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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你竟敢推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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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而起一股小风,将烛火撩拨得左右摇曳,光亮忽闪了两下。专心致志对着镜子梳妆的魏婵音并没注意到这点,且她心中正为接下来该怎样侍寝而感到犯难。
魏婵音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对镀银耳环正要戴上时,铜镜表面仿佛覆上一层水雾,铜镜内的景象渐渐模糊不见了。
她心生疑惑,以为是屋里刚刚沐浴的热气所致,便拿起帕子往镜面上抹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就在她要仔细检查,指腹就要触摸到镜面的时候,镜面像水波似的从中间荡漾开来,一个不属于絮阳院的画面赫然出现在铜镜里面。
镜中一间光线暗淡房内,黑檀木做的梳妆台前,坐着一光露香肩,上身只着一件淡紫色肚兜的女子。女子披散着秀发,手持玉梳,对着镜子一下一下轻梳着。片刻,一个身穿黑纱黄底袍的男子从屏风外缓步入内,男子胸膛挺阔,双手背后,行至女子身旁时,将双手轻轻置于女子双肩,随后慢慢滑落至腰间,女子娇羞地低头,微微扭动身体,一副欲迎不迎的模样。男子脑袋靠近靠近女子耳边,嘴里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女子脸泛红晕,双手持梳子掩嘴泛笑。而后男子将女子揽肩抄膝抱起,向一旁软床走去,把女子轻放至床上平躺,再放下两边挂起的桃粉轻纱纱帐,不久便有一件件衣服从纱帐间的间隙被丢出,隔着纱帐都能看到床内人影交互,不用听其声音便知是一片暖阳春色。
魏婵音猛的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惊慌之余不小心将凳子绊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害怕极了,胸膛内跳得极快的咚咚声,在寂静的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铜镜里的景象还在,她环视着四周,一切如常并没有多出什么人影,可是铜镜里该怎么解释?
魏婵音揉了揉眼睛,再看铜镜时,知道自己并非眼花,镜子是实实在在发生了变化。努力压下恐惧,她小心移动着步子,张开右臂向桌旁那把木梳子伸去,默默将梳子握在手中,蓄势待发,使劲朝铜镜挥去。
铜镜应声落地,哐当一声镜面碎成无数片,铜镜外框翻了两下滚到了床脚边上。就在这时,房里烛火摇曳得厉害,光亮明暗切换频频,身在其中的魏婵音感到天旋地转,刹那间她看到了角落里站着一个白色身影,顿时吓得崩溃瘫坐在地上。
“啊!!”
“娘娘?”俞莲闻声推门而入,她看到魏婵音抱头瑟缩在地上,凳子、铜镜框、镜片都如同发生过一场大战,狼狈地散落一地。
俞莲迅速查看魏婵音的情况,发现她浑身颤抖得厉害,虽紧闭着双眼,但泪水早已浸湿了衣襟以及袖口。俞莲打算将主子从地上扶起,然而手刚触摸到魏婵音时,便被魏婵音十分惊恐的推开,嘴里不断说着:“别过来,别过来,走开!......”
俞莲扳着魏婵音的肩膀,急道:“娘娘,娘娘!我是小莲,您睁开眼睛看看,是我!”
闻言,魏婵音缓缓睁开双眼,看清眼前的人后,猛地扑到俞莲怀里痛哭,口齿不清地哆嗦道:“有鬼,房里有鬼......”
