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他承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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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那个女人下去了。
耳麦短暂的刺啦一声，传来声音。
“看出了什么？”
距离太近，波本同样听到了琴酒的声音。
也不知道琴酒什么时候连的麦，听了多久。月城敛下眸子，顿感无趣，收回了压在波本后脑勺的手，手腕翻转间东西已经重新塞回口袋。
月城冷淡道：“没什么。”
月城弯下腰，提起出电梯时放在墙边的电脑包，朝一侧走廊走去。
迈出的步子又大，步伐又快，在白州回复琴酒时，他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波本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
当初参加这个任务的是景光和月城。
不久后，月城死在他眼前。
而这一次，参加的是他和白州。
这个世界的白州不再是卧底进组织的月城，而是真正的组织成员。
没有人比他们更能明白月城的能力了，而这个世界，作为月城的同位体，他是琴酒的搭档也足以说明情况。
所以、他没有同伴。
同时，他还要面对一个棘手程度不下于琴酒的白州，一个敌方阵营的同位体月城。
波本不免觉得可笑。
难道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就是为了看到这个男人？一个既不是同期，又不是月城，甚至是敌方阵营的男人？
但无论怎么样，任务还是要继续。
这次任务是诱饵，是香喷喷的奶酪，对方摆出的砝码实在是太重，值得他们为此前仆后继。
就像当初月城和景光选择拿下情报，救下议员。哪怕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救下这个议员，这就是他当初穿上那套警服的意义。
他想，这也会是月城的选择。
他曾经在后来反复看过这个任务的详情报告，不断设想，如果当初这里怎么样，那里怎么样，月城是不是就不会被怀疑，而他也就不会死去。
这是一个虚幻的假设。
也是一个不可能。
只是他总是自虐般的设想，如果当初他再做得好一些，是不是月城就不用离开了。
但是，哪怕这个世界没有了月城，他也想成功。成功拿下情报，救下议员，证明真的有那么一个可能，谁都不用死去的可能。
波本知道自己一旦触及到了月城的事，他就会变得神经紧张。
有时候，他可以冷静的旁观分析着他身上所有细节，判断出种种，但有时候，他却也对他理不清任何头绪，头痛万分。
波本知道，这都是那件事的后遗症。
他甘之若饴。
——
月城走到订好的房间门口，夹着房卡轻轻一刷，推开门走了进去。
波本一愣，往口袋一摸，却摸了个空。
什么时候、
波本蹙起眉头，看来要更加小心一点了。
月城放下电脑包。
无论是枪还是电脑，都是琴酒给他准备的。他身上还有许多小东西，都是琴酒给他带过来的。他准备了很多东西，就是少了他极为需要的薄荷糖。
琴酒是故意的。
月城在沙发上坐下，调整了下耳麦。
不用等琴酒开口，他已经自发的打开了电脑，黑进了这家酒店的监控。
波本只是在边上看了一眼，就被月城睨了一眼，他指了指受伤的脖子，道：“你不会指望我去潜入吧？”
脖子有伤，确实是显眼了些。
但他就不觉得自己的金发更显眼吗？
显然，他不觉得显眼。
因为他看到白州笑了起来。
“戴好耳麦，到时候听我指挥。”
“？”波本疑惑了一秒，难道这次不是琴酒指挥吗？
月城半躺在沙发上，笑得非常亲切。
“他指挥他的，我指挥我的。”
“你放心，我保证你没事。”
不给糖还想让他乖乖听话。
做梦呢琴酒。
脖子上的伤口还痛着呢。
正好也让他看看，这只黑皮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还有什么比任务更能试探他的呢。
月城笑得很开心，从口袋里摸出了属于琴酒的烟盒，极为熟练的抽出了一支烟。
房间里顿时烟雾缭绕起来。
月城叼着烟，从桌子上抽出了一张纸巾，又摸出了口袋里的眼镜，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了上去。
上车前和琴酒打了一架，眼镜掉在地上弄脏了，他就收起来了，现在用电脑需要眼镜，就刚好擦一下戴上。
波本：“？？”
难道他就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两个指挥，他是不是想搞事？
但波本对此喜闻乐见，越乱越方便他浑水摸鱼，到时候还方便他甩锅。
月城抬起头，仰视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叫了他一声，“波本。”
