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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法跨越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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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里除了邓队,没人知道苏漫其实已经认识余双十几年了。两家人就住在同栋楼的正对门,关系好的就跟一家似的。
余家搬过来的时候,苏漫才6岁。那个时候,她的妈妈已经因车祸去世3年了。
孩子总是本能的去寻找温情,如果找不到就会去寻找代替品。
就比如,余母成了苏漫记忆里苏母的代替品,余父则是繁忙的苏父的代替品。
可余双是什么呢?
最开始,他在她心中好像一直都模模糊糊身兼数职,原始的一些念头不过是,想离他更近一点,想成为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直到上了高中后16岁的她才渐渐琢磨明白,这种憧憬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那以后,她就不再叫他余哥哥了。
然后呢?
她没有想过。
毕竟他们之间隔了十年的鸿沟。即便她拼命的往那边跳,可等跳过去时,他也已经不在原地了。
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
...........
王由风一走,苏漫便来到了余双面前,她拾起他大衣的边角往房间方向扯了扯。
“走吧师兄!开工啦!”
“嗯。”
男人眼里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就被苏漫捕捉到了。
这笑容像一滴不小心落于水中的青墨,一圈一圈蔓延开来,将她心中的清水搅的全都变了色。
一时间,心跳到了舌根。
她连忙低下头打开背包佯装翻着,边翻还边嘀咕:“唉?我平板呢。”
话音刚落,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就擦着她的额间而过,帮她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物品里面将目标之物摘了出来。
“这儿呢。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迎着余双疑问的眼神,苏漫张毫不心虚。“我在想师哥你不是因为朝贺市的案子被临时调了去吗....怎么会跑来景三路呀?”
男人拿起平板的手一滞,本还噙着笑意的眉眼凝重起来。
2021年6月,也就是半年前,在朝贺市郊区的工地里挖出了一具人类骸骨。经法医尸检确定,死者为男性,年龄在50~60岁之间,死亡时间大概为7,8年前。
经警方初步排查,确定死者名叫林仁,失踪时55岁,家住朝贺市五院街123号。
据邻居所说,林仁是在10年前搬过来的,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间隔了太久有些记不清了。
由于林仁这人成日酗酒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和邻里街坊产生纠纷,所以街坊邻居平日里都尽量躲着他。
当警方问到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嫌疑人,邻居嗤笑答,那可多了去了。
为了案件能顺利侦破,朝贺市公安局于5个月前成立了专案组,余双也作为该案的协助刑侦人员参与了调查。
为这案子,他5个月来都被迫在两座城市之间来回奔波。好不容易这两日寻着空,他向上级申请了调休。
可不巧,刚下飞机就接了个匿名举报电话,说专案组最近一直盯着的林仁案嫌疑人跑到景三路来了。
余双解释着,将苏漫的平板电脑放在自己左臂弯上,右手轻车熟路的输入了开机密码。
这个平板电脑很小,摊在手臂上就像个B5大小的黑色笔记本。
“这匿名电话来的蹊跷。”男人皱了皱眉,“当我联系专案组时,那边才猛然发现嫌疑人已经不在病房了。”
“病…房?”苏漫抓住了重点。
“嗯,嫌疑人近半年来一直都被关押在精神病院里,2个月前专案组找到了他,以为案件会有所突破。”
话音顿了顿。
“但很遗憾,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完全无法沟通,可我们也没有什么证据用来指控他。”
苏蔓闻言猛的睁大了眼睛。
“看来你猜出来了。”
余双神色凝重。
“就在今天下午,他坠楼死了。”
坠楼案发生的2303号房,布局有点偏向日式。
玄关口狭长,从大门进来到步入客厅有2米的步道。
白露安置的监控位置就在步道出口的正上方。它背对着玄关,正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和那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落地窗很大,分为了左右两面。左边的落地窗是空的没有玻璃,只有片黑色遮光帘从左拉至中间半遮着。
正前方向室内延伸的1米处被牵了一条警戒线,上面有个警示牌写着:请勿靠近,危险。
陆城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而据白露供词,陆诚在坠楼前一直藏在监控范围之外的卧室里。
2021年12月21日14:58分
客厅的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监控画面并不清晰,但从轮廓判断该男人个子很高,身型瘦弱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符合死者陆城的外貌特征。
他手上拿着根尼龙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四下张望着,不知道在找什么。停留了大概60秒后,他从监控画面消失了。
紧接着不到10秒,他再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又在15秒后再一次离开了监控范围。
余双在这里暂停了画面,把进度条拉回去反复看了三遍,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苏漫犹豫,“你是说他的鞋?”
“没错。”
的确可疑,陆城第一次出现在监控时是穿了鞋的。可第二次出现时脚上的鞋就不见了。
难不成他都准备杀人了还怕弄脏地板,意识到脚上穿了鞋还特地回玄关脱了?