俞莲环顾四下,除了地上一片狼藉,其余跟往常一般并无任何异样,更没有看到魏婵音口中的“鬼”,不由得想起白天在房中作画时的魏婵音举止也有些失常,这种状况,就跟中邪了一样。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好魏婵音,否则这般疯癫模样要是被皇上看到,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俞莲舒开微皱的眉头,抚着怀中佳人的背部,柔声安慰道:“娘娘您定是过于劳累产生的幻觉,你好好瞧瞧,什么也没有。”
“有、有的,在那,它就在......”魏婵音颤颤巍巍地指着看到白衣人的角落,这才发现那里除了泛黄的墙壁外,空无一物。
魏婵音不可置信地将眼睛重新闭上再睁开,这才确定那儿是真的没有了人影。她任由俞莲将自己从地上搀扶到床边上坐着,在心中梳理着方才发生的怪事。
镜中的女子长着一张千娇百媚的脸,眼神里尽是柔情之色,却又不似风尘之女,比之多了些许高雅。而男子五官分明,剑眉跋扈,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质疑之势,年纪不到三十,嘴唇与鼻间虽长着胡子,却不显得老气,倒添了几分成熟稳重。这男子长像虽俊朗,却让人感到难以靠近,他那衣服是黑纱黄底的,黑纱前后用金线绣着繁复却又不杂乱的龙纹图案......
想到这,魏婵音已七八分确定了镜中二人的身份,龙纹图案,普天之下能穿带龙图案衣物的人,只有当今皇上了,那名女子应当是住在某个宫里的妃嫔。
究竟是什么东西要让她看这么一幅皇帝临幸妃嫔的春宫呢?魏婵音没有半点头绪,曾听闻鬼怪喜爱捉弄人,可让她苦恼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惹上的脏东西都不知道,并且这样离奇的怪事是今日才有的,从白日里莫名画了一只狐狸开始......
狐狸?魏婵音冥冥中仿佛理顺了,她扒拉开右腕上的伤口,由于撕扯得过于用力,伤口上渗出了几丝鲜血。
俞莲正收拾地上的碎片,无意间看到魏婵音很是粗暴地扯着右腕上的纱布,以为她又要做什么傻事,赶忙上前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她掏出干净的帕子按住魏婵音右腕上的伤口,心疼道:“娘娘您这又是怎么了,伤口不好好养着只怕日后要留疤的。”
而魏婵音则一把握住俞莲的胳膊,坚定道:“那一定是只狐鬼,它缠上我了!”
俞莲困惑道:“什么狐鬼,娘娘您看清楚,房真的什么也没有。”
魏婵音顿时感到头疼不已,她忘记了自己并没有与俞莲说起过昨天晚上的事,正当她要将昨晚所见告诉俞莲时,前院传来了一个嗓音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俞莲急忙将胳膊从魏婵音手中抽离,大致地把地上的残片清扫丢入专门放置废弃物的桶里,然后用湿毛巾一面擦去魏婵音脸上花了的妆容和半干的泪渍,一面嘱咐道:“娘娘,等会皇上进来可不许再说刚才那番胡话了,该顺着皇上的意,这才能讨得他欢心,咱们以后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魏婵音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心中百感交集,但现下最重要的是要服侍好皇上,狐鬼之事只好之后再说了。
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驶来,走至门前便停了下来,身着玄色龙纹的男子探着上半身进房里张望,口中啧啧道:“魏婕妤院里,这些年过得是相当清苦哪。”
魏婵音和俞莲闻声站起,将身上衣着整理整齐后,两人绕过屏风,低着头怯生生地来到皇上黎华面前,施施然行了个大礼:“参见皇上。”
“婕妤快快起来,无需行此大礼。”黎华躬身一面将魏婵音扶起,带着她走进室内,一面道:“朕国事繁忙,致使后宫中有多少妃嫔都不甚了解,婕妤不会怪朕来晚了吧?”说完,他朝自己身后的全公公使了个眼色,全公公立马心领神会,静悄悄的把还跪在地上的俞莲带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将门带上,给屋里的两个留下空间。
魏婵音诺诺地扯出一丝微笑,却始终不敢抬头直视身边的黎华:“皇上以国事为重,臣妾理解的。”
忽然,黎华轻轻捏起魏婵音尖俏的下颌,让她与自己对视,从她清澄素净的眼中看到几抹手足无措时,这才勾起唇角,含情脉脉道:“婕妤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朕竟不能早些知晓,朕实在愧对于你。”
