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7 不定感 ...
-
月城拿着电脑包,和波本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酒店,在前台开了一间中间楼层的房间。
现在是下午两点。
而在黄昏时刻,这家酒店的最高层将举办一场聚会。他们的目标,就是将要参加这场会议的重要议员。
议员。
月城意味不明的咋舌,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波本。在不同周目里,琴酒有过三次将这次任务作为检验老鼠的测试。
分别是第二周目、第三周目以及第六周目。前两次都成功钓出了老鼠,他亲手葬送了苏格兰。
第三次,钓出了他。
虽然前两次他没有参加任务,但显而易见,就是这个任务让苏格兰陷入了怀疑,进而对他展开调查。再加上那时候组织派往红方的卧底送来了诸伏景光的资料,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
至于钓出了他……
六周目的铺垫足够多,按照他所策划的剧本,他将会为救景光而死,然后让黑皮悔恨一生,所以他当时代替了正要行动的景光,成功被怀疑。
无论是议员的生命,还是他手中的情报,都极为重要。他们舍不得,就像六周目一样,公安必然会试图救下他。
沉重的砝码已经摆上天平。
有人静静等待另一边送出同等的代价。
月城走进电梯,将身子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了耳麦,调整了下频道,戴上。
真想送他去死。
手指摩挲着烟盒的棱角,恶意的念头被浪打上海岸,又慢慢的被海水卷走,逐渐平息。
月城垂着眸,沉默不语。
作为一个有操守的道德玩家,他说一笔勾销,那肯定是一笔勾销,无论是琴酒还是黑皮,他都已经找回场子了。
一切重来。
只是这次,可不要漏掉了狐狸尾巴啊。
一旦暴露,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
波本将房卡塞进口袋,没有拿出耳麦。
他准备等到了房间再说。
看着电梯门闭合,波本目不斜视的盯着电梯门,通过按键边缘的反光静静的观察他身后的男人。
他在沉思。
沉思什么、?
眼睫有着轻微的颤动。
思考的事情有点棘手。
幽闭的空间,他身上浓重的烟味极具存在感,就连垂眸沉思时不知何时抹平的唇角,都像极了琴酒。
烦躁。
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头脑却抽丝剥茧的理清了所有。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他如往年一样,带着一束天堂鸟,前往了某个人所在的沉眠之地。可他扫完墓离开时,眼睛一闭一睁,白天变黑夜,他出现在了几年前的安全屋。
然后,他收到了琴酒的短信。
熟悉的任务、
熟悉的节点、
他的执念,
一切的起源。
当时月城会暴露就是因为这次任务,议员在隔天还是死在了琴酒手下,他们唯一拿到的只有没被组织带走的情报,那些情报救下了很多人。
而这场交锋里,只少了议员和一个月城。
后槽牙不着痕迹的抵住,波本沉下心。
他是在半夜接到的短信,但刚来到这个世界,以为重新来过的他当时的第一想法是去见月城,去见一见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人,去见一见那个会在他眼前微笑的活生生的男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他。
熟记于心的电话拨出,却无人回应。
是空号。
他知道他当时失了分寸,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白州、
琴酒的搭档。
当他得知这一点巨大差异时,心中莫名腾升起奇异的荒谬感。
多么熟悉的代号。
完全不一样的发展。
让他知道——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跟随琴酒去了医院,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曾经和他一起卧底的同期在这个世界是黑衣组织的高层,地位不下于琴酒。
明明是相似又不同的人。
他却还是会为之动容。
毕竟,曾经有着相同面貌的人,也是这么折着纸飞机,笑着从他眼前坠落。
仿佛他没有被组织追杀。
仿佛他拥抱了全世界,找到了探寻很久的自由。
——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波本走出电梯,察觉到身后没有什么动静,刚想回过身,却猛得被人拉住,往一侧带了带。
下意识想要回击,腰间却传来了熟悉的触感,波本一僵。他冷下脸,压低了声音:“白州,我们是在做任务。”
多么强烈的既视感。
在车上,白州拿着开了保险的枪和琴酒那家伙对峙。
只是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荣幸。
而且,这场对峙里。
他还比不上琴酒。
至少琴酒在被人拿住命脉的时候,他可是同样拿住了对方的命脉。
靠近的热源,白州就在他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他的呼吸喷洒在后颈,仿佛情人间的亲昵。
可白州手中握着枪,枪口抵在他的腰间,在他话音一落的瞬间,警告似得又抵了抵。
更容易触碰,也更容易做出反击的手被白州攥在手心,置于腹部,确保能压制他的反抗。
他整个人被迫往后半倒在他怀里,感受到身后的白州垂下了头,把下巴支在了他的肩膀,后颈的耳侧贴上了对方的侧脸,是极为柔滑的触感。
杀机掩藏在他宽大的黑色大衣下,在外人看来,他们也许只是一对刚离开电梯就安耐不住的同性情侣。
联想到这样的可能,波本黑了脸。
黑发交织着金发,月城靠在波本肩膀上,闻言笑了笑,不同于那时候天台波本试探性的靠近,这一次是月城的主动。
他侧头,低声道:“观察出什么了吗?”
波本一惊。
他确定自己看到的白州始终低头垂着眼,而自己是通过电梯反射看到的身影,他甚至没直视,仅仅只是用余光观察。
所以,白州是怎么发现的?
