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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存在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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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区公安局会议室,早上10点。
苏漫站在会议厅的讲台上,底下是一个长形深咖色木质方桌,桌子两边共坐满了十几位此次坠楼案的相关刑事侦查人员。
整齐统一的公安制服,肃穆安静的会议氛围,都会在无形中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会议桌按顺序坐着邓队,余双,王由风等一众南局刑侦人员,里面还穿插坐了1名今早才从朝贺市局赶来的林仁案专案组成员。
哪怕苏漫心理素质再好,望着底下齐刷刷向自己投来的视线还是难免脚步发虚手心出汗。
等到她将昨日搜集的所有信息详细汇报完成并回到座位上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交替苏漫上台汇报的,是进行陆诚背景调查的吴警官——此前在格斗训练上被苏漫撩趴下的那位。
吴珉,27岁。虽然他是一名正直的好警官,却无奈长了一副坏人脸。
坚毅冷峻的五官配合着健康的小麦肤色本来是极具阳刚之气的硬汉形象。可谁叫他过于沉默寡言,目光又过于凶狠。综合着那万年不变的板寸头,总给人一种会家暴的模样---来自于周围女刑警的集体吐槽。
“死者陆诚,男,35岁。经法医确认,死因的确是坠楼时后脑撞击地面而造成的颅骨损伤,当场死亡。”
吴珉晃动着手中的激光笔,从激光笔中投射出的红色光标在幻灯片中陆诚的照片上来回飞舞着。
这张照片大概是半年前于精神病院拍的-----照片中的陆诚身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斯文清俊,带着一副金属框架的近视眼镜。
也许是因为精神疾病的折磨,他的面颊极其消瘦,神情也显得十分颓废。可他实在是有一张出乎人意料的俊秀的脸,是以,即便是被病痛折磨至苍白而憔悴,仍是显现出一种莫名的病态美感。
“据初步调查显示,死者陆诚从小生活在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他成绩优异,从S大博士毕业后还曾留校在教育学研究室当过研究员。可以说在30岁之前,他都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
吴珉说到这里,面色微沉,紧接着他从桌边拾起了一支黑色马克笔,边说边在白板上画起了时间线。
“2013年,和嫌疑人白露结婚的同年,两人的女儿陆月——小名蕾蕾,出生。3年后的2016年,他参与投资了一家创业公司,据说赚了一大笔钱。可自那以后他的人生仿佛被诅咒了。先是在2017年投资失败,破产后欠下了数千万的债务。紧接着还不到6个月,他的父母在旅行时发生意外双双身亡,而他父母名下有好几份人身意外保险,保单金额总计高达4000万,陆诚——是唯一受益人。”
至此,会议室的气氛明显凝重了几分。保险和意外,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因果关系的,比如---杀人骗保。
“但据保险公司的调查显示,并没有证据表明陆诚父母的意外是人为的,所以,陆诚成功获赔了4000万。不仅如此…”
吴珉顿了顿又接着道,“一年后的2018年,陆诚5岁的女儿陆月在公寓玩耍时调皮爬上了窗台,从18楼跌下当场身亡。由于当时夫妻双方一个人在书房一个人在厨房,意外发生时谁都没有留意到客厅的窗台并未关严……”
………
随着吴珉的汇报进入尾声,坐在离讲台位置最近的邓队眉头越锁越紧,他的手肘抵在桌面,十指交叉轻抵着额头沉思着,似乎是在消化这些信息。
会议室陷入了一阵长达几十秒的静谧,蓦地,邓队开口,“根据昨日苏警官和余副队的调查,我们合理怀疑陆诚的坠楼不是意外。而在刚刚听了吴警官的汇报后让我有了一个猜想。”
邓队的手摸了摸下巴,“如果说坠楼案的真凶是白露,作为妻子,同时也是s大医药科的研究员,她完全可以用一种更隐蔽的方法来杀死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丈夫,比如药物之类的。可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去制造一起有如此多巧合的意外坠楼?”
说到这里,邓队朝四周扫了一眼,身体向后一靠,将视线落在了一人之隔的王由风身上。
“王警官,我认为这也许和两人5岁女儿的意外坠楼存在着某种关联,麻烦你把当时的报案记录再详细调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收到,邓队!”王由风立马回道。
邓队这才松了松眉,话锋一转,“另外,现在各位都已经收到消息了。本次坠楼案的死者陆诚同时被怀疑是另一起林仁案的作案嫌疑人。所以今个儿一大早,林仁案专案组组长--安玉安组长特地从朝贺市赶到咱南局这边。我知道会议前大家都已经打过招呼了,但现在还是让我们正式一点,都站起来,欢迎一下安组长吧。”
说着说着,邓队的视线就转到了对坐着的一位陌生男人身上,边鼓掌边带头站了起来。
顿时,会议室整个都响起了座椅和地面摩擦时产生的吱呀声。
“安组长好!”
