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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当年,对于两个孩子互相命格之说,天知翁与四人之外,早期南沐国无一人知晓,因沐瑞不许叫透露。
      在两个孩子相生与相克之间,两位少年相识、一路并肩的父亲自是心中都向往亦选择相信相生。然而,因话是天知翁所说,他们心中若说没一点不安的介怀也是假。
      一次,沐瑞与蓝图一同外出不在王城,几个月大的两个粉嘟嘟的婴孩因王后与丞相夫人于王宫花园相见而被抱来初见。
      两个孩子被放到同一张小床内,互相啃对方小嘴小脸,抓手抓哪,虽小却都似有分寸,玩得很是愉悦,叫大人们看着也生欢喜。
      “同年同月同日又几乎同时生,天大的缘分,这要是男女定要做夫妻的。小兄弟也很好,以后也像他们父辈一样亲密为伍,可惜之前总不得机会见面。”王后感叹。
      “是啊!”丞相夫人附和。
      那时这二位贵妇都还不知占卜事,心中都有些埋怨自己丈夫之前一直横拦竖挡不叫两孩子相见,只是这话她们都不好明说。
      万般美好间,忽然一对蜜蜂结伴而来,一直绕着小床飞个不休,似乎是把两个粉嫩婴孩当作了两朵鲜花儿。宫女趋扇去赶,没想到那蜜蜂失了先前温柔像着着魔了一样疯冲向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先是都“哇”地一声,随之两人各一只小手都肿得馒头一样。
      王后、丞相夫人与宫女都吓坏了,不一会,御医赶来,又是抹药又是医治的。
      御医本说无妨,用过药养养就好了。但两个孩子一个被抱回寝宫一个被抱回相府后都发了烧,小王子沐祎更是全身苍起,御医们也吓个半死,商议完解释又只是:“可能那蜂毒性太强了。”
      沐祎大肿了两日,蓝颜烧了两天,二人症状才稍有缓解,又过了几日才算真正无碍了。
      后来沐瑞与蓝图回来得知此事,虽也后怕,沐瑞还是安慰道:“只一件小事而已,纯属意外,莫慌。”
      知情占卜后王后口中也说着“纯属巧合,应当没事。”蓝图知道,王殿下可以真当此是一次意外,但王后却未必能够说服她自己。
      王后入宫为后十几年、药石和偏方不知用了多少,才迟迟得来一子,要不是其娘家背景强大怕是沐瑞再专情,也架不住要如百官请求纳妃或是临幸其他女子以兴王室。
      这王嗣沐祎小殿下可是王后的命根子。
      经此一事,蓝图也不敢同妻子隐瞒,说了当时天知翁的卜。
      蓝夫人比蓝图小了有十几岁,嫁入蓝家也没两年,温温柔柔的,听闻此说,蓝夫人只惊得说不出话来,再三向丈夫保证绝不会再带儿子往小殿下身边凑。
      就这样,王后与丞相夫人暗生默契,不敢再叫两孩子相见。
      六岁那年,两个孩子都各自养得不错,沐瑞想他们没太远住着都没怎样,应是无妨的。王后为人母也及人之幼。于是在那年正月盛会,国王王后设宴款待朝臣及重要亲眷时,特意吩咐叫前一年夏天才失去了娘亲的蓝颜也进宫同乐。
      蓝图虽隐隐觉得不妥,也还是想到儿子没娘平时又少爹陪伴很是可怜,便命人给小蓝颜着了盛装、打扮精细地带进了宫。
      那一日,凡是见了小王子与丞相小公子的人没有不啧啧称赞的,一是因为二人身份地位高贵,二也着实是因这两个孩子长得太好,把别的大小孩子比下去不是一星半点。
