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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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马寄放到客栈后，尚漓变回了人的模样，拿起油纸伞，看锦墨翊一眼，就要出客栈。
其实比起锦墨翊，尚漓要更喜欢山河景色一些，虽说平日里不会主动出去，但有了机会总是要好好游历一番，锦墨翊则更喜欢在书房里翻翻古著，处理完庄中事物，便同父亲切磋一番，间或下盘棋，总之，美景丝毫入不了他的眼。
锦墨翊见他提脚就要走，也来不及换身衣裳，用内力干了衣服，便匆匆跟了上去。拿过尚漓手中的油纸伞，为他撑开一片晴天。
两人都不了解蓉城，锦墨翊虽曾经跟着父亲来过几次，一是年岁太小，二是为了生意，总之从未好好逛过这里，尚漓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来过，于是两人向掌柜打听了一番，才知晓了蓉城最大的锦绣铺子——绣雨坊。
说来也怪，尚漓未曾自己买衣服，本来就是狐狸，一身皮毛走得天下，过得四季，好不舒服，身上这套还是前几年言洄在生辰送他的，不谈公西华，至少在锦墨翊看来言洄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上好的绢丝，既贴身又冬暖夏凉，尚漓本就喜白，这一穿就是到现在，怎么也看不厌。
绣雨坊是做了几十年的老字号了，里头的染布和绣品件件皆是上品，皇帝微服亲临时，更是一笔大挥“锦绣前程”四字赠予绣雨坊，甚至得以年年上贡，如此殊荣好不风光。
绣雨坊的掌柜是个女子，看着也就三十开外，年轻貌美，体态婀娜，身上穿了一件本白的对襟袍子，那扣子比盘扣看着还精细，外头罩了件橘色的短袄，刚给一位客人量了尺寸，见锦墨翊同尚漓进来，忙吩咐伙计给那客人记下尺寸，自己则过来亲自招呼。
锦墨翊看她是个会做生意的，自打进来便不着痕迹的将两人打量了一番，也不急着介绍衣裳，款款走过来，道了声欢迎，便含笑看着他俩自己挑。
店里不大，格局布置的相当有条，长衫、短褂、里衫、外衣、男装、女装、裙裤、腰带，都一一分类分色挂着，让人一眼就看得清楚，挑着也方便。左右还各有两面全身镜，以及试衣的隔间。
尚漓不知道是方才还憋着股气还是如何，也不理睬锦墨翊，自顾自的挑着衣裳，若说尚漓有何欠缺的，那应当就是钱财方面了，反正他平日里也用不着，锦家更是不缺，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全是锦墨翊花着锦墨翊管着。
尚漓看上眼的全是素白的衣裳，其他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款式他瞧都不瞧。正拿起一件近眼看着，老板娘这才过来说话。
“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光，这雨丝锦可是我们绣雨坊的招牌，你看，这锦面用白色和淡青色的经丝，色络由粗渐细，白经由细渐粗，交替过渡，就好像细细雨丝一般，再看上面的百花绣，可是我们这边绣女绣了一个月才完成的”，老板娘说话也不急，声音柔柔的给尚漓介绍。
尚漓点点头，又看了看，正准备放下，锦墨翊也走了过来。
“挺好看的，不喜欢？”，锦墨翊看那花纹秀得相当精致，真的是好绣工好料子。
尚漓习惯性的皱皱鼻子，”有些花哨”
“公子，看着花并非穿着不好看，有些人就适合穿这样的，透灵气”，老板娘笑着说。
“要不先试试吧，我看也不错”，锦墨翊摸着下巴对他道。
尚漓犹豫的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锦墨翊一般，老板娘也看着不多话。
锦墨翊又对他点点头，”试试又无妨，不好看再换”
尚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试了衣服，磨蹭了半天，拉开帘子出来，可把一旁的锦墨翊吓了一跳。