“不、不要紧,皇上现在来了臣妾也很欢喜......”魏婵音闪烁着眼睛,这般进距离面对一个男子,还是当今皇上,她心中紧张得无法形容,只好将俞莲提前教她的一些奉承词说了出来,草草应付一番。
黎华哈哈大笑,心满意足地放开了魏婵音,慢悠悠地在她的房间踱步,打量着室内的布置及摆件,最后伫足在案桌后面的墙上,挂着的几副书法画作前,抱胸细细观赏着。
此刻的魏婵音得以喘口气,站在原地偷偷打量着黎华,她想起传闻中当朝圣上气宇不凡,勤政爱民,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将蓝黎国治理得国泰民安,是众多人口中的年轻有为。
虽然黎华爱政爱国,同时他也相当爱美人,只要是长得不错的宫女让他瞧上,必定要收入后宫的,俞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魏婵音何以五年都不得面圣,只能说跟她的娘家地位和自身性子有关了,她的牌子总不得打点挂上去,加上后宫佳丽三千,随随便便就将她淹没了,且又不懂得用点手段,因此,以前心直口快的俞敏时常这般抱怨。用俞敏的话来说,魏婵音就算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婕妤的字刚劲中不失柔和,潦草中又不显杂乱,不错,可是练了许多年的?”黎华忽然开口道。
魏婵音连忙收回在黎华身上流连的目光,微微低下头道:“皇上谬赞,臣妾自小便爱好写字,全因受了家父的启蒙。”
“嗯,你父亲魏大人确实是我朝书法写得最好的一位,每回他呈上来的奏折朕看了都能赏心悦目。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日后有空闲时陪朕去御花园练练小篆,赏赏花,可好?”
“是,臣妾遵命。”
黎华无奈摇了摇头,走过来将魏婵音如小鸟依人般揽在怀里,声音温和道:“婕妤不要这般拘束,此处又没外人,今晚我们就抛开那些个宫规礼仪,像平常夫妻那样交谈,好么?”
虽然黎华这样说,可魏婵音总是感到浑身不自在,不仅因为是头一次的缘故,其实黎华俊朗不凡,且能毫无距离这般将自己拥在怀中,她很欢喜,但每当想到他是个君王,有无数个交颈而卧的女子与之夜夜缠绵,心中便不是滋味,如果黎华能独宠她一个,那该多好啊!
没见过黎华以前,魏婵音从未这样奢想过,但从这一刻起,从方才看黎华的第一眼起,她便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与自己相守一生的人选。
“婵音,你在想什么呢?”黎华轻轻捏了下魏婵音的鼻头,亲昵道。
“臣妾在想,皇上以后会不会只属于臣妾一人的。”魏婵音像个孩子般哧哧笑着道。
“哈哈,胆子不小嘛,初次见面就想将朕占为己有了?来,让朕看看你有何本事。”说着,黎华将魏婵音拦腰抱起,径直向床的方向走去。
黎华把她平置于床上,轻轻拉动她腰间的丝带,衣襟一下在便散开了,红如血色的肚兜顷刻袒露了出来。
魏婵音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做些什么,可不知此时自己的手脚该如何安放,只好静静躺着,等待黎华指导自己。
随后,黎华将床上的帷幔放下,整个身体覆在魏婵音身上时,突然一个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此时黎华的这番动作,让她感到似曾相识,不久前就曾看见过的。
当她思索着想象中的那个画面时,昏暗的床里亮起幽幽蓝光,就在黎华的身后,魏婵音的面前,一个悬空画面铺陈开来,画面中接着的,正是铜镜里的内容,此刻正上演着一幅少儿不宜的春宫场面。
这样怪异的画面凭空出现,让魏婵音不由得想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也就是说,她与黎华在床上翻云覆雨之时,有双眼睛会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想到着,魏婵音不禁打了个寒战,恐惧袭遍了全身,令她再也压抑不住爆发了。就在黎华的唇要凑上她的脸蛋时,她惊叫一声,一时不慎便将黎华推着滚下了床,而在她推开黎华时,悬浮在半空中的画面也应声消失无踪了。
黎华在地上翻了两个跟斗,磨磨蹭蹭爬起来后,他错愕地瞪圆了双眼,望着床上的罪魁祸首,语气极其愤怒道:“你竟敢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