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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二时空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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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常鸥想起来,白狗曾说过一个名字。
雪吹。
这是镇上枪战后,悄悄跟上山的警方卧底代号。
当时大部分匪徒都丧命,只有极少的被俘,其中一个还是受陆一凡所托下山带话的。
现在看,这人是故意被俘。
他受乔家安排,想被抓后借陆一凡的话引常鸥上山。
钱正威当时受伤,估计也是故意所为。
常鸥是钱正威顶着上头的压力特意调过去的。一旦钱正威失势,那常鸥和警方的联系就会被切断。
再加上常鸥误会了盛建国,没听进去他的建议。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促成常鸥孤身上山的结局而作出的局。
这一定是苗思明的手笔。
他太了解常鸥的心理特征,也知道她思考事情的思维模式,更明白她的选择。
常鸥已经反应过来——苗思明对她应该是别有所图。
当年,苗思明是一代培安的研发者,他说这个项目与他意愿相违背,他需要常鸥来掀开这起黑暗。
常鸥曾问过他:“为什么是我?”
苗思明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愿意吗?
“愿意。”
此后常鸥开始致力于解决步家的“长宁基金会”。
可从这一时空开始,常鸥就变换了方向,她选择从“培安”入手——她无力改写结局,是因为她还没遇到真相。
苗思明是个笑面虎,他面上温文尔雅,说的话都有道理,但背地里,他在想什么,谁都猜不到。
她明白,这两个时空是【系统】是特意为她打造的,真相应该与她有关。
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苗思明要她一人单独上山?
山上藏匿着培安的生产工厂。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白狗虽然是钱正威的人,但他并不知道钱正威暗线的身份。
所以“雪吹”二字,应该是钱正威故意借白狗之口留给常鸥的提示。
当时钱正威受伤,不便再直接和常鸥对话,他从白狗找他要资料开始,就知道常鸥已经在准备上山了。
为什么钱正威要给她留下“雪吹”。
“雪吹”如果不是卧底,会是什么?
常鸥深陷黑暗中已经太久,对时间模糊的感应,以及对周围环境的极其不熟悉,她整个人的心理状态发生了些改变。
她害怕了。
这时候,山林中传来一声悠远的狼啸——
嗷——
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几乎震彻苍穹。
而久久不能停下的回音像是潮水涌进耳中。
常鸥打了哆嗦。
她不敢动,空气中有股腐潮的浅浅气味。因为不能视物,她嗅觉异常灵敏。
她望着远处的黑暗看了片刻,然后给枪上了膛,咔哒一声,她顿了两秒,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
陆一凡放下针筒。
屋子中已经空无一人,他走到窗边。
他的实验室周围无人把守,因为没人要他的命,今天上山的人都是来围观这场赌约。
他作为赌约的参与人之一,苗思明应该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期待?
呵呵。
陆一凡苦笑两声。
什么期待。
无非是想让他心甘情愿的投降,说出愿意追随他的话。
苗思明老矣,需要一个人来继续研发“培安”,这个最合适的人选是陆一凡,可陆一凡却想毁掉“培安”。
“培安”是苗思明一生的心血,他怕陆一凡会将它毁之一旦,于是才想着逼迫他沉沦在“培安“之下,甘愿成为它永久的追随者。
这场赌约的结束时间比之前约定的十年提前了一些。
大概是苗思明开始后怕——
乔天盛虽然还如从前一样把持着晴阳生物公司,但乔晴已然长大,她就像是过去乔天盛一样,对晴阳生物虎视眈眈。
当年乔天盛能夺得乔家的大权,一是他自己能力出众,二是步家的支持。
可现在步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步远,却将天平倾向了乔晴。
如果步远和乔晴联手,乔天盛很可能被挤出晴阳。
过去乔天盛和步远关系很好,是因为步远的母亲,可到如今,乔晴出落的这么漂亮,还对步远格外宽容,乔天盛哪里比得过枕畔美人的魅力大。