      小沐祎与小蓝颜一见面就分外投缘,一块玩得简直不能太快活,仿佛也不需要怎么跑闹追逐,他们只要坐在一处,别人瞧着便觉是一对小神仙童子,而他们自己亦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喜悦。
      当晚别众都散了去,南沐王夫妇也是见到两个孩子几年不见关系还能如此要好特命蓝颜不必回家,就睡在王子寝宫。沐祎更是非要拉着蓝颜同床,两人闹到很晚都舍不得睡。
      之后,沐瑞不见异常便同意了儿子的请求要蓝颜多在宫中住些日子。
      蓝图见两孩子交好也是由衷喜欢,况且他自己也因操劳政事久居在宫中伽宇殿少有回家,儿子在宫中,离他怎么都是更近,他便也没有异议。
      就在蓝颜进宫的第七个夜里,宫女起来给两个孩子盖被,摸到两个孩子身上一个比一个烫手,吓得赶紧叫御医。
      一个御医来看了硬没敢确诊,只支支吾吾说得再请一位老资历的来,没一会老资历也来了,两人商量了一会,最终说了吓死人的两个字——“天花”。
      那边沐瑞派人去查特别是那日进宫欢宴名单中可有谁染了天花,这边王子寝宫直接被隔离起来,除了必要的伺候人员,其他人一概撤出去另一院另行隔离。要知道,无论尊卑,多一人染上天花,都不是什么好事。
      被发现早、确诊及时,也一直有御医忙们忙碌碌不敢有丝毫轻心地医治,两个孩子病情还是越发严重,一度都到了“快不行”的地步,好在终于还是都给救治了过来。
      那一次彻查发现整个王城上下除了这两个小孩莫名染上了天花,其他全无病例。
      再之后一个月举国都无一例发病,南沐王与丞相收到回禀互相看着,都没说话。
      能说什么?谜而无解是为玄。
      两年后,王后娘家出事,王后回去省亲,沐瑞实不放心,陪着去了。留蓝图在朝主持政事。
      一日,这边正例行上朝,蓝图正交代几大臣怎么着办一事时,忽有人来低报“丞相,出事了。”
      问才知道,王与王后不在,小王子沐祎带人私自出宫刻意去相府叫上小公子蓝颜,两个小主子带了一队人往郊外去了。外出办事归来的管家蓝明回到家时不放心带人出去找,在郊外找到正欲劝二位回宫回家时,忽然晴空起了几道干雷,将二人身边几棵大树劈着,火势速大,两个孩子都吓得呆了,好在护卫反应神速抱走了他们,护卫还因此有些烧伤。小王子与丞相小公子受到了极度惊吓,分别被送回宫中和家中。
      蓝图当时手里拿的东西都惊落了,以至于众臣还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甚至怀疑是不是王与王后出事。
      蓝图先是直奔王子寝宫看了沐祎情形,之后急回家中看过儿子后便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自八岁那年,蓝颜被父亲忽然送走,远去异国他乡的岁百山学艺,而后这十一年间,蓝颜是会接到父亲的家书关怀,却总是不许他回家。那为国事操劳的父亲中间也只两次于百忙之中专程去往中原岁百山看望儿子,但也总是速去速回。
      若不是之前蓝颜偷跑回家一次破例住了些天,家中好多家仆都已经忘了蓝家这位独苗少爷长相了,更何况少年人本就因为长高长开模样常变常新。
      而这一回,蓝颜一路打马狂奔,少餐少宿,还是没能赢过迢迢路遥,也没能跑过时间,到底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生气。
      丞相卧房门口,沐祎一面说着自己无妨,一面向蓝明道:“义父这丧事当如何办?”
