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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和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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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辞镜悠悠转醒,只是头晕得很,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他还是依着原样靠着车厢,只是马车似乎停在了一个地方,旁边的人也没了踪影。柳辞镜抿了抿唇,试着动了下手指还是徒劳,便放弃了。
逆施结界被破,慎独剑也陷入了“沉睡”,使上去和普通的剑一样了。他看到商悬走了出来,一眼便认出他是虚境中的仆役。容貌变了但是走路习惯却变不了的,他当时也只是有所怀疑但对不上人。
他去结界里做什么……
他和空山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空山要掌离人境的权,于是把他引进逆施结界,他在逆施结界里破了虚境让窦朗的记忆恢复了,之后就引出了五年前的陈恩旧怨,最后出了结界……
空山是想利用他解开窦朗的记忆,可他并未问那个孩子去了哪里,就将窦朗和自己困住了。
那作为交换,商悬进幻境的目的何在?
柳辞镜的目光落到了右手,掌心还残存着慎独剑被抽走的肌肉记忆。
是要取走慎独剑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空山应该没跟他细说过这把剑的特殊之处,所以商悬虽然找到了剑,但并没有能力带走,只能先出了幻境。
柳辞镜想到这里,唇角不悦地向下一垂。最后空山取走了柳辞镜取出的剑,反手将柳辞镜交给了商悬。到头来居然是身为人质的他把自己亲手卖给了别人。
……
他收起了思绪,车厢内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声音。醒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他不禁怀疑自己被抛在了半路,任他自生自灭。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车门的帷帘一眼,随后垂下了眼眸。现在的模样可真像那天一样。一样的狼狈,一样的……束手无策。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商悬的行事风格较之前别无二致。惹了他的定要受一番冷嘲热讽了事,或是遇到他专门给人挑刺儿,那就不得了,轻则受几句骂,重则动起手来。若不是从商悬的反应来看并没有认出来,或许他还没从幻境中出来,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蓦地,柳辞镜的身体一晃,无力地朝左边倒去。酸麻之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穴位自动解开了。以那种别扭的姿态睡着,浑身上下已是酸痛不已。他靠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了起来,手指揉着酸胀的腰。
商悬一拉开帘子就见到这副景象,他顿了顿,就将帘子放了下去,人在马车外说道:
“收拾好之后便出来吃点东西,饿死在里面脏了我的地方。”
“……”
他当即整理了下衣袖,掀起帘子走了下去。
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两个侍卫守在马车旁,见他出来便跟在他身后,生怕他跑了一样。
柳辞镜走得有些慢,边走边打量着四周。这里好像是一处村落,大概十几户人家,每家隔得比较远。他们现在正在一家农户的院子旁边,走了几步就进了院子,院里的角落处也杵着几个侍卫。兴许是感觉他走得过于慢了,跟着的侍卫催促道:“快些走,别磨蹭了。”
说着还推了他一下。
柳辞镜脚打了个绊子,朝后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进去。
屋里并不算宽敞,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左侧是卧榻。
商悬坐在桌子旁喝着茶,身后站着一个侍卫。一个红色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大快朵颐,看那模样,不是窦朗还是谁。
听到推门声,他们一齐朝着门口的柳辞镜看去。后者自然而然地过去桌子旁,坐到了窦朗身边。
窦朗:“……?”
见没有得到他们少主的回应后,就继续扣着碗扒饭了。
商悬倒是也没说什么,看到柳辞镜进来后还是继续喝着茶。倒是他身后的那个小侍卫抱着剑,目光警惕地一直盯着他。
柳辞镜默默地拿起筷子,夹了菜就往嘴里送。
一盘清炒白菜,一盘青椒香菇,还有盆豆腐汤,味道还可以。到底是在路上,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更别说还有两菜一汤饱腹。柳辞镜估摸着这位东宫太子爷怕是偷摸溜出来的,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不然他随便找个府,自有那些大人们好吃好喝好礼相待,哪里还需要屈居在这连他东宫一所柴房都比不上的“陋室”里。
整个屋子只剩下了咀嚼声和碗筷相撞的清脆声音,柳辞镜吃的很快,碗里的饭见底后,他便撂下了筷子。商悬身后的侍卫不知得了什么指示,见他吃完了,二话不说把柳辞镜的双臂朝后一拉,接着用绳子把他的手腕绑了起来,接着便又去捆了窦朗。
柳辞镜并未反抗,他站起身来,朝商悬道:“阁下是什么身份,将我们二人一路劫掠到此处,又令人绑了我们,未免太过分了些。”
商悬才放下茶盏,抬眼朝柳辞镜看去,“少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明明是你们离人境境主的亲传弟子将你们送到了我的手上,何来劫掠一说。况且……”
“你还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不好好看住你,半路逃了怎么办?那我费了这么大劲岂不是做了无用功。”他说罢便示意侍卫将他们带出去。
柳辞镜站着没动,缓缓露出一抹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微微颔首,“这么说来,倒是要多谢阁下的款待了。”
“……”
二人被“赶”上了马车。
此时天色已暗,马车里也是暗沉沉一片。侍卫放下车帘就走了,并未多言。外面也没了声响,但柳辞镜知道,按商悬的行事风格,这四周必定有暗卫悄无声息地隐在四周。若是他没猜错,他带的六个人应该全都在盯着他这边。
窦朗凑近他,低声问:“少主,那人什么来头啊,绑我们做甚?”