波本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就见他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道：“两个指挥，到时候你听谁的？”
……
月城看着重新闭合的门。
刚刚波本就是从那里走出去的。
月城躺倒在沙发上，消瘦的手腕搭在沙发背上，指尖轻轻一抖，烟灰就掉了下来。
圆圆的镜片遮掩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睛微眯，反复回想方才的一幕，不由得升起点兴趣——
金发黑皮的男人踱步走到他面前，半弯下腰，轻佻的凑到他颈侧，鼻息间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咬字清晰的轻声道：“听你的。”
月城心里哇哦了一声。
他经历了这么多周目，虽然他不止一次的见到这样的黑皮，但那都是对别人，说真的，他还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对待过。
就像是对你不屑一顾的高冷猫咪突然朝你撒娇了一样的既视感。
有点稀奇，
也有点怪异。
月城坐直了身体，眼镜从他鼻梁上滑落到鼻端，轻飘飘的烟雾在他指间弯曲着上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修长的指尖抵住镜框，眼镜被他轻轻的推了上去，月城透过镜片，看着电脑屏幕，牙齿轻轻咬住了烟嘴，双手搭上了键盘，轻轻敲打起来。
复杂的代码被他书写，将在合适的时间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想，他明白琴酒叫他过来的第二层含义了。
抓老鼠。
香甜的奶酪已经摆上桌。
在暗处蓄势待发的猫，静静的等待老鼠上钩。
只是他的预备搭档，还要他自己来检测他是不是老鼠吗？boss不是已经交给他一个任务了吗？他们难道不是一人负责试探一个吗？
琴酒为什么要把他拉进他的试探任务里？
made，琴酒这个人就是和他天生犯冲!
见不得他休息!
等等、
键盘越敲越重的手一顿。
月城拿下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倾吐，他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开始梳理思绪。
白州和琴酒这对搭档拆分，必然会重新组织分配。而像他们这样的高层，一旦拆分，为了利益最大化肯定是以老带新。
据他对琴酒的了解，所以他推测波本可能是他的预备搭档，是不是未来的真正搭档还不好说，但现在肯定是预备的。所以需要琴酒去检测试探波本是不是老鼠。
给他的搭档，由琴酒试探检测。
同时，他也收到了一份任务。
检测试探苏格兰。
难道苏格兰是给琴酒准备的预备搭档？
是他推荐的伏特加不够好吗？
啊对，琴酒以前都是和他搭档来着。
没伏特加什么事。
所以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是他因为之前的刻板印象，所以觉得琴酒和伏特加天生一对。
但事实上能因为“你太熟悉我了”而把自己灭掉的琴酒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这样看起来，伏特加的路还要走很远啊。
他是全能型组织成员，说到底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琴酒也是，只不过他的武力要比他的智力显眼很多，而他的智力相对而言比武力高，所以他们对外看起来就格外互补。
但事实是，无论给他们什么样的搭档，他们都能迅速的配合那个人，只是这样就会不自觉的削弱一些作用。
比如他和苏格兰配合，因为苏格兰是狙击手的原因，他就会被动的承担起情报这一块。
比如他和波本配合，因为波本更擅长情报收集，那他就会被动的拿起枪械，负责处理垃圾。
总有一些能力会被限制。
而他和琴酒配合时，那就是安装了两个马达，全方面高效迅速的运转，作用加倍。
你收一半情报，我收一半情报，两人一合计，情报收集完毕，时间成功节省下来了一半。
你找狙击地点，我准备枪，你开车送我过去，我放个子弹，任务完成分一下酬劳，然后大家散伙各找各妈。
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这就是白州和琴酒搭档的最直观感受。
他是很喜欢这个工作行为方式，但耐不住琴酒连轴转似得停都不带停的无间歇工作。
上班好歹还有年休呢！
琴酒连过年都能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这谁能忍得住!他都已经这样过了三年了，放过他吧。
啧，不自觉又埋怨起琴酒了。
月城吐完从肺里下沉又环绕而上的烟，鼻息间缓缓一沉，再次吸了口烟，他微阖上眼，把思维重新拉回正轨。
原先想到哪来着？
啊对，不相信伏特加是正常的。
