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三木大人

8、病来

　　“驾！”

　　雨林初盛，浅草没过马蹄。

　　颓败的古道深处，一群黑衣劲装男子踏马疾驰而过。

　　北方战歇，陆久年带着一小队兵马先一步便装回京。临近夜幕，队伍在一座小山城门前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副将甑善勇建议道：“将军，天色已晚，我们可暂且在此住一晚，明儿一早启程，下午便可到京都。”

　　陆久年面无表情地望着城门，举手一挥说道：“你带着兄弟们在此地找个客栈暂歇，我先走一步。”

　　甄善勇担忧道：“可是将军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若再趁夜赶路怕是吃不消。”

　　“无妨。”陆久年说完，不等身后的人再说什么驾马就疾驰而去了。

　　“将军……”副将甄善勇呼喊不及，无奈只能带着身后的士兵进城安置。

　　陆久年离开京都去北疆已久，战事结束之后回京也是计划好了的，原本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但偏前两日留在京都的人来了消息说雁南宸竟然打算和大周联姻，对象还是七公主。

　　这让他还怎么稳得住！即刻挑了一小队人快马加鞭提前赶路回京。

　　“雁南宸！”陆久年咬了咬腮帮子，眼睛里透出一股狠厉的光，“妈的，觊觎我的人，老子回去弄死他！”

　　陆久年趁月而归，直入京都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初归家的激动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公主府看看心上人，但因好几天连夜赶路形容狼狈，且夜深也不是个好时候，最终还是先回了将军府。

　　陆久年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人也确实疲乏，回到将军府洗漱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正午的阳光明媚而又热烈，照耀得庭院的花木一片勃勃生机。

　　今日的将军府显得格外地喜庆热闹，虽然陆久年昨晚回来得晚，且低调没闹出什么动静，但还是有警觉的奴仆发现他的归来。早上消息传递出来，冷清许久的将军府终于平添了几分喜庆。

　　陆久年刚睡醒，脸色还比较沉，他走下台阶，明艳的阳光刺得他微眯了眼。

　　“公子回来了！”

　　庭院内的一众正在干活的小厮丫鬟一见他出来，纷纷围了过来过来。

　　“公子，老夫人让您醒来后去慈铭斋用饭呢。”

　　陆久年点了点头道：“告诉祖母我洗漱后立刻过去。”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问：“明月呢？让他过来伺候爷洗漱。”

　　听到“明月”两个字，庭院里的人顿时踟蹰起来。

　　陆久年皱眉，语气严厉了几分，“谁来说说明月到底去哪了。”

　　摄于他的威严，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开口：“回公子，年初的时候南霖爆发疫病，明月小哥哥求了公主请命救疫去了。”

　　“……”陆久年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月是将军府佟管家的儿子，佟管家为陆老将军挡箭而死时，老将军曾对他说会照顾好他留下的唯一孩子——明月。当时的明月还在马场看马，老将军见他聪明伶俐，就让他做了陆久年身边伺候的小厮。

　　几年下来明月小厮工作做得顺风顺水，但他志向却是想做拯救苍生的医生，成日里没事就捣鼓学习些医药知识。

　　陆久年也没阻止他的一腔热血，但就他那三脚猫的医术敢去南霖救疫，可谓勇气可嘉。

　　没有了专属小厮明月的伺候，陆久年只得自力更生，自个儿将自个儿精心拾掇了一番，完了后往铜镜前一站，又是一清俊的翩翩贵公子。

　　陆久年对镜自恋，自觉北方多年也没有影响自己英俊的颜值，甚觉满意，想来七公主应该不会嫌弃，于是心情颇好地前往慈铭斋用饭。

　　慈铭斋是将军府陆老太太的地盘，老太太喜静，饮食也以清淡养生为主。

　　陆久年向老太太磕完头，坐在餐桌前拖过一碗酒酿粉子吃起来。酒酿粉子一入口，酸甜酸甜的味道蔓延口腔，虽淡淡的，陆久年还是皱了眉。

　　陆老太太坐一旁看他良久，对他目前的形容还算满意，说道：“吃过饭，去给你祖父上柱香。这是陆家的规矩，凡我陆家男儿，每次征战归来都要去祠堂给老人报个平安。

　　“好。”

　　陆久年低着头，沉默喝完最后一口汤水，只觉口腔里都是一种黏腻的感觉，琢磨着这玩意儿也就家里老太太和公主爱吃了。

　　“另外就是你和七公主的婚事，”陆老太太接着说道：“这婚是你自小定下的，这次回来你需主动向上面提及，此事不宜再久拖，以免天家不满。”

　　陆久年眉梢动了动，点头道：“是。”

　　“历来这尚公主都是好坏参半的事，此事对陆家对你都有诸多制肘，你需做好心里准备。”陆老太太对这婚事并不太欢喜，也不乐观。

　　“孙儿省得。”

　　“你明白就好。”陆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别的倒可不提，只是这七公主身体羸弱，子嗣方面怕是不能行……”

　　关于堇色的事，陆久年最听不得“不行”二字，他打断陆老太太的话道：“祖母不必忧心，七公主只是身体单薄些，这些年养着也没什么问题。”

　　这话陆老太太怎么听怎么不舒坦，子嗣放平常人家都乃大事，更何况陆家，人丁何其重要。

　　陆久年见老太太脸色不好，立马准备开溜，恭敬道：“孙儿先去给祖父上香。”

　　老太太也不耐烦想这些个糟心事，朝他挥了挥，“去吧。”

　　陆九年逃过一劫老太太的念叨，从慈铭斋出来，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

　　他和堇色的婚事从始至终都是君臣政治的结果。不可否认他爱慕七公主的实事，然而这爱慕在这样的关系面前显得并不重要。这事他明白，堇色也心知肚明。

　　陆久年从祠堂上完香出来，脚步一拐，从侧门摸了出去，抄隐蔽的小路直往皇宫方向疾行而去。

　　堇色自从宫外回来就又生了病，持续的高烧让公主府的宫女们好一番兵荒马乱折腾，两天两夜的精心伺候，直到今儿早才见好。伺候的宫人提心吊胆的心一松，都感觉很疲累。

　　墨竹见公主烧已退，让宫女们都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照看着。

　　若柳刚进宫，就遇到了这样的时刻，着实吓了一跳。民间都传七公主体弱，竟没想到弱成了这样，生病犹如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一般。

　　这阵仗可真吓死个人！

　　她看着坐在床榻边面容疲惫却仍强打起来精神伺候的墨竹，忍不住小声道：“墨竹姑娘何不也歇一歇，让我帮您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