道有新年新衣裳的习俗，自己向来不与人居，倒是从来不注意的，又琢磨了一遍锦墨翊的话自己好似听漏了什么，”你会同我回翰海宫？”
“翰籁原本不就是要你带我过去的么”，锦墨翊说的自然，”见过了二叔，弄清楚留迭花的事情，随后便去吧”
“为什么？”，尚漓撇着眼角，他看上去怎么如此悠闲。
“不为什么，这事我们有直接关系，还是当面见见的好，翰籁给我锦某面子，我自当奉还”，锦墨翊顿了顿，放轻了语调，”再者说，你同我来这迭谷，我自然要陪你回翰海”
尚漓磕了一下，不说话，心里一丝不舒服，皱了皱鼻子，听他的意思真是一来一回算得清楚，人情换人情，谁也不欠谁。
锦墨翊见他不答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上次我生辰你送了果子给我，今次就当是我的回礼，也正好，总不见得我成天看你一身雪白在我眼前飘来飘去，白天还好，晚上终是怪吓人的”
原本锦墨翊说要回礼尚漓心里到不觉得什么，但连着先前的话，尚漓却当又是他人情换人情的做法，心里顿时没了好意，他不喜欢那种说法，让他感觉不到话里原本的暖意。又听到他的后半句，分明是他一贯的玩笑，带着些公西华念叨的毒舌，尚漓原本拉长的脸扯出一丝苦笑，自己也觉得滑稽。
“也好，锦公子这一身黑衣，也是该换换了，白天还见得着脸，晚上大概也只有我这样的眼睛才找得到了”
“是是”，锦墨翊暗道，这小狐狸还真是抓着一点就死命地诋毁。脑海中又滑过昨夜画舫，美人横卧勾栏，遥江望月的美景，人家说静若处子，动如脱兔，那么嘴毒起来又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