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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智斗 ...

  •   丁肃伏拜在地:“这四年被囚期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有朝一日回到灵焰山庄来。”

      众人都被他的话惊到,一阵哗然后,偌大的厅堂内安静如初。

      所有人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他目不斜视,沉气噤声,直到柳长天的声音从堂上传过来:“你说下去吧。”

      丁肃被柳长天拽着扔到了一旁。长时间窒息造成的昏迷并没有立即舒缓,他头痛欲裂,血液直冲头顶。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那声音仿佛来自远方,然而他虽然想要回答,但全身都无法动弹。

      雨水冲刷干净他身上、脸上的泥水,冰凉的感觉让他的神思终于开始聚拢。他的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只依稀见到一个身穿红色窄袍的男人背对着他,正向发出光亮的远处走去。他腰际长刀的刀柄艳红如血,扎紧的衣袖口各绘着四朵旋转燃烧的火焰。走到远处,他的脚步停顿了下,回首看了看自己。

      庄……主……是——庄主!丁肃嘴唇翕动,但无力发出任何声音来。

      为什么?柳庄主明明看到他了,明明已经把他拉出泥沼了,他要去哪儿?他要去干什么?为什么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身体的断片显然比头脑更加严重,浑浑噩噩中,丁肃干脆闭了眼睛继续养气调精,期待内力在体内涌动,重新得到站起来的气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感觉连雨势都已经弱了许多。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虽然绵软,但已经重新使上点劲了。然而,还没等他高兴,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倏地睁开眼,发现有个壮硕的男子将他头朝下脚朝上,像扛一袋米似地扛在肩上。

      丁肃吃惊之余还有些不可思议。他身高腿长,虽然算不得胖,但到底年轻强健,体重绝对不轻,而这人将他整个人抱起、倒提、肩扛,端的是一派举重若轻,连身子都没有晃过一晃,就好像此时肩头扛的真的只是一小袋米而已。

      “放……放我下来……”丁肃毕竟身体未复原,就说了这几个字已经气喘吁吁。

      那汉子充耳不闻,反而越走越快,到后来直接提足奔跑,脚步竟然丝毫不见虚浮。

      “喂……你谁啊?放我……放我下来……”

      喊了几声,对方仍是没有反应。他心道自己又不是黄花闺女,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他要抓的柳炽或者柳煜还说得通,把他急着扛走是个什么意思?

      丁肃觉得那汉子大概是认错人了,然而他已经没力气再喊。他心道,无论如何,自己应该积蓄体力,早些恢复。想到此,他干脆闭了嘴不再说话了。

      那汉子扛着他穿过风吼林和风吼垭,在分岔路口却转了弯只走小道。大道通往灵焰山庄和魏城,而小道上落叶淤泥铺了一地,不见车马脚印,又常有矮树旁枝插过来,那汉子一边伸手将枝叶拨开一边奔跑,显然,他去往的那条路少有人走。

      丁肃心里“咯噔”一声,越来越发觉这事不对劲。

      大概走了又有三十多里,那汉子的脚步才渐渐缓下来。丁肃的眼前上下颠倒,但反正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心里奇怪,那汉子并不点灯,居然在这深夜里健步如飞,还能看得清楚前面的路?他从小在灵焰山庄长大,下人的武艺都是由柳长天指定的教头来教,为的只是发生危险时能保护主子,其实都是些花拳绣腿罢了。下人毕竟是下人,在灵焰山庄是无法正式拜师学艺的。幸而柳煜将自己的武学书籍私下相借,于是他每天都会在夜里悄悄去附近一处名为思无崖的山冈上习武,多年以来,进步神速,和那些下人不可相提并论,但他自问也无法在黑暗中扛着一个成年男子还能做到步履矫健。丁肃暗暗运劲,发现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两、三成。此人不可小看,他心道。于是便默默不言,想着等会儿随机应变。

      那汉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就着淡淡的月色,丁肃看到前方是一间茅草房子,墙上的土砖剥落了不少,四角各用一根木头抵住,看起来破败不堪。

      丁肃心下正疑,那汉子已经推门进屋,最里横着一张通铺,上面也铺满了稻草。

      丁肃眯着眼想把这地方看个仔细,冷不防汉子拽住了他的双腿,将他像个沙包似地往那通铺上掼了过去。丁肃在黑夜中眸光闪动,他单手撑地卸去那汉子施加的一大半力,就势在地上一滚,还顺了个旁边条桌上的一个铁烛台,然后在屋子正中央站定了。

      “喂!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是要干嘛?!”那汉子虽然健壮,但却是五短三粗,还佝偻着背。丁肃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那汉子闻言面向他,露出一张爬满刀疤的丑脸,眼睛大如铜铃,死死瞪着他。

      “你要看就看得清楚些,抓错人了吧?!”丁肃被他倒提着扛了一路已经怒意积盛,乍见到这张脸,心里就更反感了。他暗自防备,将烛台的尖刺对准他。

      想不到那汉子一言不发,径直朝他扑了过来。丁肃大惊,让开两个身位,手中烛台随时准备砸将下去。那汉子扑了个空,两只手仍在半空乱动乱划。摸了一阵,他嘴里混混不清地发出“嗷嗷”怪声,然后在屋子当中打转。

      丁肃这下恍然了:这人居然又瞎又哑!

