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仲夏》冰镇爆破豌豆

2、冰伊布

　　不过是不小心踩空了一次，抱住脑袋缩成个大球的我愣是滚到了白雪山，没记错的话，途中还经历了几次腾空飞翔，幸好我身体还算结实。
　　周围已经看不到丝毫道路和植被痕迹，只有万年不变的雪与深色岩石默然陪伴，虽能望见白雪山以外的山头，也是我本打算离开木屋的最远距离，却瞅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回到那边的办法。

　　我怎么就不会飞呢？

　　郁闷地把自己从肚皮朝天翻成正位，我刚站起来张望了没一会又赶忙趴回去，一脚一个坑地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此刻我才发现，身后看似是上不见顶的白雪山，实则山和我之间还有个下不见底的悬崖，要不是被一根枯树拦腰卡在坡道半路可就彻底栽下去了，再皮糙肉厚的也遭不住。
　　意识到身处何种境地的我感觉就跟贴脸挨了记“鬼面”似的，吓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狠狠咯噔一下。
　　山高雪滑的，要是掉进哪个坑里被埋起来就完蛋了。
　　苦着脸收敛体内灼热能量以免冰雪融化打滑，我哆嗦着半趴在地上前行，打算先到平缓些的地势保证安全再去考虑其它事情。

　　“你在干什么？”
　　一道冷清声音突然传来，在地上磨蹭许久几乎冻麻的我立马断定说话者是只冰属性宝可梦，抬头一看果真是只冰伊布，他站在高处，被蓝色包裹又内嵌独特白瞳的深蓝眼瞳打量着我，竖立的其中一只耳朵中段有个缺口。

　　“我怕滑下去。”
　　我老实回答，努力往前挪出半个爪印的距离，与纹丝不动无异的位置变化让淡蓝色的宝可梦沉默了片刻。

　　“你可以直接走上来，这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冰伊布好心提醒道。
　　我含糊地发出“嗯”，没好意思告诉他刚刚就是因为走神眼花滑了一跤后才凭借强大实力一路滚到这里，导致我对发生这件事的任何可能性都心怀十万分警惕。
　　但他话语沉稳，听着很可靠，让我不自觉得想要信赖，产生了足以克服脚滑阴影的勇气。

　　迈开打颤的双腿，我确实平安到达了他身边。
　　成功远离悬崖而安下心的我大大舒了口气：“谢谢你帮我。”

　　本以为是只随和的冰伊布，此时却见他嗅闻一下，皱眉倒退几步，用苛刻的口吻伴随下降的温度对我说道：“你不该来这里，回到人类身边去。”

　　骤然转变的态度让我呆住，下意识抬起胳膊贴近鼻子，都说野生宝可梦对人类气味很敏感，但我自己闻着只有火暴兽味儿。寒风刮过，捎带一枚飘飘悠悠的雪花落到我鼻尖，我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慌忙调动体内火焰的能量取暖。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我抱紧自己，心虚地说出难处。

　　“你……”他或许没料到一只火属性宝可梦会胆大到随意闯入雪山深处，比我矮了大半截的冰伊布欲言又止，朝天空望一眼，才开口说，“你跟我来。”

　　我乐颠颠地点头，循着冰伊布的脚印行走在雪山之间，这里的地形都被白雪掩盖，我看上两眼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便只顾埋头跟紧前面那只宝可梦。
　　走了一段路程仍未看见道路痕迹，他带我七拐八扭了好一会后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像隧道的洞口。我迟疑了一下，矮身钻进去。下一刻，凛冽狂风裹挟一团团的大白雪花擦过我短翘的尾部毛发往地面砸来，甚至在雪地里凭空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近距离感受到异变的我惊恐回头，望见洞外雪地的小坑里冷酷无情的冰雹，于是可怜巴巴地转回脑袋看向洞穴内部，明暗跳动的暖光照亮安静卧在那儿闭目养神的冰伊布，他肯定是早就察觉出天气的不对劲才把我带来。

