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亓官律川

3、缘起碧川（三）

　　穿越的第n天，卫如泱还是经常在醒来之后条件反射地去摸手机。
　　很可惜，虽然是身穿，但是上辈子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跟着他过来。没有手机，只能吸吸小崽子解解闷这样子。
　　于是从知道恩恩去上学后，卫如泱就自告奋勇承担了接送弟弟的工作。
　　也就是蹭着弟弟的车一起去学校转转，然后自己到处逛逛，等学堂放学时再蹭弟弟的马车一起回去。
　　有点无聊，有点悠闲，有点自在。
　　好像提前过上了混吃等死的生活。这是卫如泱没有见过的生活，事实上，虽然受到好心人的资助，但从高中卫如泱就开始在书店前挂牌带家教赚取生活费和学费，争取早一点开始攒钱报答资助人。上了大学后虽然因为选了不适合自己的专业萎靡了一阵子，但后来在那个人的激励下下定决心转专业，转到物理系后如鱼得水，又打了几份工，日子紧张而又充实。
　　好像很久没有这种，完全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什么目标的生活了。
　　不得不说，划水的日子真是——
　　太幸福了！
　　卫如泱吃着从路边小店买的糕点，满足地笑了。
　　可惜的是漓漓崽不愿意跟他一起出来。这小朋友好像有点自闭，但是说话没有什么障碍，甚至比同龄的小朋友说话还要有条理，语气比他还要成熟，就是不喜欢见人，可能是单纯的社恐吧。原来古代也有社恐吗。
　　但是漓漓对他的态度总是不一样的。具下人所说，他这个身份之前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天天就在自己院子里发呆，漓漓又是个社恐，天天在自己院子里弹琴，按理来说不曾有什么交集。但漓漓就是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有些亲近，卫如泱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看真切，漓漓的目光中好像还有些惊讶。
　　惊讶自己的傻子哥哥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吗？
　　要利用这一点特殊试着多带漓漓出来玩一玩，争取让小朋友多多接触美丽世界，成为开朗健康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不过当下嘛。
　　卫如泱站在学堂门口等了没有多久，他家恩恩就第一个走出来，漂亮的紫黑色眼睛像发着光一样扑到他怀里。
　　弟弟多是什么幸福人生啊。
　　卫如泱满足地叹谓。
　　他把矮自己一个头的小朋友抱起来，往怀里掂了掂，说了句经典家长发言：“轻了，在学堂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恩恩埋在他肩窝好像有点难为情，靠在他耳边小声说：“哥哥，先放我下来嘛。”
　　说完又补了一句：“有、有好好用膳的。”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不能听见。
　　怎么这么乖啊。
　　“明明是你自己扑到哥哥怀里的，不就是想要哥哥抱吗？”卫如泱揉了揉小孩软得一塌糊涂的发，心里甜滋滋的，嘴上也不老实，逗得小朋友连脖颈都透着浅浅的红。
　　是个大孩子了，知道害羞了。
　　不过他跑得这样快，门口都还没有什么人呢，让哥哥抱抱怎么了。
　　虽然这么想着，卫如泱还是听小孩的话把他放了下来，让他站稳了，再引着小孩往马车去。
　　走了两步，手指被一只小手拉住。
　　卫如泱侧过头，看小孩脸上羞怯的红还没有退下去，却还是别别扭扭地伸出手来牵他。
　　他要很克制很克制，才忍住没有继续调戏小朋友。