他恢复了五年后的模样,但还穿着幻境中的那身婚服,只是相貌见老,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感。
柳辞镜往旁边躲了一下,用气声道:“天和的那位太子,你了解多少?”
窦朗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天和的老皇帝商戊旧疾在身,一直靠太医院的药续着命。他刚过知命之年,自然是不愿把皇位轻易给别人,哪怕是他的儿子,哪怕在他眼里,他的儿子们都还“羽翼未丰”。眼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终于听了大臣的意见立了皇储,来协理朝政大事。刚宣了太子位,朝臣又不满了。
没立太子的时候,他们跳出来,说皇体欠安,卧病在榻,国不可一日无君;立了太子,又说之前皇帝批奏折子时,伴于身侧的是六皇子,而四皇子商悬不理政事,行为散漫,难堪辅国之重任。折子是递进了宣政殿,但他们得到的回应只有一句“稍安勿躁”。
几天后,皇帝身边的顺德公公去东宫宣了旨,圣意大概为“不近政事,学。”
他自认为做得很好,兴冲冲地把批过的奏折呈给皇帝看。皇帝没翻几个折子就被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得亏顺德机灵给他顺过了气。朱红色的批语尽是指桑骂槐之意,还将大臣上奏的内容说得分文不值,这要是把这种折子递回各个府上,朝里不得直接乱了套。
结果可想而知,太子被禁足了半月。上京耳目众多,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小道消息,说是在烟花之地看到过商悬的身影。只不过这种事不能乱传,不管是不是真的,话题也就此打住了。
窦朗也是听别人谈论的,这些年覃人族时常迁居,那些像酒楼茶馆的消息灵通之地,他去过不少,自然听了一耳朵上京的消息。不过这消息到底是从人嘴里传的,免不得把听到的夸大一番。但说来也奇怪,关于太子的事情传来传去就这么几句,他“声名在外”,是个坏脾性的主儿,其余别的倒是连半个字都打探不到了。
“传言不必全都信。身为别人的眼中钉,他总要找副面具伪装自己,不然早死在欣妃宫里了。”
“嗯。不过,他抓我们干什……”柳辞镜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后者倏地噤声,迅速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下一瞬,车帘的一侧晃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原样。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被风掀的。
“他走了。”柳辞镜蹙了下眉头,“其余的事情,等我们出去再说。”
窦朗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几下,借着从小窗里透进来的月光,他看到柳辞镜原本被缚在背后的右手挣脱了出来,正解着左手腕的绳结。随后,窦朗的双手也被解开了。
柳辞镜悄声挪了下位置,手指将车帘拨开了细细的一条缝隙,右眼眯起朝外窥去。
没有人。
他慢慢坐直了身体,心下一思索,就把窦朗重新反绑了起来,将绳子的两头放到了手里让他自己攥着。
屋里。
商悬坐在榻上,疲惫地揉了揉山根。他风寒刚痊愈,又从上京一路骑马赶到这里,已经好几日没睡过好觉了。一旁,他的贴身暗卫阿善见状将桌上的灯茎挑断了一根,屋里变得昏暗了些。
“主上该休息了,外面有弟兄们小心着。”
商悬揉了揉肩膀,沉声道:“窦朗我倒是不担心,他没有那个身手,打不过的。柳辞镜……这几年空山没有接触他,不清楚他的实力。单看现在的话,倒像是只会些拳脚把戏……”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头一转:
“你觉不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