　　那双蓝色眸子倏然张开与我对视，橙色火光映在里面闪烁着。

　　“收一收火。”
　　冰伊布的话语里隐含不满，我这才发觉自己背上的火焰正不受控制地雀跃燃烧，顶部覆盖岩石的冰层都有了融化趋势。

　　“它自己烧起来的。”我拍拍肩膀，假装在驯服不听话的火焰。

　　冰伊布重新闭上眼睛，我镇定心神，成功控制住随心而动的烈火，环顾空荡荡的冰岩洞穴后趴到了另一只宝可梦身边。这地方对我来说还是偏小，也就冰伊布身边既有足够空间又能躲寒风，我尽量缩着自己不碰到对方，只是这样势必会挨到岩壁。

　　屁股好凉，后腿的旧伤在疼，肚子也饿了。
　　我悄悄扭扭屁股并砸吧两下嘴，怀念起暖和的温馨木屋和与滴蛛霸争夺后格外香的食物。
　　不知是不是发觉到我的小动作，冰伊布动了动，再度睁开眼睛，盯着我压在身体下姿势略显别扭的后腿：“你的腿怎么了？”

　　“以前打过的一场对战留下的后遗症，虽然伤势恢复了但偶尔会疼。”我状若轻松地蹬两下腿以示完好，又“咻”地缩回去。

　　“为人类之间的胜负而战却留下抹不去的伤痕，”他语调冷然，“你会后悔的。”

　　“才不会后悔。”我捏起同身形相比显得小巧的拳头，兴奋道，“那场比赛是流了很多血没错，但我们赢了，我战胜了一个超级厉害的强者啊！”
　　回想起当时训练家喊出至关重要的指令时嘶哑的喉咙，流淌在我全身叫嚣着拼上重伤也要夺取胜利的沸腾血液，我与作为对手的宝可梦尽情咆哮，看到彼此眼中那份释放本能的满足。
　　宝可梦和训练家竭尽全力，在角逐的场地流下绝不会后悔的汗水与铭刻心中的记忆。
　　我想这将会是贯彻我一生的重要回忆了。

　　冰伊布见我说着说着就荡漾起来露出陶醉神态，面上的冷意渐渐荡然无存。

　　“过来点。”

　　我克制住靠过去的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讨厌人类吗，我是人类的宝可梦哦？”

　　“倒也没讨厌到排斥所有的地步，他们只是，太复杂了。”冰伊布以一种微妙眼神看着我，“看你这个样子，想必你的主人也做不出猎杀宝可梦这种事。”

　　我想到日常生活里毫无威严可言的阿枫：“啊……没错，他是会傻笑着和宝可梦一起洗泡泡浴的类型。”

　　“泡泡浴？”属于人类的名词让冰伊布有些疑惑。

　　“就像钻进松松软软暖和的雪里面。”
　　我描述着，挪到冰伊布腾出的地方贴在他一侧，我谨慎地观察身侧反应，除了一开始僵住几秒外很快恢复如常，他还体贴地把略低的体温维持到与环境相近，如果不是本身对温度的高敏感，我定会漏掉这小细节。

　　他未表现出排斥，我彻底放松下来，身上肌肉特别是腰腹那处瞬间变得软塌塌的，趴下时整只兽都隐隐扩大一圈。
　　冰伊布微微瞪大眼睛，看了眼因为贴紧他而被挤变形但又没造成太大阻力的奶黄色皮毛，又看向没了骨头似的我。

　　“你还真是……”

　　“什么？”

　　“没什么。”他应该在笑，浅得让我难以确定，当他开口时便顺势消失了，“你有名字吗？有些人类似乎会给宝可梦取名字。”

　　很少有宝可梦需要额外名字，取名字多是人类的兴趣，不过我也碰到过几次有着自己的独特称呼却被语言不通的人类擅自换掉的情况，我的朋友滴蛛霸是其中一个，那些宝可梦对于拥有两个名字这回事都既无奈又默认，它们使用起来并不冲突。

