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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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教堂都会在冬天收留这群无家可归的人们，毕竟，要是整个寒冷的季节都让他们在野外游荡，来年开春，便是横尸遍野饿殍满地。
就像赫斯特降临的那天教堂里也有躲雨的流浪汉们一样，教堂的收容往往是不求回报的。
大城市还能有诸多信众的善款，小城市里，西西莱斯总要靠着居民们的接济艰难度日。
赫斯特初听到这样的经营模式，也很是惊讶。天堂与人间之间的差异太大了，虽然满足不了每个人的精神需求，毕竟那个地方仿佛生来就缺少创造力；但至少从来不缺衣少食，也没有捱过凛冬。
“他们……不愿意付出代价吗？可如果真的那么自利，为何我没有听见过恶念？”赫斯特只是单纯的疑惑。
自私自利是人之本性，但那毕竟是无助于甚至有害于人间的善良与温暖的，自然能被赫斯特这位处理垃圾的天使听到。
这座城市里游走着这么多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者，这恶念理应是一种强壮的力量，但赫斯特却几乎从没收集到过。
那些在天堂的日子里，赫斯特便被比他年长的大天使教育过：“人间的恶念是有分布的，你看那些人数极多的聚集地，物欲横流，恶念也就非常容易滋生；而那些在乡野的小城市和乡村，因为人流量几乎为零，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反而没有太重的欲念。人们总是善良待人，因为也想让自己受到这样的对待。”
当时的他还是似懂非懂，毕竟天堂里没有恶念，纵使他聆听和销毁过各式各样的邪恶，也无助于经验的丰富。不过这不影响他潜意识里想摆脱工作的压迫，选择了西西莱斯这么个小地方降落。
倒是真真正正在人间走了一遭，看过人生百态，才能说是明白。
阿瑟拍了拍他，笑：“当然不是，大家都是好人。那群人里有拾荒者，来我们这里时也愿意用稍高一点的价格来收购我不要的玩意儿，但那些总是起不到什么大作用的。”
“几乎所有流浪的人都是身无分文，他们也无力支付给我报酬。有些人靠卖诗为生，我欣赏不来那些东西，也没有渠道将其倒卖出去。”这倒不是空口无凭，之前真的有流浪诗人给他瑰丽的诗篇作为回报，但那对他而言，也仅仅是聊胜于无。
“嗐，我跟你抱怨个什么劲儿啊，你第一年来人间，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了，用不着操心这些问题，这是我这个神父的责任。”阿瑟有些懊恼，兴许是因为他有些太迷糊了，竟忘了赫斯特其实与教堂毫无关联，他也不过就是阿瑟的过客，一个暂居的旅人而已。
他是天使，再不济，是只鸽子，从来不是什么能被限制在教堂里的凡物。赫斯特啊，生来就是属于天空的。他有翅膀，他是自由的。
阿瑟慢吞吞地站起身，实际上也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温暖，让人很难升起挪动的欲望。
“别动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捂暖的脚又该凉了。”赫斯特对于阿瑟的叹息避而不答，只是将他打横抱起，带回了房间里。
赫斯特轻掩门扉离开后，阿瑟独自惆怅。原来赫斯特真的没有把自己划进教堂主人的范围内，他想。
而赫斯特却丝毫没有猜到隔壁阿瑟那复杂纠结的心情。他铺开一张纸，翻找了两遍没有找到笔，索性将翅膀铺开，拔下一根装饰用的翎羽。
有点疼，但对于他现在的火急火燎的心情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他看到了阿瑟眼中对他的期盼，也许是他的神力做出了太多人类本来无法达到的事情，让阿瑟误以为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
上次面对狼群，阿瑟的祈求落了空，当时那种看着他对自己非常依赖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的内心窒痛，他不想再感受一遍。
况且，他本来就是有这个能力去完成阿瑟目光里的恳求的。
赫斯特定了定神，打开了装得满满当当的墨水瓶子，把自己粗制滥造的羽毛笔插进去。
若是有一位做笔的匠人在此，一定会痛心疾首，那么顺滑修长的一根羽毛，没有一点杂色，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用来写这种计划书。
它应该被镶上华美的宝石，再被握在位高权重的傲慢长官手里，签下能定夺天下大事的姓名。
不过对于赫斯特来说，有关阿瑟的，全部都是大事，自然配得上他不辞辛苦找出来的最适合写字的羽毛。
那根纯黑的羽毛饱蘸了黑色墨水，在纸上留下一串串字母和奇怪符号夹杂的文字。
天堂本没有文字，天使们可以靠神念交流，他们也不会忘记事情，只需要简单的象形符号就可以充分交流。后来天堂逐渐有了人类的身影，他们把人类发明的文字带到了天堂，此后小天使们的启蒙课程里，才加上了“语言与文字”这么个东西。
说来，虽然这门学科让人痛苦，赫斯特也毫不意外的没有学好，但那一手花体倒是极其漂亮。
笔锋凌厉，连笔却不不显潦草。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副艺术作品，而非某个教堂冬天如何安排的计划书。
是的，在阿瑟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赫斯特借着清朗月光，为西西莱斯铺好了前路。
月光也柔和了赫斯特锋利的眉眼，染上了烟火气，像是每一位为了自己的家庭操劳的普通男人。
直到月亮都快去沉没，赫斯特才算是弄完，眼底却丝毫没有普通人熬了通宵的青黑，一片清明。
他偷偷用了神念，让阿瑟睡得更沉，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将那份计划放在对方的床头。
若星星真的是上帝的眼睛，便能透过雕着玻璃花的窗户依稀看见那几个写在封面上的单词“A gift to my God-Father”。
那是堕天使给他的小神父的礼物。
待到阿瑟明早醒来，他也许就会知道：上帝不会特别眷顾某一个个体，但堕天使会，因为他已坠入凡尘，便有了为俗世而动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