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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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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狱沉沦,时不时窥探一眼,然后欢声笑语,手搭着谁的肩,轻松一跃,我听到她悲惨的叫声,我又在边缘看她的眼眸,她好像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我伸手摘下我的面皮,毫无愧疚的走向人间。
师兄,很多人都说我的眉眼有些像你,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爱的太过深沉,相思成疾,上帝把我补给妈妈,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在那么难过。
可事实证明,上天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无深意,所谓的命中注定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巧合。
我妈妈是个疯子,我从三岁的时候就知道。
我三岁的时候她就雇了一个保姆照顾我,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大多人觉得人的记忆是从五六岁开始的,因为那个时候人的大脑发展到了一定部分,所以就可以记得东西了,可是其实不是这样的,婴儿从降生下来以后就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与这个世界交流,可是他们的这些交流并没有被重视,所以久而久之就不愿意与外界交流了。
对了,几个月的婴儿共情能力特别强,这就是你听到别的宝宝哭时,你也会哭,因为你觉得他的痛苦也是你的痛苦。
我妈妈时常流泪,那已经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她时常盯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有时候就那样过了一整天,我叫她和我一起玩积木,玩游戏车,她只是苦笑一下,要我去找保姆,保姆是个五十岁的大妈,她连智能手机都玩不太转,所以我那些游戏车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落灰尘了,保姆打扫房间的时候会把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擦一遍,可是我看着那些干净的摆放在玩具橱窗里的游戏车,再也没有谁可以擦掉我心里的灰尘。
家里的房子很大,我没有父亲,我有一个发了疯的母亲。老师让做小学一年级的自我介绍,他们说,我叫什么,我家有几口人,我喜欢什么,而我说了上面的话,小学老师惊讶的看着我,然后下课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给我妈打了电话,但是我妈没来,她忙着作画,她不知道从哪里认来一个老师,那老师原先是个艺术家,还是很有才的那种,可是后来还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就从了政,那时,那个爷爷已经退位,家里也算是三世同堂,也有了孙子,比我大好几岁,我妈一幅画卖上百万,在福建这里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事,只是很清静,我们周围的公寓都没有人,这里交通太过不便,所以我妈又请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我上下学。
我母亲一顿饭就要上千,因为她是一个艺术家,要吃可以配得上她身份的食物,你看多么奢华。
后来我在电视上见到了我的师兄,师兄比我大五岁呢。
“接下来有请京大新传学院大一的学生陆含清来为我们介绍一下京大……”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清,因为被我妈的嘲讽给挡住了,我妈说:“果然婊子的孩子也是婊子。”然后她嘲讽的看了我一眼,没在说话,打算上楼作画,然后转身就将经过的客厅摆放物砸了过来,那是她去京城学画的时候给我买的陶瓷狮子,我很喜欢,所以把他放到客厅里日日观赏,然后我看到液晶电视上突然多出的划痕,再看倒它掉到地上,头和身子摔得粉碎,我很难过,那时候我几岁,十三还是十四?但是我没有用悲情的眼去看我的母亲,也没有哭泣着弯下身子说我的心好疼,我只是无比清醒的去找扫把,把它处理掉,像扔一个废品,丢掉了我最心爱的玩具,而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窥探到了我母亲的内心,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可能从那个时候,师兄就变成了我心里一颗久久不能抹去的朱砂痣,他是谁,他有什么样的故事成了我想要探索的一个秘密,他有那样一个美丽的皮囊,他在众人注目下毫不退缩的样子,他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我几乎像是病态一般的仰望着这个电视上的男孩子,我觉得自己疯了。
我的年龄愈加长大,我便觉得自己脸上的面具愈厚,终于,在很久以后,和我融合为了一体,我是一个漂亮的,乖巧的,成绩十分棒的小男孩,佣人阿姨也说我长大了已经会自己洗衣服了,不像她以前服侍过的那种有钱人家的小孩,一辈子都学不会洗衣做饭,即便他们根本不用学会,所谓的金枝玉手。老师也说落一脑袋瓜越来越聪明了,很多题老师随便一指点就可以将步骤一条不落的写出来,也说比赛的成绩也越来越好了,在舞台上也变得越来越自信了,不怕人了,会说话了。
她们看到的是真的,因为我真的开始修炼自己了,我知道把自己变得优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知道我终于还是一个人走在人生这场孤独亘古的旅途中,我终究是要学会一个人承担风雨,毕竟,我的母亲什么都给我了,却唯独没有给我爱,也没有告诉我她为什么不给我爱,而我只好自己去寻找,只是她们看到的也是假的,我很清楚的知道她们看到的那个林落一已经在那个炎热的夏季里和那个破碎的陶瓷狮子一样被扔到垃圾桶里运到了废品处理厂,那个时候,林落一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林落一是一个优秀的小孩,却不再是她们以为的那一个,这个世界丰富多彩,我带上一个面具,不过是加了一点颜色,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我终究是孤独的,我在黑夜里紧紧抱住我的双腿,好让整个身体温暖一些,黎明来的漫长,只要还有想要遇见的人,我们就都怀抱有最强烈的希望。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有时候的遇见不过是徒增寂寞罢了,有时候遇见还不如不遇见的好,这样,也许不会再有那么多是是非非。
我有一个三十二G的U盘里面存的全是视频,视频的主人公只有一个,那个人叫陆含清,那个人有上好的皮囊,有磁性的嗓音,有最炽热的情怀,他像是被上天雕磨好的一个最佳展品,我们这些尘世的俗子不过是有机会看他一眼罢了,他是不会坠落凡间的,纵然有一天他真的坠落凡间了,我也一定会接住他,把他再送回去,毕竟他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
就在我母亲摔掉陶瓷狮子后的时隔不久,有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我家了,我妈那个时候的状态十分不好,因为给她教画的老师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因为是京城政客的原因,他去世的时候广电总局直接哀悼,将头条挂了整整三天,而那个来的二十岁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孙子。
“阿姨,您好,我只能保小一。”
我母亲那个时候正在浇花,她听到这个话,只是怔了怔,然后说好。
如果说那个时候我年纪很小,不过只是在疑惑为什么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那么亲密的叫我小一,那个我母亲都没有叫过的我的小名,我甚至没有看到我母亲眼神里那一瞬间的落寞。
“小一,过来,哥哥带你回家。”我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不就在家里吗,回家,回那个家?