　　“仲夏，我叫仲夏。”
　　我很高兴冰伊布会询问我的名字，回答完后一句类似的问题未经思考就说出了口。

　　“那你的名字呢？”

　　等等，冰伊布是野生的吧？他也不怎么主动亲近人类的样子。

　　当意识到这问题对他说出来显得不妥时，我听到冰伊布的回答。

　　“空华。”

　　他没有任何异样地将名字告知我，随后闭起眼睛趴在交叠的双臂上，就此结束这次谈话。

　　我偷偷看了他许久，也缓缓闭起眼睛准备休息。

　　“空华，幸好遇见你了。”

　　“……”

　　模糊视线中，我看见他半抬眼睑，直到我实在抵挡不住汹涌的疲意沉沉睡去前，他还在定定凝望空无一物的前方。
　　我有那么一刻认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只是想不通哪句出了问题。

　　……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旁边没有宝可梦，外面天已大亮，阳光照在洞口堆积的冰雪上反射出刺眼白光，空华应该很早就离开了。

　　我吃掉几颗留在空华位置冷到冻牙的树果，惬意地舒展身体，脑子里突兀蹦出是不是忘了什么的念头。

　　不，也不算突兀，确实忘了重要的事。

　　懒散的心态顷刻间消散，望着从雪堆上方照进洞内的灿烂阳光，我有种永远赖在这里的荒诞想法，随着时间流逝，在听到隐约的呼唤声后更是达到顶峰。

　　出去吗？会不会被抓起来埋雪里？

　　我的内心在一时的安稳和出去后会面临的惩罚之间疯狂拉扯，最终心一横，以舍命的架势用爪子扒拉堵在洞口的半人高雪堆，只是刚抬爪就被一只突破雪屏障的人类手掌抓了个正着。那是只戴着橘色手套的手，抓得又稳又快又准，吓得我本能往后挣脱，然后被拽得整个扑倒雪墙暴露在洞口外。
　　我慌忙抬头，看到一双颜色淡淡却有股深邃感的蓝眼睛。
　　是那个被我跟踪的白发人类，她在将我拉倒后又用有力的双臂将我扶起。

　　「仲夏！」
　　“仲夏！”
　　数道不同的声音传来，我的耳朵一抖紧贴住脑袋，结果不等看清眼前就被抱了个满怀。

　　阿枫紧紧搂住我的脖子，身上寒气即使是热乎乎的皮毛也无法隔绝，我的下巴搁在他头顶，看到见月眼神疲惫，被冻得失去血色的嘴唇扬起欣慰弧度，黄色绒毛缀着细微碎冰的惊雷见到我后才安心地钻进见月的外套，怕冷的叶芽在旁边满眼嗔怪。

　　我忽然感觉鼻子发酸，并非是因擅自外出失踪的心虚而引起的酸楚，只是在真正看到他们后，眼睛里有热热的液体欲往外溢出。

　　“大家……”

　　“仲！！！夏！！！”

　　身后猛然炸响怒吼，我瞬间头皮发麻暗道不妙，在阿枫松开双手的那刻全力往远处窜去试图跑离危险区域，然而一个乘着水流的巨大身影迅速追上，用那混着冰渣的大水球狠狠捶了我的后脑勺，接着两条大蛛腿把我摁倒在地，左右开弓狠揍一遍。

　　“蛛蛛对不起！！！”

　　我忙大声道歉，然后被更狠地揍了一遍，但是相比较正儿八经地在场地上对打，这力道算得上是轻柔了，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见月她们还冻着呢。情急之下，我一记头锤撞进上方的水泡里，近距离向滴蛛霸郑重道歉。

　　“￥%&￥*#%。”不过我有点不太擅长水里说话。

　　最后冲滴蛛霸露出阿枫式傻笑，这家伙才勉强原谅，嫌弃地把我赶出大水泡。

　　用火把自己烘干后，我殷勤地跑到人类身边为他们提供热量，第一个找到我的白发人类说要回去工作了便与我们分开，而想同空华道别的我走几步就回下头，却没能发现冰伊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