果然、不对劲啊。
月城低下眼,眼睫打下阴影,遮掩了他眼里的情绪。
这么多周目,如果他到现在还不了解他们。
他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哪怕是警校时期的降谷,最不设防的时候,对陌生人也有着一套自己评判的标准。但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他竟然敢拦腰把他拉下天台。
他承认,因为他刻意营造的“白州不会拒绝陌生人的亲密行为”这一条情报,确实有很多不知深浅的人跑来小心翼翼的试探。
就连伏特加最开始靠近他,也是半信半疑。毕竟组织里的人啊,最忌讳的就是过于亲近,把弱点暴露给别人。
亲密行为这一点,其中能下手的地方可太多了,所以琴酒那家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但是疯子有疯子的活法。
他喜欢这样的刺激。
就是因为他之前太过循规蹈矩,太过认真,所以最开始的几周目,才让他们觉得自己这么好欺负么?
一个为小老鼠同伴报仇而忍辱负重在暗地里把他阴死的毒蛇,一个用“你太熟悉我”的理由而把他误杀的疑心病,想到最开始二三周目的死因,月城就恨不得咬牙切齿的把这两人嚼碎了吞到肚子里。
唔、想想五周目琴酒死前如恶狼般的凶狠眼神,再想想六周目他坠落前最后看到的,黑皮不可置信的眼睛。
好了,心情瞬间平静。
其实他对黑皮还是比较客观的,毕竟二周目是他害死了苏格兰,他想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他最后也没想过要让他下线。
要知道五周目他可是连琴酒都灭了。
好吧,虽然是同归于尽,但至少琴酒死了。所以他和黑皮果然是天生的看不顺眼吧,就像酷哥和黑皮一样。
波本迅速镇定,此时去纠结白州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打量无非是不可取的,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怎么打消他的怀疑。
或者说——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怀疑他。
这个世界、
白州可是和琴酒同等级别的存在。
如果他认定了他是老鼠,私自解决掉一个有代号的成员,也并非不可以。
那位很信任他。
这对搭档。
白州偏文,琴酒偏武。
白州判断,琴酒执行,如果说认定老鼠方面,那位有极大的可能会相信他。哪怕是和他看起来极为不对付的琴酒,也会相信他。
某种方面上来说,他比琴酒还要接近那位。这就是这个世界,白州的地位。
波本抬起没被桎梏的手,以示他的无害,他放松了身体,露出揶揄的笑容:“我想组织里没有人会对你不好奇,也没有人会克制住对你的好奇。”
是的,白州是在组织里极为特殊的存在。
就像琴酒一样。
但无人敢去接触琴酒,却总有人喜欢白州。
根本属性[亲和]带来的效果,月城再了解不过。
但……
月城轻轻侧眸,目光落在他颈侧微暗的皮肤上,柔软的金发落在耳侧,他们的距离近到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清他耳骨上那细微的绒毛。
太矛盾了。
他确定这周目他和黑皮是第一次见面。
刚开始的拦腰还是暗地里的打量都还可以解释为他的试探和观察,毕竟这家伙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那复杂的目光肯定不在这范围内。
月城有种微妙的不定感。
仿佛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咔嚓。”
细微的声音同时传入两人耳里。
波本不由得嘴角一抽,试探性的转了个身,然后后脑勺便被倏地一按,额头猛得贴在了白州肩窝的位置,在白州默许的纵容下把将脸埋进了对方怀里。
嗅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烟味,波本一时间想到了琴酒冷笑的模样,抓住对方胸前衣衫的手指一紧,指节屈起紧绷的弧度。
白州不会拒绝陌生人的亲密行为。
这条信息不合时宜的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第一次见面的他的确算得上是陌生人。
现在的行为也算得上是亲密。
这条情报某种方面上来说,是真实的。
月城微驼下背,一只手握着枪,枪口抵住的部位从后腰变为了腹部,另一只手放在波本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肩上一压,抬了抬头,重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
月城垂眸,嘴唇凑到了波本的耳边,低声道:“所以、你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
轻飘飘的呼气打在耳上,波本感受到了轻微的热流,下意识偏向了白州的方向。
颈侧似乎碰到了什么。
他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
走廊里靠近电梯的其中一间房被打开,有一位客人走了出来,见到电梯边上站着两个人微微一惊。
月城抬眸,对上了客人的眼神。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穿着青春亮眼,看见这场面顿时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脸倏地就红了。女人眼神躲闪着从一侧走过,眼睛却亮得莫名惊人。
从她的视角里,她只能看到那个靠着墙,面向她的黑发男人和金发男人的后脑勺。
所以,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黑发男人微微垂头,轻轻蹭了蹭怀里人暴露在布料外的脖颈,将小半张脸藏在了他的肩窝,亲密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在那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黑与白碰撞着的皮肤差与那种带有引诱的动作看着莫名让人舌干唇燥。
只是她的开门声和出现似乎惊扰到了这两个人,让那个金发男人格外不好意思,因为她的视线刚刚追随着黑发男人亲昵的动作,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金发男人微微有些红的耳朵。
不过也可能是错觉,毕竟金发男人的皮肤有些黑,看错也是极有可能的。但是她觉得在这样的公共场合,稍微害羞一点也是正常,更何况是被人看到!
作为刚刚路过,想要下楼而目击这一场面的人。女人压抑着自己不知为何有些激动的内心,眼神一躲一闪的,一边靠近,一边时不时不经意般朝着那边靠在电梯上的两个男人看去。
走得近了,女人才发现。
那个男人桎梏着金发男人的后脑勺,修长的指节穿插在看起来就柔软的金发里,另一只手却消失在两者之间,看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女人垂下头,脸越发红了,抱着她只看最后一眼的心情又一次躲闪着目光看了过去,被黑发男人倏地抬眸看过来的眼睛一惊。
他的眼神格外凶厉,警告之意十足。
女人受惊似得收回视线,路过两人,快步走进了电梯。站在电梯里的女人愣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的按下了按键。
电梯门在她眼前慢慢闭合,她的视线里也没有那两个男人。失神的持续了一会呆愣,女人突然捂着脸在电梯里蹲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干什么!
那只是两个男人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