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怎堪花肆（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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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琳琅自幼习武，身手其实相当不错，但持剑之人剑锋诡谲，手中那把之前尚未开刃的剑现在却分明淬着寒光，锋利的尖端以破竹之势直向卫琳琅面门而去。再加上大小姐心思不在他身上，之前也在四处张望寻找同行人，转头看到局势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电光火石之时，一枚暗镖从人群中射出，正好撞在持剑之人的手腕上，那人吃痛，剑偏一分，便顺势转剑，挑走了卫琳琅腰上挂着的荷包。
那人抓住荷包，看了卫琳琅一眼，眼中闪过一次诧异：“你不是时苒。”
“时苒是谁？”卫琳琅也伸手去抓那荷包，却慢他一步。
那人不再多言，飞身破窗逃出画舫，等众人追出去，飘摇的湖面上已经不见人影。
卫如泱上前拉住惊魂未定的卫琳琅，卫琳琅看着逐渐归于平静的湖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刚被抢走的荷包，正是叶皎然给她的那个。
可是……难道叶皎然会害她吗？
“琳琅姐姐，”卫如沐也靠在画舫的围栏上，仰头看着卫琳琅，“你有受伤吗？”
卫琳琅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仍是低头对小孩劝慰地笑了笑：“没受伤，那剑没碰到我。”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那枚飞镖是谁掷出来的？”
“不知。”卫如泱此前观察了飞镖投出的方向，却并没有看出是何人所做。
出了这样的事情，三人也没法再若无其事地游玩了，打算带着小朋友回去。
下画舫时，画舫的老板匆匆赶来，备着礼物向卫琳琅赔不是。
卫琳琅不在乎这些东西，她只在乎一件事：“那个舞剑的人到底是谁？”
“小人不知啊，”那老板连连告罪，“那人是小人历来合作的戏班带来的人，他们说是前几日刚来投奔戏班的流民，也不知道其身份。”
“荒唐。”卫琳琅呵斥，“碎雪宴这样的场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往，旁人都不允许带利器，舞剑的班子却不认真审核，今天是没伤到我，要是伤到了，你又该如何处置？”
那人被她训斥也不敢顶嘴，只能低着头诺诺地应着。
骂他也没意思，卫琳琅出完了气就准备离开。
几人走得利落，没有看见人群之中有一道目光一直跟着卫琳琅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卫家家宴就在这几日了，家里的大人忙得不可开交，卫如泱兄弟两个来了几日，都没能见到他们的父亲，第一天见过面的卫夫人也再没见到，甚至卫琳琅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那天从碎雪宴回来，就再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虽然现在还是没有明白卫父为什么要专门写信把他喊来，但不用见人正好摆烂。
小孩子也是学堂请了假跟着来的，卫如泱想着，既然没事干，就他来教小孩吧。
正好卫如泱读本科的时候还跟风去考了教资。
说干就干，卫如泱一大清早就把这几天吃饭的桌子收拾出来，让仆人去准备了几样东西，并借了纸和笔先试试手感。
小朋友一进他屋子，就看到自家哥哥疑似在画符。
“……哥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口询问。
“恩恩？”正好卫如泱手感试得差不多了，确定自己并不会写毛笔字，把纸笔丢到一边，抬头冲小孩招招手，“过来。”
有时候卫如泱也会觉得，小恩恩实在是太乖了，又懂事又听话。
小孩上面明明有两个哥哥，但大哥年龄差太大了，二哥又是个傻子，爹娘一直在忙事业，虽然奴仆成群，按理说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日子，却硬是让这个独立的小朋友过成了留守儿童的生活。
听说他之前就喜欢去傻子哥哥的房间里坐着，什么也不做，和安安静静好像无知无觉的哥哥一起发呆，卫家父母一度怀疑过这小孩是不是也有什么病症。
不然卫如泱穿来的那一天也不会是弟弟先发现。
等小朋友走过来，卫如泱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还把小朋友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他拿了个早餐剩下的鸡蛋放在桌上：“恩恩，你推它一下。”
小孩不明所以，但听话地推了一下。
鸡蛋在木桌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停了下来。
“你说，鸡蛋没有长脚，它为什么会动呢？”
卫如沐愣愣地看着哥哥，试探着说：“因为我推了它一下？”
“对的，恩恩真聪明！”卫如泱觉得小孩瞪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像只小猫儿一样，着实惹人怜爱。
虽然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但收获了哥哥的夸奖，小孩还是很高兴。
卫如沐加大难度：“那恩恩你说，为什么它又停下了呢？”
小孩想了想：“因为我没有继续推它了？”
“是这样吗？”卫如泱循循善诱，又把刚推到一边的纸铺开，把鸡蛋放在纸上，“你用和刚才一样的力气再推一下试试呢？”
小孩听话照做。
这一次鸡蛋多滚了一会，跑得远了一些。
“你看，”卫如泱拉着弟弟的小手分别触碰了一下桌子和纸面，“纸面要比桌子更光滑，所以鸡蛋动得时间更长，距离也更远，是这样吗？”
小朋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如果我换用更光滑的丝绸，或者让鸡蛋在冰面上滚呢？”
“那，那它会滚得更远。”
“是这样的，”卫如泱觉得自家小孩就是聪明，“也就是说，即使恩恩没有一直推它，因为平面的光滑程度不一样，鸡蛋的运动状态变化得也不一样。”
“那如果我换用一个更圆的东西，并搭一个小坡。”卫如泱取出之前让下人做好的小圆球和一块被分成三节的木板，让木板的两端翘起，喊小朋友帮忙扶着，把小球放在一端的标记线处松手，“你看，它在另一端爬到的最高高度，是不是和我松手的高度差不多？”
“是的，”小孩回应，“如果木板更光滑，高度应该会更接近？”
卫如泱被乖得想亲他一口，但还是克制住了。
“那我把另一边的坡度放小一点，小球是不是还是到了这个高度？”
“是的。”
“那如果我一直放一直放，小球为了爬到同一个高度，走过的木板长度会越来越长，直到完全放平……”
小孩福至心灵：“那它就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对了！”
卫如泱把另一边的木板放下，两人看着小球直接滚出了木板的边界，在地上快乐地弹动。
“恩恩没有一直推它，它却可以一直动。也就是说，推它只是让小球，或者鸡蛋，从不动的状态变成动的状态，却并不是让它在离开手之后继续移动的原因。
“如果我们给推它这个行为换个名字，改为对它施加一个力，那么我们今天得到了一个结论——
“力是改变小球运动的原因，而不是维持它！”
小朋友被牛顿第一定律震撼到了，站起来激动地回答。
卫如泱意识到，他是个天才。不过先学到这里吧，物理的世界太神奇了，不是一个生活在封建帝制的小孩可以一下子领会的。
“对了哥哥，”小朋友缓了半天才从激动的状态中挣脱，指着那张纸上的字问他，“这写的是什么啊？”
卫如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他刚刚信笔涂鸦时，因为觉得中文太难写，随便抹的一个英文单词。
“是我的名字，用另一种语言写的。”
“另一种语言？”小孩显得比发现牛顿第一定律还要兴奋，“我可以学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怎堪花肆（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