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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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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撇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这姑娘的小身板单薄得和公主有一拼,墨竹并不放心,也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带这样一个人回来。
若柳讪讪,默默退了出去。
宫人们都休息去了,此刻的公主府显得异常的安静。
若柳想起七公主躺在床上脆弱的模样,想着她指不定哪天去了,到时候这公主府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而自己又将如何呢?
这些都是现实问题,想着想着心中不禁自哀起来。
若柳沿着庭院的石子小路随意走着,她对公主府不熟悉,又因想着心事,也不知走到了哪个偏僻的角落,回过神来一时茫然四顾。
路的尽头是一片稀稀疏疏的杏子地,花枝越过长满青苔的墙头,阳光下开得正好。若柳一时兴起,正想要上前摘几枝杏花带回去插瓶,就听得墙外一阵声响,她惊异地抬头望去,只见杏花开满的宫墙头,一紫衣锦袍的男子利落地翻过墙头跳了进来。
若柳被唬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待反应过来时,一瞬间又被男子的好颜色所惊艳!
陆久年没想到翻个墙竟然也能这么巧撞见人,亏自个儿还选了个最隐蔽的地方,早知如此就不必这么费劲了。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隐蔽了,直接去找公主是正经,他低头一边整理因翻墙凌乱的衣服,一边问:“你们公主现在在哪?”
只他这一问,若柳立刻警惕起来。没想到此人长得人模人样,却是翻墙的狗贼奸邪之人,败了一副好相貌,实在让人失望。
陆久年见宫女迟迟不答,抬眼看了过来,见宫女一副失望警惕的模样,也不知在脑补个什么,倒有些好笑,让他又想起昔日公主的音容。
不知公主在搞些什么?这么个蚂蚁都踩不死的弱鸡宫女留着干嘛?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大踏步从若柳身边走过。
若柳反应过来,急匆匆追上,撑开双臂拦住他的路,喘着气呵斥:“大胆!哪里来的奸邪贼人竟敢擅闯公主府,还不速速离去!”
陆久年皱眉,没耐心理会一个不认识的宫女,丢下一句“我是陆久年”,绕过她径直就走远了。
等若柳反应过来陆久年是谁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哪里还能看到人。
若柳自知犯了错,慌得脸都红了,转身急匆匆往回追去,希望能挽救下自己的过失。
堇色从纷繁复杂的不安噩梦中惊醒,慌乱地去拍床边打着盹的墨竹。
“他回来了,快帮我洗漱。”
瞬间清醒的墨竹一脸迷惑:“谁回来了?”
“陆久年。”
墨竹小心扶她坐起来,笑道:“公主这是病糊涂了,小将军还在回来的路上呢。”
堇色轻轻摇头,挣扎着下床,“不,他回来了,我有预感。快帮我洗漱梳妆,决计不能让他看见我这样。”
墨竹急了,生怕公主这一病,病出个其它毛病出来,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公主您慢点,小将军回来还没这么快呢。”墨竹一边说,一边将堇色安稳地扶到梳妆台坐下。
堇色刚退了烧,身体还很虚弱,此刻坐在梳妆台前,仿若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娇花,脸涨的通红,呼吸急促地喘着。
墨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生怕重一点就让病弱的公主又难受了。
堇色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望着自己镜子中明显得憔悴的容颜,心中焦躁烦闷。
好在墨竹的梳妆很快,没一会儿就好了,“公主,您看这样可使得?”
堇色看了一眼镜中的人点点头,站起身就往外走。
墨竹见她行动匆忙,生怕她磕了撞了,慌忙跟着。
堇色奔出内殿,身上立刻出了一层薄汗,依靠着门廊喘得厉害。
“公主……”墨竹追上,想要再劝说一下,眼角忽见一道身影,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
堇色身子弱,又走得急,脚步停下来,眼睛却在晃花,模模糊糊的视线中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从远处大踏步朝自己走来。
他回来了。
堇色抿唇微微笑。
“公主。”沉而有力的声音传来。堇色神魂荡漾,还没反应,就被拽着陷入了沉实的怀抱中。
堇色微笑僵在了脸上,泪瞬间涌出了眼眶。刹那间她感觉骨头都快被勒碎了。
几年未曾见,思念浸入骨髓,陆久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放在心窝暖着,一时间情绪激动失了分寸,也没注意到怀里的人快被自己捂不过气了,直到怀里的人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察觉到不对,陆久年先是一愣,随后慌了神。
公主府再次陷入兵荒马乱之中。
堇色一昏,三天又过去了。
墨竹脸色看起来很是憔悴,忍了又忍,还是上前劝道:“小将军,您还是去歇会吧。您这样子,公主醒来一定会难过的。”
陆久年不为所动,只小心翼翼地握着堇色的手,心里懊悔不已,明明知道公主身子弱,为什么就没有控制下自己。太过浓郁的感情也杀人,他内心心酸且痛苦。
堇色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就见陆久年握着自己手趴在床边睡着了。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陆久年警觉睁开了眼,眼神迷蒙间,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堇色脸瞬间红了,慌忙抽回了手,嗔道:“做什么如此轻浮。”
陆久年痴痴望着她,傻呆呆地脱口而出:“我想你了。”
堇色心猛地一跳,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陆久年最怕心爱的公主不理会自己,作势要去掰她的身体。
墨竹在旁边看着俩人的情形,着急得不得了,男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公主并不是好事。
堇色被陆久年强行掰过身体,气恼不已,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啊。
“你干什么老烦我?”
