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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画中的狐狸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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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婵音低下头,不禁佩服俞敏的勇气和心计,想来她也是预谋已久了,昨晚莫名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离开絮阳院,好去实行她的计划。若换作是她,绝对不敢这样做的,没别的原因,只因她胆小怕事。
“既然如此,以后你可多去她那儿走动,你们毕竟是亲姐妹,她定不会亏待了你。”魏婵音道。
“娘娘,您真的不为自己着想么,要不奴婢给您去打探皇上的行程起居,然后......”
“不用,你知道的,即使打探来了我也没把握啊。”
“您天生丽质,容颜堪比贵妃,何况皇上爱美人,一定会对您新生喜爱的,娘娘眼下不过是少了一个跟皇上见上一面的契机呀。”
“唉,先放一放吧,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听罢,俞莲无奈摇了摇头,上前服侍着魏婵音梳洗,心里琢磨着,有时候她实在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五年来在后宫不争不抢的,即使她和俞敏经常在旁出谋划策,魏婵音总想着顺其自然,殊不知一顺便是五年,此次连俞敏都跑了,怎的还是不开窍呢?
用膳需穿过后院南边的一截连接前厅的廊道,虽然絮阳院是皇宫之中最小的一个宫院,但只住两三个人的话,却显得有些偌大了,冷冷清清,透着凄然之感。
魏婵音和俞莲一同坐在饭桌前吃着小米粥,因为絮阳院平日几乎不会有外人进来,所以她们在院里有时便抛开了那些繁文缛节,饭桌上早在四年前便没有主仆之分了。
“对了,下午你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冰镇的西瓜,拿点回来消暑吧。”
“娘娘,先前俞敏说过,冰镇的凉果都轮不到咱们。”
“一小盘也没有吗?”
“冰渣子都没有。”
“那算了吧。”
魏婵音望着外头的烈日阳光,很有要将前院那两棵桂花树烤焦的趋势。不过今日并没有十分的热,大抵是昨夜那场雨的缘故。
白日无事可做,往常这个时候魏婵音都会出去,在絮阳院周边散散步的,但因俞敏的事,心中郁结难消,就不想出门了。百无聊赖的魏婵音喊了俞莲给她准备笔墨纸砚,打算在房中练一练字。
魏婵音是从一个稚气未脱,还处于懵懂时期的年龄入宫的,在漫长的寂寥中,她逐渐喜爱上执笔写字作画,用以打发时光。当她在案桌前娴静专注操动着毛笔时,颇有一副才情横溢之势。
“娘娘,您画的是这什么。”俞莲刚从外面进来,站在案桌旁疑惑地道。
画?她不是在写字么?魏婵音暗自想着,当她仔细看纸上内容时,不禁大吃一惊,纸上赫然呈现的,竟是一只满面凶相,半趴着的似犬非犬的动物。
魏婵音不明白自己怎的突然会画出这么个东西来,她放下笔,拿起纸来细细端详,发现画中动物嘴鼻稍尖,四肢纤细,尾巴硕大,俨然就是一只狐狸,并且画中动物身上有着一块块似黑炭的疤痕,不正是昨晚在御花园咬了自己那只么。
看得正入神,画中狐狸忽然低下头来呲牙咧嘴,魏婵音吓了一跳,撒手便把画丢回桌上,正巧狐狸的脑袋处浸到砚台,瞬间让墨汁晕成一片。
俞莲看她脸色煞白,且举动奇怪,担忧道:“娘娘怎么了?”
“你方才可有看到那画里的......动了?”
“没有呀,画怎么会动,娘娘您定是画得太久眼花,要不休息一会吧。”
魏婵音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未曾从画中移开半寸,她十分确定,画中的狐狸是真的动了的,可俞莲却说没有动,看样子并不像在说谎,这种情形让她第一反应便想到闹鬼。
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袭满全身,魏婵音迅速地将画揉做一团,丢入案底下的铜盆中,吹起火折子将纸团点燃,也就眨眼功夫,那团纸便化作灰烬,微风从窗外吹来,轻飘飘的细灰便打着圈儿散落到了铜盆周围的地面上。
明明是大热天,因为画中狐的事让魏婵音感到房里阴风阵阵,十分的不舒服,她招呼俞莲:“咱们出去走走,去瞧瞧南苑花园那几株兰花,要是开花了就采回来插着。”
“是,奴婢这就去拿剪刀。”
南苑花园离絮阳院仅一墙之隔,从絮阳院门口出去,穿过一条长长的巷道,尽头右边有个小宫门,穿过小宫门右边便是皇宫里最偏僻的南苑花园。因为此花园过于偏僻,甚少会有妃嫔贵人到这游玩,得不到青睐,的宫女太监自然也懒得管理这个小花园了,曾一度荒芜得杂草丛生。
自从魏婵音入宫后,整天清闲度日,聚集了天下名花名树的御花园又太远,无聊之时便只好到南苑花园来打发了。
既是自己游玩的地方,当然不愿意它颓然荒废,故而魏婵音在两个小太监没调走之前,带着絮阳院的宫女太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南苑花园整理得井井有条,赏心悦目。
虽比不上御花园那般繁花似锦,却也是一年四季的花品齐全,无论哪个季节去,都能看到点点绿色以外的色彩。
来到南苑花园长着兰花那一片地方,黄的、粉的、白的一朵缀着一朵,相继绽放,淡淡的香味在曝晒之下几近消散。
魏婵音欣喜上前,从俞莲手中接过剪刀,千挑万挑才决意要哪几株,仔细拨开纵横交错的叶片,小心翼翼地把剪刀伸进茎条底部,将其剪下来。
经过这一番采花,她早已将在房里发生的骇人之事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想这几株兰花该怎么搭配才最好看。
“小莲,你决定搭配的话,用银叶菊好呢,还是散尾葵,好像折两枝我们院子里的桂花也不错啊。”
俞莲想了片刻,道:“可以试着搭散尾葵和桂花一起,银叶菊上一次就用过了。”
“嗯,听你的。”
正要转身走去下一个地方时,一串细碎的步子向魏婵音所处之地靠近,不多时,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气喘吁吁来到魏婵音跟前,一副心中石头落地的模样道:“魏婕妤,原来您在这,奴才方才去您院里,一个人也没看见,急死人了!”
