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仲夏》冰镇爆破豌豆

3、滴蛛霸

　　我被勒令不准再独自外出，只能整天趴在小木屋里烘烤壁炉。
　　这座屋子被一堵墙分成两个主要区域，前半部分的小店铺和后半部分的居所，隔开的墙上有门和大窗户，掀开窗帘能看到阿枫跑来跑去的身影——仅限有人时，其余大半时间他闲得连路过宝可梦都想招呼，而另一面墙上的窗户能直接看到远处的白雪山，我无聊时会盯着发呆。
　　见月经常为了工作，也就是人类的一种生存方式而外出，有时候会带回来需要休养的宝可梦。她和阿枫不同，仍然持有训练家身份与不同的人对战至今，叶芽说见月在认识我们之前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忙忙碌碌又时常置身险境，阿枫是主动承诺会陪伴她后唯一坚持下来的人类。于是在某一天，一向只专注前方的见月转身牵住了他的手。
　　当时在场的我虽然感到无比惊奇，却对这件事并不意外。阿枫是个有些固执的人，哪怕那份固执会带来失败，只要他愿意就一定会坚持下去，并且从不后悔，因此甚至在成为训练家的第一年为了滴蛛霸而放弃了被视为旅行目标的重要比赛。

　　我听着炉子上咕咚咕咚的开水，清晰回忆起安静的湖面浮上泡泡。
　　咕咚。
　　一只从未见过的恐怖大蜘蛛冲破水面，扬起锐利蛛腿朝我戳来。
　　我刚和阿枫旅行不久，是个在同族中不起眼的弱气火球鼠，虽然有过被培育的经历离陪伴人类出发也过了好一段时日，但真正战斗的次数并不多所以缺乏经验。只是那段时间精神极为紧张，在水泡破碎的刹那就反应过度地避开原地，也非常幸运地躲过致死攻击。
　　那真是我见过最大的蜘蛛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令我本能颤抖，要不是伤痕累累还断了两条腿大大减弱战斗力，我怕是早就成了口粮。
　　阿枫在不远处准备午餐，听到动静，折了根树枝就要冲向这边，那大蜘蛛见到他，竟是忽视近在咫尺的我，直接往他脑袋上射出一枚水球堵住口鼻遏制呼吸，然后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想要用不平衡的四条腿爬过去。
　　意外得到逃命机会，我的内心涌现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驱使着身体赶紧离开，可看着奋力挣脱水球的人类，我咬了咬牙壮胆似的大叫一声，背后喷出激发力量的火焰猛地朝无视我的大蜘蛛跳去。
　　我没能成功跃上大蜘蛛看似薄弱的后背，却误打误撞咬住了他后方的另一个弱点。
　　大蜘蛛发出哀嚎，用一侧仅剩的蛛腿胡乱往后挥舞，其实只要换个角度就能击中我，但他显然失去了能够思考的理智，而我同样失去理智，只顾拼了命地扒在那儿闭紧眼睛狠咬，生怕看见自己被蛛腿捅穿的画面。
　　或许是最初的猛力攻击耗掉这只宝可梦不少体力，我安然无恙地撑到最后，在大蜘蛛疲惫倒地后才谨慎地松开口中绿色器官，几乎是用滚的形式赶到阿枫身边。
　　幸好他的挣扎和我的拖延能在出事前剥离特殊水球，差点窒息的人类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湿漉漉的手把我紧紧抱进怀里。
　　「仲夏，幸好你没受伤。」
　　没听懂的我闷不吭声，只想把脑袋钻进他的臂弯，当人类的手掌轻抚我背上乱糟糟的短毛时，我突然发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嚎啕大哭。

　　阿枫用精灵球搬运精疲力尽的宝可梦，带到附近一处我很熟悉的建筑里为他治疗。
　　「这是其他地区的宝可梦滴蛛霸，不应该出现在适合新人训练家的安全区域。」
　　亲切的粉色人类，称呼统一的乔伊小姐帮我检查完身体后与阿枫交谈起来，我跑到治疗室，看着被五花大绑固定在台子上的滴蛛霸，他恢复神智后一个劲咒骂人类，不顾伤势想要脱离束缚。

　　“你得先恢复身体。”

　　滴蛛霸闭上嘴，难以看清神色的虫脸直直对准我。

　　“人类袭击了我的族群，我会杀光他们。”

　　“我会保护不想让你杀死的人类。”

　　“就凭你？”他发出嗤笑，蛛腿躁动地摆动起来，“我可是一族的首领！”

　　“随便你做任何事，我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就算被吃掉。”

　　滴蛛霸无声地瞪了我好一会，某一刻动静极大地笑出声来，又在阿枫和乔伊小姐跑进治疗室时吐出词汇匮乏的恐吓。

　　我有时候很佩服滴蛛霸的强大，各种意义上的强大。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留在那个地方，阿枫打算照顾滴蛛霸直到能把他原样送回栖息地，某次顺口喊出的“蛛蛛”因为简单方便就这么保留下来，已经进化成火岩鼠的我见怪不怪地听到暴躁声，朝断肢重新长好的滴蛛霸龇了龇牙。
　　我从最开始需要阿枫指挥才能顺利对战那些新人级别的宝可梦，到之后能够汲取经验独自挑战发现滴蛛霸的森林，这期间耗费了不少时间。久到和阿枫对战过的训练家第二次路过，曾经揍过我的小锯鳄变成大力鳄被我揍回来，那只强壮的蓝色大鳄鱼捂住烧伤的嘴巴一脸委屈，我意识到自己总算变强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我压制进化的本能，渴望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得知袭击滴蛛霸族群的团伙落网那天，阿枫将接受了人类善意的滴蛛霸托付给乔伊小姐以送回栖息地，我告别森林里打出感情的大家伙，准备再次启程。

