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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怎堪花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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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变了?”卫如沐对漓漓突然冒出来的话也颇感莫名其妙。
作为这个家里正常得有点异常的一个儿子,卫如沐当然是和卫如漓见过面的,当初这个小弟弟刚出身的时候卫如沐自己也年纪很小,经常趴在妈妈身边摸她的肚子,期待比自己更小的小宝宝的出生。
但随着卫如漓长大,古怪的表现越来越多,直到有一次他的丫鬟因为意外去世,卫如漓就再也不愿意出他那一方小院子,也不让家里人进去看他,只允许一部分下人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是以,卫家的三子和四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漓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甚至伸出手又揉了揉眼睛,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之物。
“漓漓?”卫如泱觉得漓漓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奇怪,甚至称得上诡异。
“没,”卫如漓却终于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哥哥,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冬日的第一场雪温情脉脉,碧川是个温暖的城市,这场雪只给大地盖上了一层清浅的薄被,也有三两素花落在马车上,缠绵在木料雕花的纹理里。
很幸运,在启程去花肆的第三天,遇到了这场雪。
作为一个南方人,在卫如泱并不那么长的记忆里,下雪的记忆好像还是他十八九岁时某一个不太真切的黄昏。他很没有骨气地撩开了帘子,像每一个南方人一样表现出了对初雪的极度尊重。
马车虽然已是用的好马,却依旧慢了现代的汽车太多,一路颠颠摇摇,直摇得卫如泱觉得自己的老腰迟早交代在这里。要不是下了雪,卫如泱这个精神南方人趁机让马车停下呼吸了些清冷的新鲜空气,估计还不等出碧川地界,他这条小名就要死于“赶路实在太无聊了”。
又用目光恶狠狠地玩了一会儿雪,卫如泱把车帘拉上,开始玩弟弟。
他那漂亮弟弟玩雪时,一张总是显得有些少年老成的脸难得多了些孩子气,为了小雪人搓得一双娇嫩的小手红彤彤的,被卫如泱强行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塞回车里,哄了半天才同意“先让雪人在路边等着他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接它”。
卫如沐这小朋友年纪不大,但从卫如泱穿过来之后,一直表现得十分老成,好像他才是哥哥一样,卫如泱少有用哄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新奇。
现在小孩子因为玩雪太卖力,累得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裹着毯子枕在哥哥腿上,小脸红扑扑的,蹭在卫如泱腿上的额发软得一塌糊涂。
因着这小孩就躺在他腿上,卫如泱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看到小孩子长得出奇的睫毛——他的眼睛太美,平时睁着眼睛时,只要被那宛如古井深潭的泛着隐隐流动的紫光的漂亮眼睛一瞥,谁也注意不到这一对蝶翼般细密而纤细的睫毛。
心里痒痒得厉害,天人交战一阵后,卫如泱终于战胜里自己作为兄长的完全没有必要的矜持,缓慢地伸出手,一点一点靠近那因为熟睡时不自觉的眼跳带得微微颤动的睫毛。
正在他即将得手时,车帘忽然被掀开了一角,冷风不由分说地灌进来一小撮,拂起小朋友原本散落在他腿上的发,也惊扰了小孩原本甜香的梦。
撩开车帘的是一只葱白的手,大概是女孩子的手,因为顺着那手往上,那段皓白的手腕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饰物。
帘子彻底被拉开,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踩在车辕上的女孩似乎有些惊讶于拉开车帘会遇到一大一小重叠的两只男孩子,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呀。”
当然,很有礼貌这个印象需要忽略掉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掀开别人车帘的行为。
和——这是最让卫如泱感到离谱的一点——马车没有停下过,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到他们车辕上来的?
“你是卫如泱吗?”那女孩显然不准备为卫如泱解惑,在卫如泱肯定了她的问询后,就自来熟地往里凑,“让让让让,给我挪个位子。”
卫如泱完全没有理解当下的情况,但目前好像确实只有乖乖给少女腾位子这一个选项。怀里的恩恩才刚刚醒来,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卫如泱干脆把小孩往上提溜了点,自己挪过去,在把小孩放在自己腿上。
这样就把他刚刚坐着的位子腾了出来,少女甚至还道了声谢,才闪身进了马车内,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
她一进来就把被自己拉开的车帘又重新拉好,终于把冷风阻隔在外头。
“你们可算来了,可冻死我了。”那女孩一边把簪子取下来重新梳理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卫如泱差点脱口而出“大姐你谁啊”,但还是忍住了,换用了文明的古代说法:“敢问这位姑娘是?”
那姑娘梳完头发,转过来面朝卫如泱行了个礼:“卫琳琅,请多指教。”
卫琳琅?
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新鲜穿越来的卫如泱表示,完全不认识。
听起来好像和他们是一家的,毕竟是同一个姓。
“琳琅……姐姐。”
睡懵了的小朋友好像终于清醒了,眨巴着眼睛在哥哥怀里转了个身,说话还有些黏黏糊糊的。
“诶,这是恩恩吧。”卫琳琅和卫如沐显然认识,直接上手戳了戳小孩手感超群的脸,亲热地唤他的乳名,“恩恩也来了呀,好久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卫如泱心底里好像有些轻微的不快。
“琳琅姐姐亲自来接我们吗?主家现在在准备家宴,琳琅姐姐不应该很忙吗?”卫如沐疑惑地问。
卫琳琅好像准备再掐一下恩恩的脸,卫如泱把小孩往怀里搂了搂,使他离卫琳琅远了一些,躲开了女流氓的手。
听恩恩的意思,这卫琳琅应该是卫家主家的人了。
“这不是我母亲的意思嘛,恩恩不愧是咱这一代长得最漂亮的小孩,面子就是大,姐姐我可是一大早就被赶出来到城门外来接你们了。”卫琳琅放弃了用动作逗小孩,改成用语言。
这人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又亲切,但仔细想想,这话分明就是在逗小孩。
毕竟她打开车帘后的第一句话,可是跟卫如泱打招呼,甚至在看到卫如沐时还有些惊讶,怎么可能是为了接卫如沐来的呢。
卫如泱心下一沉。
这花肆卫家这么重视碧川卫家,大概是知道这位三少爷之前十几年都是个傻子,既然专门叫他来参加家宴,应该也是知道了他刚恢复神智。卫如泱本以为叫他来就是因为听说傻子清醒了想看个新鲜,可主家居然派了自家小辈到城门外专门来接他,显然这之后应该还有些别的原因。
对这原因,原来的傻子卫如泱不知道有没有了解,但总之现在的卫如泱是一点了解也没有。
这趟花肆之旅,也许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参加宴会吧。
如果卫如泱知道,这个看起来没个正形的卫琳琅是花肆卫家主家的嫡长女,也是这一代唯一的子嗣,公认的继承人,怕是……
怕是也不会怎么样。
不管卫家想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是个普普通通大学生,也没必要图我什么。
卫如泱这样想着,又揉了一下怀里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