这要怎么说，说是好看也不够，很好看，真的实在好看。
若说言洄送的那件白衫是飘逸，层层叠叠的若有似无，那么这件锦衣就真的是华贵了，尚漓本身肤色并非很白，这衣服一穿却让他全身透出一股珍珠色，柔柔的泛着光一般，衣服并不收腰，显得他身段更加细致，料子也是极柔软的那种，方才拿在手里看觉得那百花绣的繁杂，如今穿在身上一看，或疏或密，配着那雨丝锦的纹路，一点也不显得突兀，远看真好似绵延细雨打在齐放的百花上，栩栩如生。
锦墨翊有些呆呆的看着他，尚漓见了，眉头一皱，瞥了一眼旁边的镜子，还没看得仔细便要回去换了，其实他也不知道锦墨翊那表情是代表了好看还是不好看。
锦墨翊赶忙拉住他，将他推到镜子前好好照了照，连声说好看，老板娘也过来说好，来她这里买成衣的人数不胜数，能将雨丝锦穿得如此好看的，尚漓还是第一个。
尚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般模样，还是那般眼耳鼻口，他对于这些东西本就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去关注一套衣衫给自己带来的改变。但他却是头一次知道了锦墨翊原来对于这些东西有如此了解，虽说对于一个有教养的大府公子来说极为正常，但在他看来就好像看见一个卖肉的出口成章一般，也并非滑稽，只是从没想到过，等想到了倒也不觉得别扭。
这时锦墨翊递给他另两套同是白底的衣裳，一套薄一套厚，薄的是云天蚕，厚的是短袄，锦墨翊猜的出来尚漓绝对不愿穿绒皮质的衣衫，所以只能挑织锦里最厚实的给他。
这两件要比尚漓身上这件素净些，短袄上的秀边还是淡粉色的，看着相当有暖意，据老板娘说这叫做反锦，也就是将织布的反面做在外面，因为里面绣的再龙飞凤舞，一翻到反面自然都浅了许多，但质地手感却截然不同，这是相当考验绣工本事的。
尚漓也不罗嗦，见锦墨翊挑的正和他口味，自然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换了。出来一看，果然好看。
尚漓见锦墨翊自己倒是两手空空的，开口问道，”黑大公子你都看不上？”
锦墨翊被他的口气一呛，没料到毒惯别人的自己也有被人毒舌的一天，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接口。
倒是老板娘会说话，接过尚漓的衣服，”这位公子也挑挑吧，我们这里衣服有的是，自己怕挑不好要不让那位公子忙着选选？”
尚漓看了一眼锦墨翊没反应，便不客气的给他挑衣服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衣服都是他挑的，自己好歹要回敬一番。
颜色上吃不准，总之不是墨黑色就行，他拿出一件暗紫色的长衫，摸着料子相当柔软滑手，但看着却很是修身挺括，银丝秀边，最出彩的是衣衫叠起的接口处秀着相连的朵朵祥云，甚是精致好看。
老板娘笑着说这是铺子里除了反锦外最费绣工的，叫作叠口锦，料子分里外两层，内层柔，外层实，两层再织在一起，便不容易走形。
尚漓又配了跟银底紫边的腰带扔给他，锦墨翊瞥了眼，心道不错，便转身去换上了。
这辈子还真没几次穿这个颜色的衣服，锦墨翊看着镜中的自己，挑了挑嘴角，少了一分深沉，多了些许神秘。
尚漓也是倚在一边挑眉看他，分明在说自己的眼光不错，锦墨翊看着不曾见过的这个模样的尚漓，有几分俏皮，好似将光华都透了出来，自由自在，无所畏惧，那股英气让人看着移不开眼。
回身换下来，锦墨翊拿着衣裳侧过一旁的尚漓，贴着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尚漓愣了愣，热气擦过他的耳廓，那低沉沙哑的两个字像是在风里浸过一般，醇得像陈年老窖，散在他耳朵里，轻不可闻。
见他将衣裳递给老板娘，让她包起来，随后结账，尚漓还在回想方才的那两个字，却怎么也回忆不出来那种语调，弄得他心里莫名有些痒痒。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