那天我是哭着走的,我母亲浇花的手一直没有停过,她没有回头看我,即便我哭的那样大声,她也没有给我一个眼神。
那天,我和那个年轻人坐在车里的后座,而我一直哭,想要开车门回去,想要去找我的妈妈。
“我叫沈珂,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我不要你这个哥哥,我要找我的妈妈。”我的手擦着我的眼泪,我觉得是我的妈妈不要我了。
我最后是哭晕过去的,沈珂一路把我抱上飞机,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京城,入眼的是洁白的床单和窗帘,我讨厌这个颜色。
“小少爷呀,终于醒了呀。”这个保姆还是在我家的那一个。”
我问她,我妈妈呢,她张了张口,确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我终于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梦,我是一个孤儿了,又忍不住地放声大哭出来,可是那个时候是我最后一次哭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学会隐藏一切的眼泪,我再也没有受过伤。
那天家里来了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
沈珂领我下去,说这是我的父亲,让我叫爸爸。
我很害怕,一直躲在沈珂的后面,我没见过沈珂,但是这个时候,我觉得在沈珂后面比较安全,我盯着那个男人,却始终叫不出来,十几年前我没有父亲,如今我也不需要。
“我爷爷去世的时候说要我照顾好她们母子俩,而你问我要保大还是保小,她说保小,所以落一是要养在沈家的,但是他一直是林家的继承人。您很清楚,纵然我爷爷已经去世,这京城的天要变了,但是林家始终不为首,也是做不了首的,这么些年,林家和沈家闹的不可开交,也都不过是上一代人的事了,我们没必要。”这段话说的是很漂亮的,那个男人张了张口,说:“还是要每周带他回一趟林家,老爷子那边一直再催。”我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不过我也不需要知道。
沈珂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沈珂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气势是一点都不输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沈珂转身将我抱在了怀里,语气温柔道:“不怕了,以后哥哥保护你。”
沈珂给我找了新学校,。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陆含清,没有人知道我的梦想是考上京大,没有人知道我不再是那个软弱的只会哭的小男孩了,沈珂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我没问过我的母亲在哪里,我不关心。
我以中考第一名的身份进入了京大附中,那个时候我每周都回林家,我已经可以随意的的叫出爷爷和爸爸这两个以前在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两个名词,我可以欢声笑语当作单纯的模样,这对我来说不难,甚至说,可以称得上简单。
我高三毕业的时候,沈珂已经要调离京市了,他的仕途很顺,我为他高兴,他终于可以不用管着我了,我的太多事,他都是事事亲为,我有时觉得奇怪,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不过是他爷爷学生的孩子而已。
录取通高考知来的时候,林家为我大办了一场,毕竟我进的是京城第一学府,那天我喝了酒,或许是酒精的的作用,使得我那天欲望特别强烈,我忽然就忍不住了,我到处找陆含清的照片,却忘记了我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所以我手边根本就没有他的一点东西,我只好打开手机里他演说的视频。
就在欲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沈珂推开门进来了,那一瞬间,我觉得尴尬和羞耻,被他看到我这副样子,他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副样子,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朝我走过来,那时候,别说欲望了,连酒意都消失的一点不剩,我扯过被子盖住凌乱的身体,房间很安静,只有陆含清还在演说的声音显得突兀,我下意识找手机要把视频关掉,但是祁疏比我跟快一步,他看了一下那个视频,或者说是看了一下那个男孩子,眉头一皱,说:“他,你不要碰,别人,也不行。”
我不太明白的他的意思,只当作为林家的孩子是不可以是同性恋的而已,但是那又怎样,病态又怎样,我依旧肆无忌惮的恋着陆含清,一直。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陆含清是别人的,而我是他的,所以我既不能想着和陆含清在一起,也不要想和别人在一起。
后面的故事以后你们会听到,我这一生,爱过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母亲,尽管她在监狱的牢笼里遍体鳞伤,我也没有去看过她,还有一个人叫陆含清,只是我终究没有救出他,沈珂和我一样可怜,我们不过都是求而不得,没什么区别,纵使他是王座上的帝王,却也要受这求之不得之苦。
你我都是小丑,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