2021年12月21日15:55分
栗色长卷发的女人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是下班回家的白露。
画面里她站在监控的下方朝客厅望了一眼,整个过程大概5秒钟,随即她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大概50秒后,她再一次出现,不过这次显然有些紧张。
她跑了起来,来到了客厅距玄关出口最远的落地窗前,站在左手边,身后是一片被拉的严严实实的黑色遮光帘。
紧接着出现的是陆诚,他停在了监控下面并没有立即去追,而是四下张望着。
陆城一开始还只是盯着右侧的方向不知在看什么,可十分突然,他猛然跃起朝白露的方向扑了过去。
白露闪躲。
16:00整,陆诚的身影从监控画面消失了。
黄昏的光线突然刺入,露出了白花花的落地窗口,柔软的云团明明是一只吞噬生命巨兽,却给你一种通往幸福的错觉。
白露往房间出口狂奔而去,身影在画面中消失了。
1分钟后她回到了监控范围之内,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16:10分,警察的身影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
监控画面结束。
“师哥,你有没有觉得这段画面里哪里不对劲?”
苏漫将视频暂停,侧头望向一边的男人。
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定睛一看,才发现余双竟然晃了神。
这让她颇为诧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苏漫看到了监控画面里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将头埋进膝盖颤抖着,身边围满了前来调查的警察。
像是一朵开在无垠雪山上正等待疾风苛责的白色山茶花。
..........
苏漫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师哥?”
余双回过神,“嗯?”
苏漫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余双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没事,你接着说。”
苏漫:“..........”
余双反应过来:“抱歉,你是问我?”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余双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漫漫,你看,陆诚在扑向白露以前,为什么一直将头偏着右边?”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莫名的和谐。
右边是开放式的厨房,厨房的碗柜灶台等都是房间格局的一部分,并不是后来添的家具。
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做饭的工具,包括锅碗瓢盆日常用品统统没有。
连冰箱都没有。
她实在瞧不出什么。
这时,余双忽然绕到了她的身后。“踮起脚再看看。”
苏漫:“噢噢!”
她立刻会意,陆诚大概有178的身高,踮起脚来刚好。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东西。
右前方的橱柜表面用的是一种接近镜面的材质,表面很容易反光。
从这个位子可以很清楚的从中看到一个物体的倒影———是设置在玄关出口的监控摄像头。
苏漫寒毛都立了起来。“他…他知道屋子里有监控?”
余双皱了皱眉,“这么看来,是的。”
他接着道,“还记得他一开始进公寓时的模样?明明客厅空空荡荡,但他好像一直在找着什么,应该就是在找监控。但问题是....”
话到这里一顿,“正常来说,想犯案的人找监控都是为了破坏...可他没有,这一点我想不通。”
的确,苏漫也想不通,暂时只能将其归咎于是精神病患者的与众不同。
余双:“还有...”
说着将平板电脑举到苏漫眼前,“关于陆诚忽然扑向白露这一点,也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修长干净的手指在画面上点了点。
“你看这30秒,白露好像一直在说些什么。可画面很模糊也没有声音,她不一定就是在求饶。”
...........
紧接着,苏漫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师哥,你看监控画面里,这个反光的橱柜上是不是也刚好映着陆诚的脸。他好像在说话?”
说是说话并不准确,虽然监控画面并不清晰,但还是能从橱柜表面的反射里隐约看见陆诚的嘴巴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夸张的动作蠕动,像是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太符合正常人说话的语速。
总不是因为精神疾病发作?
这么说着,为指给他看,苏漫边凑近余双,边用手指往回拉了一下进度条。
可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扎起的马尾扫到了男人的脖颈,惹得后者浑身一僵。
苏漫自顾自地说着,
“还有,没有玻璃的落地窗用黑色遮光布挡着可以理解成白露想提醒自己这里危险不要靠近。但遮光布脚下压着的两块石头算什么?”
余双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偏离了视线。
“我想,是怕风把遮光布吹起来。”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缓缓道:
“...怕被死者发现,那里根本没有玻璃。”
.........
这场意外坠楼有太多的巧合和没能解释清楚的地方。
比如,陆诚如何逃出精神病院的?又如何进入公寓的?
落地窗的玻璃如何没的?
就碰巧今日没有风?
每一件事都不起眼,合在一起却足以杀人。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谋杀。
可苏漫明白,这些都不能成为指控白露谋杀的证据。
两人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整个家里物品少的可怜,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床垫被褥,几乎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除了需要上演一场默剧以外,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用处。
“家里这么空,应该是白露害怕自己的计划发生意外。”
余双淡淡开口。
苏漫疑惑,“意外?”
他颔首,“没错,对方毕竟是一个有着精神问题的成年男子,未免他借着大型家具隐藏身形,或者是拿了家里的刀等危险物品用作武器。白露需要在第一时间确保他的位置,容不得半点闪失。”
另外,下午的匿名电话是谁打的,引他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诚在这中间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他的死亡和林仁的案子又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关联?
眼前的迷雾还有很多,但这解开一切的钥匙,一定就在白露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