苏格兰是琴酒预备搭档的话，咦？
不对，如果真正按照搭档来分的话，相对来说智力偏高的他应该分到的是狙击手的苏格兰，而武力倾向的琴酒应该和负责情报的波本搭档。
啧，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他们自己检测试探自己未来的可能搭档？毕竟是他们两个的搭档，再怎么试探都不为过。
唔、难道是因为他暴露出的病情？
所以不放心他继续接触这么多情报了？
也有可能。
算了，不想那么多。
重点是这次任务。
前两次是琴酒抓住了苏格兰的小尾巴，第三次是他故意被抓，说真的，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黑皮会参与这次任务的周目。
黑皮金发的小老鼠。
舌尖扫过上颚的微尖的虎牙，月城忍不住舔了舔牙，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头皮刺激的发麻，光是设想到黑皮暴露后的结果，他就忍不住的战栗。
在爪下惊慌失措的哀嚎的老鼠，游刃有余的猫咪会欣赏他的所有绝望，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它拆骨入腹。
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可是最喜欢了。
这么一想，月城突然不埋怨琴酒拉他做任务的事情了。因为他杀过苏格兰两次，却从未杀掉过波本。
杀死他。
在电梯时涌动着的恶念又一次翻涌着打上海岸，一次又一次，白花花的浪花碰撞着坚硬焦黑的礁石，带起巨大的轰鸣。
泡沫消弭在空中。
“白州，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耳麦传来琴酒微略低压的声音。
这是警告、
这是他不耐烦的征兆。
月城缓慢平复着呼吸，听到了琴酒的声音。在进房间后，他断掉了他通讯琴酒的声音，因为他要确保他对波本的谈话不会被他听到。
当然，琴酒的声音还是可以传进来。
在波本说完后，他又恢复了耳麦的通讯，所以按理说，琴酒应该知道波本已经离开了。
不过显然，他似乎还是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异常。
月城嗤笑一声，反问道：“琴酒，我的糖呢？”
没有糖，还想让他乖乖听话？
他们是搭档，在天台、在大桥、在小巷、在车内，他们的足迹行走在无数个地点，他们搭档后完成任务的数量与质量在组织的情报库里堆积起足够多的空间。
他们会在每一个任务完成后放松惬意得点上一支烟，仍由烟雾缭绕在他们周围，又被微凉的夜风吹散，昏暗的天光下，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朦胧的身影，和对方指间那一点红星。
他到现在也还记得那些无数次里，琴酒望过来的眼神，是欣赏、是满意、是难得一见的认可。
这就是他的、搭档。
香烟带来的沉醉感让他格外迷恋，那些记忆依旧在他脑海里鲜明得深刻，他曾经喜欢得不行，现在也喜欢得不行。
但他不想继续了。
想要杀死波本而高昂的情绪因为琴酒顿时冷却，些微的疲惫席卷而来，将他淹没在无尽的深海。
好想死啊。
让别人去死吧。
月城轻轻点了点烟头，将刚点上的一支新烟湮灭，舌尖克制不住的舔上牙关，他强忍着尚未被满足的烟瘾，低压越发低了。
琴酒一直认为他是个疯子。
以前他一直嗤之以鼻。
但他现在承认——
他好像真的疯了。
他想让琴酒也去死。
月城横躺在沙发上，抬手摘下了眼镜，圆形的眼镜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啪嗒”一声。
匀称的手臂垂落的一侧，指尖离铺在地面上的毛毯只有一线，他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热得发烫的眼睛。
被手捂住的视线一片发黑，月城哀叹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想法，难过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呜，真是好难过的想法。
呜，他怎么可以丢到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玩家职业操守，他的道德感。
月城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被手掌虚虚遮住的眼下缓缓流出热泪。
与他表现相反的，是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恶意的、
疯狂而又邪肆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 他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