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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仝集山有个女儿,他从几年前便一直想要往宫里送,还非要送给那时的王子沐祎不可。理由是说那闺女算命是娘娘命,他之前没说是怕别人嫉妒,后来觉得闺女大了可以送进宫当娘娘了。
      别说是各国皇室王家,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多信些所谓天命,沐瑞闻言也要来那姑娘的八字找可信的人批了,虽未说是娘娘命,却也是“极尊”。
      碍于天命,沐瑞要先将人带进宫来给沐祎看看,可行就定下来,仝集山却一直支吾,说不如先定下来,新人洞房相见比较好,当时蓝图以国事将此事给岔了过去。
      沐瑞问蓝图此事意见,蓝图答:“臣听说仝家姑娘长相并不算是美人。当然,为王后者德行为先,其他在次,听说那姑娘品行倒是端正的。”
      蓝图这已经很委婉了。他自然不会无故去打听人家姑娘美丑性情,只是王都拿着人家姑娘的八字让批了,又事关王储婚事这便是国事,他这个臣子兼义父总不好不闻不问,问的结果便是那姑娘在长相上过于普通。
      相处多年,蓝颜的委婉沐瑞自是能懂。
      沐瑞有些犯难,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孩子从小便格外注重自身仪容衣着,颇为自负长相,对他宫中人的容貌要求都有些挑剔。那长得白白净净很是不赖的福远在被拨过去伺候小沐祎前还专门减了肥的,这些年听说每顿都不敢多吃,生怕走了样惹王子嫌。虽说这样以貌取人不好,但毕竟是个王子且还年纪小,无关大碍的,随他一些倒也无妨。
      沐瑞无法,先叫人如实画了那仝家女儿的像,且是实像。
      “要不别看画像了,洞房当日看真人便可。”沐瑞对着画像不安道。
      “怕是不行,以小殿下性子,若有一点不满,成亲当日也会将新娘退回去的,到时便不是尴尬而是难堪了。”
      沐瑞认为蓝图说得对。二人于是亲自拿着画像去找沐祎,画像都没展开,沐祎便道:“有言在先,配我的人,必须是位绝色。”
      沐瑞循循善诱:“为王后者,母仪一国,德才品性最为重要,姿色是次要的,太美了说不定会祸国殃民,古往例子众多。”
      沐祎问丞相怎么看,蓝图也说认同。
      “过世的母后与丞相夫人皆是少有的美人,为什么到孩儿这就不能选个美的?是孩儿不配么?”沐祎反驳。
      素来疼爱儿子的沐瑞被揶得说不出话,蓝图小声提醒:“还是先给小殿下看看画像吧,外一情人眼里出西施。”
      沐瑞无奈,任蓝图展开画像。
      沐祎看了一眼,确定这二位爹不是在同自己玩笑,很是气道:“送来做宫女,我能勉强叫她去做浆洗,一年也不必出现在我面前一回。”
      那边沐瑞又要说德行,蓝图先问:“要不先封个侧妃?”
      是啊,先放在身边,日久生情。再说未必非要王后,妃子日后也算是娘娘呀。
      沐瑞点头。
      “我养条狗都不会要丑的,谁爱要谁要。你们若是怕这话伤人,便同那仝集山说句没那么伤人的,就说我沐祎说了枕边人必要绝色,否则我不如照镜孤独过一生,这样便听着不是只针对他家姑娘了。”
      因有“绝色”二字卡着,果然仝集山后来几次欲送女儿自己便先尴尬,可是尴尬他也得试,毕竟这是天命,天命难违。
      一个一直致力于往宫中送女儿当娘娘的父亲,忽说要将女儿嫁给另一个男子,也不怪沐祎与福远双双惊讶。
      仝集山跪着赶忙解释:“不是大女儿,是小女儿。”
      见那二人还是不解,仝集山也知道这位王不似先王那样好性,且年轻人能有多少耐性,赶紧又道:“小女小时便一直在她外公家养着,年初她外公过世,她才回家。回来后一直同她姐姐闭门不出,便少有人知道臣还有个二女儿。那日在蓝家臣见到了久违的小蓝公子,这些日子我便一直想着,这小蓝公子与小女真是绝配呀。”
      冷哼了一声,沐祎道:“那蓝颜可是绝色男子,又是丞相贵胄,请问仝大人女儿什么姿色?”
      “回殿下,小女长得还不错。”仝集山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画轴来,小心展开。
      画上是个美妙少女,瓜子面庞,杏眼含俏,樱桃小嘴,身姿亦是曼妙。虽说谈不上绝色,却也是很上等了。
      “这真是大人的小女儿,真人也长这样么?”福远质疑道。因为之前看仝家大女儿画像时他亦在场。
      “不敢欺殿下,确实是老夫亲生,也是照实画的。”仝集山认真道。
      “量大人也不敢。”福远道。
      沐祎道:“仝集山你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愣了一下,仝集山道:“回殿下,多谢殿下关怀,老夫身子骨还算硬朗没什么毛病。”
      “你没病?”沐祎不信。
      “拖殿下的福,没病。”仝集山十分肯定道。
      “你没病便是太闲了,闲得来消遣羞辱本王。”沐祎气道。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仝集山磕头如捣蒜。
      “你还不敢,你还想怎样敢,你拿一个姿色平平的大女儿非要配本王,却要将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去配蓝颜,还来求本王赐婚。本王与那蓝颜差什么还是本王欠你什么,要叫你这样戏耍羞辱?”沐祎简直暴躁。
      是啊,这事换谁不暴躁!他才是王,那蓝颜虽是蓝相之子,但现也就是个平民。
      “老臣万死不敢戏耍羞辱殿下啊。就只是大女儿娴静端庄,小女儿偏活泼,虽然可爱,却怕是不宜母仪一国,再有大女儿是娘娘那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沐祎强压着怒火不说话,他生怕自己一开口便叫人将这位仝大人拖出去斩了,他的脑中一直在闪,古今列国自己知道的正载或野史中,有没有为此将大臣斩了的。
      斩不好,还是剁成肉酱好!