　　“人类还是有点用的，连你都能被称赞厉害了。”

　　滴蛛霸轻蔑的话语让我双眼一眯：“我下次要把你屁股咬下来。”

　　我们看向对方，同时丢出火焰和水球。

　　「蛛蛛，我们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只以为我们在嬉戏打闹的阿枫开口说道。

　　火焰与水碰撞蒸发的雾气顷刻间模糊了滴蛛霸的身影，我看到他一动不动，扭头跑到阿枫身旁。
　　然而下一秒，滴蛛霸在乔伊小姐的惊呼中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脚捅在人类腰上连戳两下：“不许喊我蛛蛛！”
　　红光闪过，滴蛛霸失去身影，一枚精灵球啪嗒掉在地上，晃悠两下发出“叮”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巧的是，滴蛛霸戳中了曾经将他收服又放生的那枚球，阿枫愣了好半天，才在我的催促下受宠若惊地捡起。

　　这是阿枫的第二只宝可梦，作为打算参加联盟大会的众多训练家之一，说他是个完全的垫底也没问题，因为连参赛资格都没有。本就是临时加入的大龄新人训练家，和别人相比少了大半旅行时间，整个人还悠哉悠哉的，就这么站在了气派的会场大门前——作为观众。

　　我在阿枫准备进去时咬住了衣摆，从他怀里掏出扁盒子，用爪子撬开给他看里面仅有的两枚徽章和剩下六个空荡荡的位置，望着人类的目光格外苦涩。

　　「看来今年参加不了了。」他笑呵呵地道出结论，「梦想总有实现的一天，晚一点没关系。」

　　我压了压脑袋，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瞥到那些满脸战意的训练家和他们随行宝可梦的跃跃欲试，我觉得自己或许更适合成为热血型人类的宝可梦。
　　把徽章盒丢回阿枫怀里，我背对着他，直立的身子趴到地上，头部和尾部喷射出的火焰卷起一道向四周扩散的猛烈热风吸引了众多组合的注意，他们纷纷面色一凛。

　　「那好，来对战吧。」
　　阿枫满含笑意的声音在我后方响起。

　　但果然还是只想选择这个人类，也许他作为训练家的能力并非顶尖，我仍希望与他成为搭档。

　　……

　　“仲夏，快把水壶拿下来，吵死了！”

　　我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窗户被打开一条缝，滴蛛霸伸进来一条腿指着吱哇乱叫的水壶，他把木屋当成领地，成天虎视眈眈地在外巡逻，而我心安理得地在屋里躺平烤火。

　　我拖长音调应下，起身去提水壶，结果背后防不胜防地吹进一股冷风，给我冻得头顶毛发都险些立起来。

　　“我不喝烫水，你不必费心了。”
　　是叶芽，他用尾巴关上门，窜到壁炉边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哦。”我干巴巴地回答，把本来就不打算倒的水壶搁到一旁。

　　转身一看，那条大蛇占据了我原先休息的软垫，瞧他虚弱的模样，我心想还是大发慈悲不计较好了。

　　叶芽盘成圈圈烤了一会，才优雅地立起上半身恢复往日神气：“我们回来时遇见灵目了，他打败了白雪山惊角鹿族群的首领。”

　　“那小子啊……”我兴致缺缺地等待下文。

　　灵目是只惊角鹿，阿枫旅行中途返回白雪山时收服的第三只宝可梦，虽然相遇的时间比剩下几位伙伴早，我和他的关系却是最差的。
　　那只惊角鹿总是露出看我不爽的挑衅表情。

　　叶芽说：“他说这一次会率领惊角鹿们用自己的方式夺回家园。”

　　我问：“你们没告诉他现在没谁乐意抢吗？”

　　那头转不过脑筋的鹿，他加入队伍后的目标和我差不多，同样是为了变强，但却我行我素惹出不少麻烦还数次惹得阿枫陷入棘手事件。

　　自打多年前人类捕猎惊角鹿们使他们始终无法聚集出一个族群的规模，灵目就发誓要回到白雪山统合这片区域的所有惊角鹿，以恢复族群昔日的荣光，哪怕成为了有人类的宝可梦他都万事以冷硬作风去对待，将我们是应该互相信任的伙伴这件事抛到脑后。
　　我还没抱怨那也不该把苦大仇深发泄在同伴身上，听了些故事的他倒先找上门认为我不该活得没心没肺。
　　可我从没想过劝灵目放下恩怨，就像我理解滴蛛霸复仇的心情，也会为了保护重要的人类而执意挡在他面前。

　　仔细想想，我们都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罢了。

　　不等我叹出惆怅的一口气，叶芽继续道：“实际上，仲夏，有人在伤害惊角鹿。”

　　我猛地抬头，看向神色凝重的君主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