      蓝明看向少爷,如今的少爷已经不是孩子了,从少主人变为真正家主。此等大事的决定自是要由家主来做。
      “家中我们从简,国中随你们。”说完,蓝颜又补了一句,“外面他可能也不想太张扬的。”
      沐祎轻“哦”一声。
      这二人说话也不互相看着,但话确实是对彼此而说。
      “雨小了,回宫吧。”沐祎说着,福远应着,那边辇车直接到房门口近处。
      沐祎也不用福远的撑伞,径直淋雨几步上了辇。
      几日后,王旨下:尊丞相高风大德,行国葬但丧事从俭,但并不限官员与百姓非官方吊唁丞相。另,谨依谨记丞相爱民之心,给予全国在籍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月养老津补在先前之上再提升一阶。
      这一王旨比大葬丞相更显风光,也叫蓝图在国人心中更加光辉高大了一截。当然,在大家心中,蓝图亦是值得。

      南沐,一片悲痛。
      丞相府,一片白素。
      白日里,都是管家蓝明率人忙于接待、应酬来吊唁之客。因他本就是蓝家常年的真正主事,所以悲痛中亦能有条不紊。
      晚间,丞相府来了一个特别之客,神秘轿子直接抬进家院后相府关门。
      轿中下来一年轻男子,清瘦,颀长但是容颜非凡,就是一只眼框尚有淤青痕迹。
      来人一身白衣素缟披麻戴孝。
      “殿下这是?为王者为臣子戴孝不合大礼,且这也折煞老爷啊!”蓝明向福远公公小声急道。
      “这是殿下一片苦心。”福远也小声道。
      沐祎不顾蓝家上下的惊惶感动径走进灵堂,福远将人都拦在外面:“让殿下静一静。”
      “可是少爷还在里面——”蓝明不放心道。
      “这——”福远也急了,跟了进去。
      “出去!”沐祎命令。
      见蓝颜跪在灵前一动不动,福远就想过去给请走了。
      “本王叫你出去!”沐祎向福远道。
      “可是——”福远看了一眼蓝颜背影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本王是王又受天命,天命难道不给人喘息之机么!出去!关门!”
      福远再不敢迟疑,快步出了灵堂,还关了门。对急着问他的蓝明摇了摇头。
      虽久居相府,蓝明也是比大多数官员们更深知沐祎的性情,毕竟由自家老爷关系也算对这位王从小看大。
      灵堂内,沐祎自点香敬了,又磕了头,这才与蓝颜隔了些距离同向灵牌跪下。
      蓝颜自又往远挪了挪,才冷冷道:“你是王,不必如此。”
      “今夜我不是王,我是义父的儿子,做儿子的,应当如此。”沐祎并不看向蓝颜道。
      “你是王,你说什么是什么。”蓝颜也不看向沐祎道。
      二人不再说话,默默跪了许久。沐祎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守灵之后。”
      “回岁百山。南沐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好歹师门还能容得下我。”蓝颜无表情道。
      “不能留下守几年孝么?”沐祎问。
      “你一个南沐王,臣服中原也就罢了,我却还未听说国中礼节也有守孝几年之说,”停了一下,蓝颜又道,“守一个人,未必要守在身旁,我在远方心中装着父亲便可。我若留下,怕才是对父亲最大的不孝。”
      冷叹一声,蓝颜又道:“其实你我这样同室说话,说不定父亲此时亡灵都不会安的。”
      “那你这一去,几时回来?”好半晌静寂之后,沐祎才问。
      “父母都不在了这里便不再是家,又何必再回来。”蓝颜道。
      “对不起,这些年害你有家不能归。”沐祎同蓝颜一样,也是这几年才知道蓝颜不得不在外求学的真正原由。
      “你是王,有些字眼不必同我说,也不必同任何人说。”蓝颜道。
      “但我确实对不起你。”
      “没有。我若早些知道,也会走,毕竟这是父亲的决定,我们给人做儿子的没的选择……”
      “但我不想你走,”沐祎忽然拦下蓝颜的话头,逼近蓝颜道,“我不想你走。我想你留下来帮我。”
      蓝颜被这一逼近吓得不轻,连忙又往边上退挪了挪身子。这灵堂虽大,但他长腿如此挪法,也还是就要退撞到一面墙上。
      “抬头看着我说话,你怎么不看我!”沐祎道。
      “不敢看也不想看。”蓝颜道。
      “我是王,王要你看,这是命令。”沐祎严肃道。
      “你方才说今夜你是父亲的义子,不是王。”蓝颜头垂得更低道。
      “我说我又是王了。你不是说,王说什么便是什么!”沐祎紧逼道。
      蓝颜咬了咬牙,终于狠心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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