陆久年委屈,“我想念公主得紧,想让你多看我一眼。”
只这一句话,堇色心就软了。
怪只怪此人太不懂人心思!自个儿这身子原就没几年好活儿,偏他成日里只知道念叨些有的没得,正经事一件也没去做,平白浪费了时光。
堇色喉咙有些发痒,忍不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见此,陆久年又是一阵紧张慌乱。
堇色咳了好一会儿,眯眼缓了缓神,朝他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先歇会儿。”
“你在赶我走?”陆久年不可置信。
堇色厌烦地挥了挥手,表示不再理他。
陆久年看了她好一会儿,嘱咐墨竹好生照料后才站起来离开。
堇色见他真就这么走了,心里又堵又恼,娇弱的手腕狠锤枕头,快气哭了:“怎么还是这么一根木头啊!”说着,竟又掩面低泣起来。
墨竹进屋,见自家公主又趴在锦被上哭得忘我,一下子慌了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询问:“公主这怎么又伤心了。”
堇色的眼睛哭得太久肿成了一颗大核桃,抬眸皆是悲戚,发狠道,“以后那大木头若再来,都不准给他开门!”
“是。”
墨竹应了一声,轻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小将军过来,哪次是走了门的!”
“你在说什么?”
墨竹忙行礼道:“奴婢现在就吩咐下去。”
不走门的陆久年,此刻正跪在宫中大殿接受封赏。
边关大胜,龙心甚悦,语气多豪迈:“此次大捷,陆将军有功,当赏!爱卿可有想要的?”
陆久年垂眸,诚惶诚恐道:“臣所做皆为天下百姓,不敢居功。心中只一件事缠绵入骨,夙夜难寐,愿皇上成全。”
皇帝沉吟:“爱卿所思为何?”
陆久年重重叩头,掷地有声:“臣想娶宝安公主!”
大殿一时安静异常。
片刻之后皇帝大笑打破沉寂:“好,郑就将大周的宝安公主许与爱卿。”
陆久年长舒了一口气,叩头,“臣谢主隆恩。”
朝会散,出了大殿,群臣皆向陆久年贺喜。陆久年心中亦欢喜,也不管对方是谁都笑脸回谢。
翌日,赐婚的圣旨如约而至,堇色听完内容,双手捧着圣旨,眼泪忍不住就哗啦啦掉下来了。
太难了!那根木头终于有了表示。自己再也不用担心有生之年嫁不出去了。想着又忍不住难过起来,自己这破败的身体能坚持多久呢?若是有一天自己去了,他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墨竹见自家公主哭个不停,也是心酸,劝慰道:“公主得偿所愿,是喜事,怎么就又难过起来呢?您这样,身体又怎么好的起来。”
堇色不答,默默哽咽一阵,才止了泪。但因哭得太久,心口微微疼痛酸楚,甚是难受。于是让墨竹伺候睡下。
堇色模模糊糊入睡,又做起了梦。
梦里独自一人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路上很多衣衫褴褛的人,他们低着头谁也不理会谁,只顾走自己的路。
堇色想叫住一个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可曾见过陆久年?他在哪里?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堇色随着人流一直走,一直走,她好累,好渴,可是走了好久,也还是没有陆久年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迎面跑来一个小男孩,一边跑一边喊:“特大秘闻,陆久年战死关外,宝安公主和亲雁南;特大秘闻,陆久年战死关外,宝安公主和亲雁南;特大秘闻,陆久年战死关外,宝安公主和亲雁南……”
呼喊声一遍又一遍传入耳际,震得堇色身体发软!
“不要!”
堇色满头大汗从梦中醒来,惊坐而起,浑身上下湿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