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罗生北下

17、第 17 章

　　季复扬是二月底走的，走的前一天，他单独找过江渝，希望他能帮忙照顾照顾江述，江渝痛快的答应了，即使季复扬不说，以他跟江述的关系来说，他也会照顾的。

　　“记得回来”
　　这是他对季复扬说的最后一句话。

　　江渝进完货，核对完名单后已经下午三点，洗完澡就去找江述了，让他意外的是江述还真转行开了家奶茶店，而且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其实也不算转行，江述跟他一样，基本上能做的都做过。

　　半路上，他接到江林的电话，看着来电人，他挑了挑眉，接了。

　　“江渝，你爸住院了，你快来。”

　　他又看了一眼来电人，确定是江林的，“严重吗？”他停下来问了一句。

　　“从楼梯上摔下来，腿都断了。”

　　他淡定的挂完电话，脸上不见半分焦急，先回家取了车，才慢慢回老家。

　　江渝是三个小时后到的医院，走到病房门口，停住了，等里面人聊完了才推门进去。江林有些悻悻地看着他，他走过去，看着江林打着石膏的右腿，“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要住院一个月。”江林说。江渝看着坐在江林旁边的人，这人他有印象，江林的固定麻友，他应该叫刘叔，“刘叔，”他喊了一声，此时刘叔一脸愤怒的看着他，没应，他也懒得计较，有些人就是爱多管闲事。

　　“我叫护工。”江渝视线扫了病房一圈，停在了江林打了石膏的右腿上。“不用，别花那冤……”江林摆摆手，可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识趣的闭嘴了。”

　　他没接话，刘叔似乎看不过了，冲他喊了一句，“你这是当儿子的样吗？”江渝看向刘叔，神情冷漠，刘叔向江林那边靠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站起来，对江渝说道：“他是你爸，不是你仇人。”

　　江渝看着他，没说话。江林朝刘叔眨了眨眼，只可惜刘叔没看见，还在继续说道：“他是你爸，腿受伤了，也不关心一下，一来就是叫护工，有你这样的儿子吗？要是我儿子，我早抽他了！”

　　“哎，你别扯我，”刘叔甩开江林的手，指着江渝说道：“他就是欠收拾！”

　　江渝双手放包里，懒洋洋的看着两人。

　　察觉到江渝没理自己，而江林又一个劲儿的拉他衣服，他对江渝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语气还算平和。

　　其实江渝不想出去，可他也不想看见江林，最后还是选择跟着出去，走廊上人多，江渝看过去，一地愁容。刘叔带他到了楼梯口，这里没什么人，刘叔从包里摸出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又把烟放回去了。刘叔趴在栏杆上，问他：“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从楼梯上摔下来吗？”

　　“不想知道。”江渝双手环抱，靠在墙上。刘叔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总是一个人，太苦了……”

　　江渝不想听这些，打断了他，“我会给他请护工。”刘叔一愣，显然他没料到江渝连听都不想听，不过他还是说道：“那房子他是给你跟小眠修的。”

　　在农村建一栋三层楼的平房，不算外面装修，二十几万，花了江林一辈子积蓄，其实也只是江林养老的最后归属而已，他想要江渝回老家，给他养老送终。江渝不缺房，二十万对他来说也是小意思，他也明白江林的意思，实在是懒得计较，他都不想多说什么。

　　“花了你爸一辈子积蓄。”刘叔见他没反应，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后不打算回老家了？”

　　“嗯。”

　　“那小眠呢？”刘叔问。

　　“别打她的主意，她永远都不会回来。”江渝说。

　　“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刘叔恨恨的说道，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其实有些怕江渝，虽说江渝平时客客气气的，他还是看得出来江渝是个很冷的人。

　　江渝没理他，转身想走。刘叔就他想走，吼道：“小眠比你有心多了，过年知道回家看看。”江渝停住，转身，走近，说道：“你这小眠小眠的叫的还挺熟。”

　　“我……”刘叔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此刻江渝的表情说不上友善，他怕江渝真动手，他打不过 ，好在江渝说完之后没听到答案直接走了。

　　江渝很快找好护工，给江林换了一间病房，交了钱，当晚就回了庆阳，他把车停好，没直接上楼，慢慢走到了医院门口。

　　顾邑舟放下笔，仰头向后躺去，脖子太酸了，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半了，伸手捏了捏脖子，起身拿过外套，关灯回家。到了医院门口，他习惯性的朝对面看过去，没人。江渝说今天有事不能来的时候，他心里挺失落的，习惯真可怕，一个月就养成了。朝着对面看了许久，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路灯昏暗不明，他走的很稳。

　　到家后，洗完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去客厅喝了两杯酒，只是意识反倒清醒了。拿着手机想了许久，拨通了电话。

　　响了很久电话终于接通，传来余杭骂骂咧咧的声音，“顾大医生，你知道几点了吗？”顾邑舟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很诚实道：“00:43”。

　　“操，有什么事？”

