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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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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结束后,顾璟之率先回了东宫。
许是草原上的风要比宫中冷上许多,加之整日除了打兔子便是打鸟儿,着实没什么乐趣,因而顾璟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便回来了。
前脚刚踏入东宫正殿,顾璟之便看见桌边那熟悉的身影。顾璟之颇有惊讶脱口而出:“阿姊?你怎么来了?”
顾容与放下手中的书卷,眉目含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琅安公主顾容与与顾璟之是同胞姊弟,二人皆为早年逝世的皇后所生。顾璟之六岁那年皇后病逝,姊弟俩便一同有皇后的姑母太后抚养长大。
许是看到顾璟之身后的魏寒江,顾容与眼里多了几分深深的意味,即刻又看向了顾璟之:“听闻秋狩时你险险受伤,可是真的?”
顾璟之悠闲的坐在了桌边,挑起一块点心,扬眉道:“不是什么大事,我终究没伤着。还得多亏了这年少有为的魏首领。”
说罢他似笑非笑看向了魏寒江,可这厮仿佛是早有准备一般,听见了也权当没听见,连眉毛都不曾动一动,登时叫顾璟之觉得无趣极了。
顾容与声音微微压低了些:“我还听闻,皇上赐了东宫一队听你调遣的影卫军,可是真的?”
顾璟之风轻云淡的挑拣着盘中的点心,说道:“若不是真的,谁敢造这样的谣?也不怕掉脑袋。”
顾璟之向着魏寒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点心,若无其事道:“喏,皇上派遣的贴身影卫,虎云门大名鼎鼎的饮鸩小将军,百闻不如一见啊。”
顾璟之在皇上下旨后留意打探了一下魏寒江的身份,据探子所言,魏寒江年方十九便在高手众多的虎云门中崭露头角,兴许是天赋使然,许多门中老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因为他的剑柄上刻着“饮鸩”二字,再加之魏寒江整日冷冰冰的板着脸成熟的不像话,其他的同伴们便玩笑性的赋予他“饮鸩小将军”的外号。
顾璟之说完这话余光瞥向魏寒江,果不其然看见那厮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顾璟之又听见顾容与道:“皇上当真是器重你。”
顾璟之听出她的话里有话,抬头对上顾容与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了然。
他向魏寒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待魏寒江走到跟前,顾璟之不知从何处掏出两个铜板丢给他,说道:“孤突然有些想吃晟安门外那条街上卖的烧饼,你去给孤买来尝尝。对了,要桂花馅儿的,可别买错了。”
魏寒江沉默的看着手中亮晶晶的两个铜板,一时语塞。
“微臣......”
“怎么?别跟我说堂堂虎云门魏首领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顾璟之懒懒道,“还是孤的话已经不管用了?魏寒江,你好大的胆子。”
魏寒江抿了抿唇,撇开目光道:“臣不敢。只是......”
只是身为影卫,哪有去替主子出宫买烧饼的道理。知道的说他是影卫,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他成了太监。顾璟之心中乐呵呵想道,面上却仍板着脸。
“怎的,铜板不够么?”顾璟之挑眉,“你跟在孤身边,孤若是高兴了赐你黄金百两都不在话下,日后还担心孤欠着你两个烧饼的钱不成?”
魏寒江自然是说不过顾璟之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最终按捺了不情愿,应了声“遵命”。
顾璟之看着魏寒江那仿佛是吃了苍蝇的表情,心中生起一股没有来由的恶趣味,像是欺负了小孩子似的。待魏寒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顾璟之这才噗一声笑了出来。
“阿姊你瞧,他是不是很有趣?”
顾容与瞪了他一眼,笑道:“从小见你便没个正形儿,如今成了太子也不安分。”
顾璟之笑够了,便又恢复了从前从容的神色。“阿姊方才想说什么?”
顾容与呡了口茶,语重心长道,“皇上如此安排,你怎么看?”
顾璟之听得此言,淡然说:“自是没那么简单。圣意自然也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
“你可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曾在宫中听得一些传言。”顾容与的面色稍有凝重。
顾璟之蹙眉,疑惑的看着她。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工部侍郎张成良的侄子犯了命案,倚仗着家中有些财力加之有张成良的关系在,不痛不痒便摆平了案子。可那亡人的家眷却闹到了京城大理寺,听闻在大理寺门口跪了七天求讨回个公道,闹得沸沸扬扬,连皇上也知晓了此事。”
顾璟之道:“如此算什么大事。按皇上的性子,不过是问责一通加之贬官以平民愤,还能有什么新鲜。”
顾容与瞥他一眼,继续说:“疑点便在此。皇上只说是原先审案的县令贪污受贿需严惩,将那人打了板子又罢了官,对张成良倒只是不痛不痒训斥了两句,而后再有人弹劾张成良皇上也只是一笔带过。你可知张成良是谁的麾下?”
顾璟之听到这不禁纳闷,皇上怎会如此行事?照以往来讲皇上定会训斥张成良居官自大降职处置,纵然往少了说也应当罚俸一年半载以示惩戒,可此事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却一反常态的仅是问责两句便过了,着实是有些不对劲。
顾璟之思索片刻,看向顾容与:“工部侍郎张成良,虽不是什么大官,却是由都察院御史举荐的人才。”
话音未了,顾璟之脑中精光一闪,登时明了。
都察院御史是太后的族人。
顾容与颔首道:“皇上从前行事向来果断不留情面,纵然是太后的人也不会如此放纵。虽说此事与张成良并无直接关系,但到底激了民愤,皇上怎会熟视无睹?你不觉着奇怪么?”
顾璟之凝视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着实是奇怪,但却又奇怪的无从揣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皇上都只是明显的偏心于太后罢了。可正是因为这样过于明显的偏袒,才让人觉得事出有因。
如今的太后乃先帝的皇后,是当今圣上的嫡母而非亲生母亲。宫中甚至有流言传出,圣上的身生母亲仪妃正是遭受了如今太后的迫害才不幸身陨,可流言终究是流言,自然不可信以为真。
良久后,顾璟之轻声道:
“许是太后近些日子身体抱恙,父皇不愿再雪上加霜,亦或是忙于边疆战事一时疏忽也未可知。”
顾容与见他如此回答,原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片刻后她便又将话绕回到顾璟之身上:“我仍觉得皇上毫无征兆赐你虎云门影卫一事有些古怪,况且皇上与太后不睦已久,你也多加提防为好。”
“还有你身边那个魏寒江,也要留个心眼。”顾容与补充道,“他可能并没明面上看的那般简单。”
顾璟之闻言挑起抹笑,打开了手中折扇,怡然道:
“阿姊放心罢,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光那两个桂花烧饼就够他找一天的。顾璟之心中如是乐道。
可事实证明顾璟之还是小瞧了魏寒江的行动力,他原本以为魏寒江少说也得晚膳后才能回来复命,结果顾容与前脚刚走,他便在殿前看见了那个玄衣白虎的身影。
顾璟之不禁又惊又疑,暗想是哪里出了差错,明面上却故作镇定问道:“如何?买着了么?”
没道理啊。晟安门外那条街上卖烧饼的数不胜数,却是没有一个有桂花馅儿的,说来也是,哪家卖烧饼的会自砸招牌往饼里头添桂花儿?这不就是肉馅儿的汤圆、葡萄馅儿的饺子么?
顾璟之这么想着,定是魏寒江那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因此便空着手回来复命。正当他准备佯装斥责魏寒江无能之时,却眼睁睁看着那人从怀中玄虎袍内掏出个热腾腾的烧饼。
顾璟之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