      平常人以眼观路,在黑夜里自然不便,而这瞎子黑天白夜行路都是凭直觉,从风吼林到他住处的这条路他来回不下百次,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要不说话,他就辨不出他在哪里,任凭他力气再大、武艺再强也没用,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能如此粗暴地把他抓到这隐僻之所的绝不是什么好人。丁肃打定主意,打算悄悄绕到他身后给他一击。

      那汉子知道丁肃就在屋里,他倒也聪明,连忙用身体挡在了门口,嘴里“咿咿吖吖”不知说些什么。

      丁肃不屑:你以为挡住路我就逃不脱了?不过眼下他还没摸清那瞎子的底,谨慎为上,不想先暴露了自己。这屋子虽破,倒也不小,他握着烛台静静躲在角落里。

      那汉子将门关上,上了门闩,然后沿着四壁一步步摸了过去。他的动作极轻,看起来和粗笨的身体实在不符。

      一张破木椅旁斜倚着把扫帚,那汉子轻轻撞到了那把椅子,旁边的扫帚眼看就要跟着倒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便把那扫帚勾起、扶正,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只有门窗缝隙漏进来的几丝月光,丁肃视物不清,暗道不妙。在黑暗中,这瞎子要是有七分武艺,就能发挥出七分来,而自己的话顶多三分,何况就单单他露过的这两手武功应该不弱。

      丁肃心念电转,慢慢移动脚步往条桌方向而去,然而靴子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没能逃脱那汉子的耳朵,他牛眼一瞪向丁肃处抓了过来。丁肃飞身至桌前,一手拿火镰,一手执火石,“砰砰”两声激出火花,将蜡烛给点燃了,插在了烛台上。

      房间瞬间亮了不少,起码能看清那汉子的一举一动了。如此一来,丁肃觉得他应该也多了几分胜算才对。

      那汉子的丑脸皱了起来,似乎也知道对方做了些什么。

      丁肃不打算耗下去,他朝门口方向跨了几步,一边留神那汉子动作,一边举着烛台道:“我说,我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你,从来没和你打过交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鬼地方来,不过我已经晕太久了,再不回去的话我朋友会担心的。”

      那汉子乍听他说话,循着说话声飞身伸臂想将他拦下。

      丁肃耸耸肩:“谢谢你这么好客要留我下来,恐怕我是无法如你所愿了。”“愿”字出口,他一脚横扫,那汉子听声辨音,竟然堪堪避过。

      这是丁肃第一次和他正面交锋,看来这瞎汉的武艺比他猜测得更强。一招不成,他立即收脚,同时手上快速变招,直取那汉子面门。

      一个瞎子要是能记住了风吼林到这儿如此长距离的路,那么他必然是瞎了很久才对。丁肃猜这汉子接招已不仅仅是靠耳力,也靠辨别打斗时气流的运动,如此一来,他势必要以快破其功。只有速度快过他的直觉,自己的胜算才会最大。

      丁肃将内力灌注在招式上,虽然只是燕回朝阳、苍龙盘岭、平沙落雁等平常招式,但由他施展出来的速率远快于平常习武之人,而且他只速战速决,一旦被拆招立马随机变招。这是多年苦学苦练才能掌握的窍门。

      果然,那汉子很快招架不住,丁肃出招变招都在刹那,他根本来不及感受到什么。丁肃看准那汉子慌忙中露出的破绽,俯身下腰,随即双掌下扑,使出一招猛虎扑食将他击倒。那汉子正迷瞪,只听细微的风声后,不知哪里送来“砰”地一拳,自己登时就被打得牙齿直接断了两颗。

      “咳……咳……”那汉子和血吐出牙齿,还没等再反应过来,丁肃这次一个大擒拿手直接将他给制住了。那汉子“嗷嗷”直叫着想要挣脱,但丁肃毫不松手。

      “说!你抓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等了一会儿,丁肃突然醒悟过来,暗笑自己的愚蠢:这人是个哑巴,要他怎么说话呢?!

      他发力将那汉子的双手背过,朝屋里面一推。那汉子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罢了。不管你想干什么,我没时间奉陪了。”丁肃说罢就欲转头离开,然而背对着那屋子时,陡然间好像有一股暗香传来,那香味无法用语言表达,明明幽香扑鼻,细闻却又若有似无,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咫尺围绕在身边。

      丁肃怔了怔,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他捂住口鼻,猛然间回头,只见那汉子对着他咧开了血红缺齿的大嘴,阴恻恻地笑着。

      “你!……”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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