　　顾邑舟猜余杭应该翻了个身，把气一并也给翻了过去，“你睡了吗？”

　　余杭：无语中……

　　“小望睡了吗？”顾邑舟问。

　　“睡了。”

　　“那我过来吧。”顾邑舟说。

　　“偷情吗？”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顾邑舟说，“那肯定是不行的。”

　　“操，快滚过来！”

　　顾邑舟走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离得不算远，他没多久就到了。开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一脸愤怒的余杭，他扬了扬手上的酒，笑着走过去，坐在地毯上，熟练的开了两瓶，递了一瓶在余杭手里。

　　“你明天不上班？”余杭问。

　　“没安排手术。”顾邑舟说着喝了一口。

　　“哦，”余杭拿过啤酒，“所以来折磨我了。”

　　顾邑舟笑了笑，又喝一大口，两人就默默的喝着酒，喝到第三瓶的时候，余杭忍不住了，“你他妈要只是来喝酒的，我非把你揍进医院不可。”顾邑舟又笑了好一会儿，

　　“你妈的声音小点，我宝贝女儿睡觉呢！”余杭踢了他一脚。

　　“吵不醒她，”顾邑舟说，“把她卖了估计都还睡做梦呢。”余杭又踢了他一脚，替女儿辩解道：“她这是睡得好。”

　　顾邑舟又开了一瓶，猛干了一瓶，说道：“江渝他找我了。”

　　“哟！”余杭说，“是谁上次说有事业这些就够了啊？”

　　顾邑舟笑笑，指了指自己，“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找我了。”

　　“这要算回去，估计过年那会儿就找你了吧，”余杭从沙发下来，坐在地上，“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不知道他会一个月都这样。”

　　余杭失笑，“你不该高兴吗？”

　　“他太远了，我抓不住。”顾邑舟说。

　　“什么太远了？”余杭问。

　　“江渝啊”

　　余杭一把抢过顾邑舟手里的酒，“你不会醉了吧？”顾邑舟摇摇头，余杭没把酒还给他，自己喝了起来，喝完问道：“他比你聪明多了。”

　　顾邑舟看着他，“我也不笨。”

　　“先是明确拒绝，”余杭说，“再中间一个月没找你，最后天天找你，你说这算什么？”

　　“我知道，你真当我傻啊。”顾邑舟说，“给我时间，让我想明白。”

　　“那你想明白了吗？”余杭问。

　　顾邑舟看着他，摇摇头。余杭一巴掌拍顾邑舟头上，“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顾邑舟挠挠头，又开了一瓶。

　　“那你愁什么？”余杭又问，不等顾邑舟回答，又赶紧说道：“不会是愁想没想明白吧？”

　　“我总觉得哪里出错了。”

　　余杭：…………

　　“那你说说，哪里出错了？”余杭耐着性子问道。

　　顾邑舟看着他，脸上满是迷茫，“我不知道。”

　　江渝在马路上站了很久，才僵硬的动了动，转身回家。一群穿着校服的少年相互搀着经过江渝身边的时候，他转身朝那群少年看了许久。少年啊，肆意张扬，坦坦荡荡，前程似锦。

　　许是察觉到什么，站在中间的少年回头看着江渝，冲了笑了笑，笑的太过纯真，让他想起云泽。

　　“帅哥，冷的话就多穿点！”少年冲他吼了一句，就被旁边的人给拽回去了。

　　本来不冷的，被人这么一提醒，江渝瞬间感觉自己冷了，他朝少年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低头苦笑。

　　江渝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可拿过手机一看，八点，他才睡了四个小时。躺了一会儿，起床洗脸刷牙，对着镜子摸了摸头发，有些扎人，出门的时候，他没戴帽子。

　　今天是复查的日子，他没跟顾邑舟讲，也没跟七仔说。各项复查完后，他先去了七仔办公室，不过七仔在忙，他没见着，转身就去找顾邑舟了。

　　叩叩叩

　　“请进。”顾邑舟的声音有些嘶哑，江渝推门而入，对上了顾邑舟的眼睛，他发现顾邑舟眼角有些红。

　　“你怎么来了？”顾邑舟意外的看着他。

　　江渝走过去，站在顾邑舟桌前，“复查来了。”

　　顾邑舟站起来，指了指沙发，“去那边坐吧。”江渝走过去，坐下。顾邑舟把水放他面前，问道：“怎么样？”

　　“一切正常。”江渝说，“我还以为你很忙呢。”

　　“今天还好。”顾邑舟说。

　　一时沉默，谁也觉得尴尬。顾邑舟想问你昨天忙什么去了，可江渝没主动提，他卡在嘴里的话问不出口。“那你晚上准时下班吗？”江渝问他。

　　“嗯，”顾医生说，“晚上一起吃饭吗？我请客。”

　　“难得啊，”江渝笑笑，“那就一恪吧。”

　　“好。”

　　江渝站起来，看了一眼顾邑舟的办公桌，“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等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