      要是没有,就让他沐祎开个先河吧,为此名列昏君之册也无所谓!
      福远在后边拂尘衣袖齐扇给主子泄火,一面还拿眼神杀着跪地不起还挺坚决的仝大人,心道:这姓仝的是真嫌自己命大还不快认错滚蛋。
      仝集山完整整跪在那,但叫人看着,他仿佛已经连白骨都不剩了,被那二人的眼神挫骨扬灰了。
      还是福远先开口:“丞相新丧尸骨未寒,仝大人就叫殿下赐婚,殿下这算是对丞相不敬吧。小蓝公子应也不会同意。在中原父亲过世儿子要守孝三年,小蓝公子毕竟在中原长大,那里风俗不能说对他没有影响。况且,仝大人你易身处之,想想小蓝公子丧父不久此时什么心情,哪有心思娶妻,哪怕令千金是仙人容貌。”
      纵然这仝大人为人父亲嫁女心切可以理解,但也没有这样的,人家刚死了爹,你就让人娶媳妇,还要以王命压人娶媳妇。
      怎么想的!
      大臣脑子如此像被门挤过一样,也难怪小主子预感自己将被气死了。福远一个奴才也听不下去看不过去了!
      谁都知道福远是沐祎的近身大公公,他的话只要不被收回,便是等于代王而说。
      仝集山恭敬道:“回殿下,老臣不这样想。”
      仝集山也不敢抬头,生怕抬头便被禁言了,尽管低头说也可能会被禁言。
      仝集山自顾说道:“正因为丞相新丧,念及他老人家为我南沐奉献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才更应当为他做些什么。丞相之老惠及举国之老是殿下的心意,老夫无所有,追思之外能做的也不过是将女儿嫁给小蓝公子,叫小女为小蓝公子煮饭烹茶,洗衣叠被,生儿育女,为蓝家开枝散叶。而殿下的成全,也是慰藉蓝相在天之灵。叫他老人家能放下对儿子的牵挂,早早转去投胎,来世再为我南沐子民。再者,”
      仝集山自顾说着,还是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玉面神情不可名状。
      沐祎忽笑道:“说下去,本王在听。”
      虽然这一笑并非好笑,但毕竟是准许自己接着说了,仝集山继续道:“老臣也觉得这个时机成亲不宜,但或可将此事先定下来。有了未婚夫妻的名义,小女也好有名分接近小蓝公子,在小蓝公子思父心切时给予关心陪伴,待日后小蓝公子想起这段过往来,想到小女所作所为,更能令二人以后情比金坚。他们夫妻琴瑟和鸣,老丞相岂不更放心……”
      仝集山说着又抬头,见沐祎面色凝住,后面福远是直接上手示意不叫他再讲下去,仝集山也真的不敢再讲了。
      毕竟嫁女儿重要,老命更重要。
      “那晚,你们说本王若不及时医治眼睛,丞相亡灵不安如何如何,今日,仝大人说本王若不成全他女儿婚事,丞相亡灵不安如何如何。看来,本王还真是个不孝的义子啊,这算是孽子了吧!”
      沐祎向福远说着,仝集山吓得直趴了下去,在沐祎脚下磕头直道:“不敢不敢,臣不是此意,不是此意啊!”
      福远只觉得这人弄成这样真不值得可怜,恨不得小主子一句话,他直接代劳刽子手将这人给处置了。
      有的人真是脖子上架个脑袋,过于痒痒得慌!
      然而再该死也到底是为了女儿一片心,福远正想着开口为这胆大包天的老糊涂蛋求情时。沐祎先说话了。
      沐祎道:“叫丞相之子成亲,蓝家有后,这都是好事。但本王帮不了你。本王与那蓝颜不熟且他一直在外,就算他回来,看在丞相面上,本王亦不好以王令压他。”
      沐祎说得很是诚恳。
      王都这样说人话拒绝了,似是不想杀人了,这仝大人应当找个台阶滚蛋了吧……
      福远想着只听那趴在地上的仝集山道:“殿下,这个臣也想好了。我们只要把小蓝公子请回来,让他成为朝臣。他纵是老丞相之子,却也不得不受王命了。”
      “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本王可没那本事弄他回来。再说,他回来又能干什么?”沐祎没好气道。
      “想必殿下也早知道岁百山不是普通的山,能在那里学艺的都是非常贵胄甚至不乏各国王孙人物。且岁百山收人还要看文武资质,不然纵是中原皇太子也没在那当弟子的荣幸。小蓝公子能进去,自然资质非凡的。”
      看了一眼王的神色不大好,仝集山急补充道:“当然像殿下这般极致文武天姿天下少有,但先王丞相与我一国百姓都不是舍得殿下离乡背井去吃那苦,在国内,殿下照样成为独尊王者。”
      近于谄媚吹捧后,仝集山又无比认真道:“殿下想,丞相从前是叫小蓝公子在外磨炼,一片苦心为的是将来小蓝公子回来子承父业,继续为国效忠。如今便是那个‘将来’啊!”
      这话倒是把福远听得很是一愣,毕竟,福远当然知道蓝颜当年被送出去是因为占卜在先,又与王子之间发生了几件大倒霉事,蓝相体恤又忠心,主动将儿子送出去叫双方避祸。但别人不知道此中关系,所以以仝集山这样想,这样看,似也有些道理。
      道理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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