　　回家后，卫如泱照例先去看了看漓漓，正好看到小家伙在吃饭。他把下人都赶走了，一个那么小的团子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又可怜又可爱。
　　看到他来，漓漓抬起头，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但卫如泱分明看到，他的眼神亮了一下。卫如泱心也跟着软了一下，格外地希望他能不要总是一个人。
　　虽然家里是尊重漓漓的意见让他不怎么见人，但小孩子也许还不清楚自己心里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吧。哪有这么小的团子不渴望家人的温暖的呢。
　　“漓漓，去正厅和哥哥们一起吃饭吧。”他试着邀请，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改口说，“要不让哥哥们过来陪你可以吗？”
　　漓漓敛下眼睫，半响才轻声道：“哥哥……可以。哥哥们不行。”
　　他长得秀气，像个女孩子，声音也还是没变声的甜甜童音，但这话说的……让人好气又好笑。
　　卫如泱走过去，揉了一把小脸。
　　“二哥。”漓漓突然开口。
　　“嗯？”
　　“你和他们不一样，”漓漓皱着眉头，好像在措辞一些很难说出口的话，“我，我看不清你的……”
　　卫如泱凑近去听，还是没有听清，重复了一遍：“我的什么？”
　　“没什么。”小孩又低下头去。
　　“说话说一半，头发掉一半你知道嘛。”卫如泱气得想敲他的小脑袋，最后还是没舍得。
　　外面忽然一阵熙熙攘攘，一个小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
　　“怎么了？”漓漓是不会离她的，卫如泱只能越俎代庖开口询问。
　　“回二少爷，小少爷，”那丫鬟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三少爷在门口想要进来。”
　　如沐？他过来漓漓的院子干什么？
　　不过既然自己能进来，恩恩应该也可以进来吧。
　　但他看了漓漓一眼，这小朋友板着小脸，好像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算了，”他站起来，“那我出去看看吧。”
　　他刚站起来，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住。
　　漓漓还是低着头：“那，让他进来吧。”
　　卫如泱忽然觉得，漓漓好像是不想让他走，才让卫如沐进来的。
　　这样的想法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
　　门口的小丫头听到主子的吩咐，赶紧传命去了。过了没一会，就看到大一点的那只俄罗斯套娃到了门口。
　　漓漓始终低着头，好像不怎么想见到他的三哥。
　　直到恩恩进来，走到卫如泱身边，漓漓一直低着头，甚至转过身把头埋到卫如泱怀里。
　　恩恩愣了一下，才唤道：“哥哥，四弟。”
　　卫如泱安抚着怀里那只社恐发作了的小崽，朝卫如沐递过去一个安抚的微笑，回应他：“怎么了，恩恩找我们有事吗？”
　　恩恩没有马上回应，稚嫩的小白牙轻轻咬在下唇上，隐约有些不太高兴地看着弟弟窝在哥哥怀里。
　　“恩恩？”看他半天没有说话，卫如泱只能出声提醒。
　　“啊，”卫如沐好像刚刚意识到自己在发呆，把手上拿着的信递给卫如泱，“父亲从花肆传了书信回来，我想，应该和哥哥一起看。”
　　“信？”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父亲的穿越来的卫如泱同志颇感莫名其妙，但还是接了过来。
　　信封上是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吾儿卫如泱亲启”。
　　他把怀里的小团子往旁边挪了挪，细致地揭开这封信。
　　上面的字虽然是繁体，但中国人的脑子里自带繁简翻译系统，阅读起来倒没有什么障碍。
　　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花肆卫家即将开展一年一度的大型家宴，他们碧川这一支有幸被邀请，让他立即启程前往花肆赴宴。
　　“至于你的弟弟，全凭他二人意愿。”
　　原来是要换地图了啊。
　　他向在场的两个弟弟转述了信上的内容，卫如沐立即表示想要和哥哥一同前往，而漓漓只是低着头摇头。
　　好吧。
　　小漓漓的社恐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变好的，家宴听起来是个大场面，卫如泱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在家宴上照看好两只小团子，漓漓不愿意，那就不去了吧。
　　他想着既然漓漓也不愿意和他们两个一起吃饭，那还是不要打扰他，站起来准备带着恩恩去吃饭，没注意漓漓还拉着他的衣角。
　　卫如漓手里的衣角忽然没了，有些惊慌无措地抬头张望，这一抬头，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卫如沐。
　　在视线接触到卫如沐的一瞬间，漓漓一下子愣住了。
　　“你、你怎么变了？”

作者有话说

　　不愿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