“欢迎安组长!”掌声此起彼伏。
被突然点到名的男人连忙起身回应,“谢谢各位。我是林仁案专案组组长安玉,初次见面,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作为专案组组长,这位安组长看上去过于年轻了。
不像余双的外形气质容易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这位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如玉如清风。
他有一头看上去十分柔软的黑发,眼眸像是一块静静躺在清澈湖水里的剔透翡翠。目光往下,可以看到他的鼻梁直挺如锋,微微上翘的唇就像是琼枝上落下的花瓣。一身刑警制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从电影里抠出来的。
这等到机会终于可以仔细一瞧,别说是女刑警,好些个男刑警都忍不住一看再看——准确的说,是看看自己,再看看他,这制服真的是同一款?
开会前紧绷的神经让苏漫并没有太过留意这个多出来的陌生男人,直到此刻,才跟随着众人正大光明的将他看了个清楚。
可这一看苏漫就愣了,因为眼前这个安组长竟然正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将这种视线归咎于陌生人之间的客套,礼貌的回以了微笑。
可没曾想,对方不仅丝毫没有挪开目光的意思,反而还微微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难道,自己和他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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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玉和大家打完招呼落座以后,邓队又开始发起了话。
“接下来,关于陆诚和林仁案之间的关联,就请我们的余副队来和大家说明一下。”
声音顿了顿,“余副队,可以由你来向大家讲解一下吗?”
…………
“余副队?”
邓队抬起头微微一侧,看向了坐在身旁的男人。
此刻的余双不知为何陷入了某种出神的状态,视线正直直的盯着桌上的一份资料,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坐在另一边的王由风见此,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又对着他做了口型——“林仁案”。
这一幕悉数落入了邓队眼底,致使那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毕竟在他看来,余双会在这样的重要会议上走神实属罕见。
邓队不动声色的往余双出神的方向扫了一眼,那里放着一份苏漫做的报告——报告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一个女人的照片。
底下记载着:白露,女,32岁,朝贺市出身,s大医药科研究员。
同时,座椅摩擦地面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余双站了起来。
“抱歉,邓队,想案子的事有些出神了。”
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讲台。他从警服上身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U盘,将之插入了对接大屏的显示器里。
他俯着身微微低头,冷峻的眼神似乎比以往还要凛冽几分。
大屏上被投影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男人,目光和蔼有些微胖,整张脸都平平无奇。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那从发顶自两鬓稀疏开来的头发-----这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
如果不是照片下面清楚记载着,林仁,男,案发时55岁,真的很难将他和证言中那个暴戾的林仁联系在一起。
“从表面上看,S大的高材生陆诚和林仁应该没有任何交集,但根据我们之前走访调查时得知,八年前,林仁生前曾几度和邻居吹嘘过,他有个S大毕业即将留校任教授助理的准女婿。
据邻居所言,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林仁住在那里的两年间,甚至从不知道他有女儿,所以乍一听这件事感到十分吃惊。而林仁当时所住的社区属于相对底层的社区,别说教授助理,光是听到S大毕业的博士,都很难让人忘记。”
余双拾起桌上的电子笔在显示器上写下了几个字,顿时,大屏上,林仁照片的旁边就随之出现了一个人名——陆诚。
“根据专案组的排查,我们可以十分确定,陆诚…就是林仁口中的那个女婿。”
职业素养让会议上的刑警们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反应,但还是可以看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吃惊。
邓队更是直接打断,“余副队,专案组这边是如何将陆诚列为杀害林仁的最大嫌疑人的?”
余双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沉。
“陆诚曾被目击多次出现在林仁生前所住的公寓里。最后一次出现时还曾告诉邻居说,他就要和林仁的女儿结婚了,所以要将岳父林仁接走。这也是为何,林仁失踪后无人报警的原因。”
专案组这边在调查走访时还从街坊邻居嘴里了解到,陆诚为人温和礼貌,每次见着人了都会主动打招呼。长得好看又高学历,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林仁的女婿。所以即便时隔了多年,陆诚的照片还是在众多干扰照片中被指认了出来。
邓队思考了片刻,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陆诚是林仁的女婿,那么白露呢?八年前,不正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吗?”
余双答,“由于我们在之前的调查中并未找到任何关于林仁女儿的相关资料。甚至,是否真的有这个人都无法确认。所以,白露到底和这件事有无关系,又或是在里充当了个什么样的角色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后才能确认。”
虽然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但苏漫还是敏锐的看出了余双在说这句话时,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邓队:“既然如此,我们接下来就主要来聊聊之后的调查方向和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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