乔晴的野心不比乔天盛小,虽然她现在对她这位叔叔依旧恭敬,但乔天盛已经觉察到乔晴不对劲了。
她想掌权。
她接近步远,破坏他的婚姻,也是有这个目的在的。
而乔晴前不久暗中招募了陆一凡。
陆一凡并没隐瞒姓名。
他直接用他的名字、他的身份明面上入职晴阳,成为乔晴的手下。
苗思明知道,他这是挑衅。
他是要用这种方式,站在乔晴这头,公然将苗思明手中的培安打败,一如苗思明当年一般。
那天“餐厅作画”的新闻苗思明看过。
他知道这种致幻剂只有陆一凡能研发出来,陆一凡应该是早就开始为针对培安做准备。
但常鸥的出现,让他改变了计划。
夜幕之下,不止有陆一凡一人在抬头注视。
山下的苗思明也操纵着轮椅来到了窗前。
今晚无月色,夜空中只有无边际的黑暗。
年迈的老人透过玻璃,抬首观望着漆黑的夜幕。
苗思明无视了医生早睡的建议,并把护工呵斥走了。
他只想自己这么待一会儿。
当年他选中常鸥,只是为了赢得赌约,让陆一凡认识到他才是对的,毕竟他手头的“培安”需要陆一凡这样的人才。
可苗思明没想到,陆一凡居然真的会妥协。
不是为他。
苗思明付出这么多,造就这么一个大的局,耗费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稍微有些动摇的意思。
可常鸥才出现多久,陆一凡就为了她开始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跟着常鸥揭发培安,制造事端,甚至答应她来毁灭这座生产的工厂。
他太迫切地希望常鸥实现心愿,迫切到甚至忽略了这本就是一场局。
此举,实在和他平日里的细心不符合。
苗思明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动心了。
不懂情爱的陆一凡于漫漫的时光中对常鸥动了心。
多么稀奇的事啊。
苗思明对着夜幕轻轻笑了两声,复又叹口气。
他有些感慨命运的安排。
情之一字,是大劫。
于陆一凡这样的来说,更是有致命的可能。
常鸥不是良人。
她是燎原的烈火,可偏有飞蛾甘之如饴。
陆一凡这只小扑棱蛾子怕是最后被这场烈火烧的灰骨不剩,还要说一句:“我无所谓。”
年轻啊。
年轻就是能这么冲动。
……………………
被注射了培安的陆一凡,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致幻剂的效果。
他还站在窗前,却忍不住前倾,不得已用手扶住窗台才没有摔倒。
头晕。
心脏疼痛。
他愿意代常鸥受这几管药剂,并不是什么伟大精神,而是,常鸥信仰不能坍塌,而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杏仁核较小,颞叶和前额叶受损,天生就是这世上不能容下的“人”。
他的生理构造已经为他钉上了不合群的徽章。
至此结局,本来就是他的归宿。
早些天,在他没意识到这是苗思明设的局时,还曾不理解实验室外为什么没人把手,只有几匹小狼出没。
现在想来,这座工厂能藏匿在这座山中这么多年,很大一个原因是这些狼的守护。
苗思明很聪明,知道在山中狼比人有用。
苗思明将他改造的这些狼,放到他的窗外,让他观察。
陆一凡有些想笑,都到这地步了,苗思明还没忘引导他对于“培安”研发的思考。
眼前逐渐模糊不清。
外头树木的轮廓都渐渐消失,而窗户上自己的倒影——陆一凡抬起眼,贴近窗户,试图看清自己,然这些影响呈现在眼中,全是散发着热量的色块。
像是他的脑热图。
陆一凡知道,狼和人不同。
狼是凶兽,天生不服管教,嗜肉,有尖牙利爪,擅藏匿黑暗,能夜视,性格孤高残忍。
此性放在人的身上,将是巨大的危险。
陆一凡踉跄一下,手从窗台滑下,整个人“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感受不到疼痛,他略微张嘴,眼神迷离地望着房顶。
灯影憧憧。光照的他很不舒服。
此番进入他体内的致幻剂,是他亲手打造,原理和“培安”一样,刺激人的神经系统,释放人最原始的欲望。
可受到狼群的启发,他改变了三样成分。
这种致幻剂放到普通人身上,和“培安”看不出差别。
但放在他这种有残缺的人身上,则天差地别。
陆一凡进行实验时,状态不好,当时他担心常鸥,几乎是心无旁骛的在进行试验,这也造就了致幻剂的药性很烈。
比他预期的还要强烈。
此时此刻,他感觉心底涌动出一股力量,头脑里闪现过很多暴力血腥的画面。
他刻意压制,却压不下去,整个人痛苦不堪。
半晌后,他双手蜷起,不断划擦着地面。
周身开始燥热起来,他咬住牙,感觉嘴里一股血腥味。
此时唯一的庆幸就是,步远在最后关头道出了实情,以致于致幻剂最终没有给到常鸥。
不然他罪孽更多。
常鸥不该再为这个赌注而实习生。
这事由他开始,理应由他结束。
到这一步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