魏婵音细细端详眼前的小太监,衣着整齐干净,且肤白貌秀,一看就不是当苦差的。心下顿生好奇,这样的太监一般只在品级高的主子身边做事,怎会跑来找自己?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魏婵音开口问道:“公公是哪个宫的,找我所为何事?”
小太监道:“奴才在皇上身边的全公公手底下做事,皇上刚刚翻出了今晚娘娘的侍寝牌子,快些准备吧,到时候可不能怠慢了皇上。”
魏婵音大惊,疑惑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这种事奴才怎会胡言乱语,是全公公打发奴才过来给娘娘报信的。”
俞莲似乎也难以置信,语无伦次地问道:“是要娘娘去皇上寝宫,还是皇上来我们院里呢?”
“嘿?你这丫头在宫里待傻了不是?魏婕妤第一次侍寝肯定是皇上过来啊,你见过有第一夜就去皇上寝宫的吗。”
魏婵音听后也是懵然,好奇道:“昨夜的俞......俞才人不是直接去的皇上那儿么。”
小太监语气恢复尊敬:“娘娘,您是正儿八经通过筛选进的宫,怎能跟那些不知哪冒出来的阿猫阿狗比较呢,您的身份可比她尊贵多了,肯定是要按照宫里一贯流程来的。”随后,他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小的在皇上那当差这么多年早看惯了,在后宫里的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想临幸哪个宫女,谁也管不着,因为一夜皇恩飞上枝头的多了去了,完事后随便封个才人答应,过后也就想不起这人来了。”
听这话,好像也是挺凄然的。魏婵音默默看了俞莲一眼,果然在她脸上看见了担忧之色。
魏婵音暗自叹了口气,对小太监道:“辛苦公公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说着便往絮阳院走去,才走几步,魏婵音发现小太监跟在自己身后,她停顿下来,转身询问:“公公可还有事?”
小太监撇了撇嘴,举起左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挲着道:“奴才这般大老远过来送口信,娘娘不给点表示就要打发人么。”
魏婵音恍然大悟,不好意思道:“是我疏忽了,你且跟我来吧。”
回到絮阳院,魏婵音即刻命俞莲去将她梳妆盒里的三两银子拿出来,交到小太监手中。小太监掂了掂这几棵碎银,面上渐露嫌弃之色:“就这点?婕妤娘娘,打发皇城里的叫花子都不止这个数哪!”
魏婵音报以歉意道:“我就只有这么多了,这月的月俸还没下来。”
小太监:“我总不能这么回去,上回给年贵人报信,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外加一个琉璃玉佩呢,要不您外加个信物呗。”
这下可难倒魏婵音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值钱之物。俞莲在一旁看不过去了,开口斥责道:“你这奴才,全公公叫你来送口信,你倒好,要这要那的,照我说谁叫你来的你找谁要去,我家娘娘就有这三两,你爱要不要!”
“去去去,怎么说话的,你懂这层意思不?这叫彩头!给的多好事自然就更顺利,要是今夜的事黄了,关乎你主子的前途你担待得起吗?”
魏婵音不胜其烦,给这两人吵得脑袋嗡嗡直响,她从中打断道:“行了,都别说了。小莲,去我房里案桌上,把那支兔肩紫毫拿来。”
“娘娘!那是你最心爱的,没了它日后你如何写画......”
“叫你去你就去。”
俞莲十分不甘心,咬着牙狠狠瞪了小太监半晌,跺了一下脚这才转身气冲冲地将笔取来。
兔肩紫毫被装在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内,魏婵音要从俞莲手中拿过木盒时,俞莲突然紧握着不肯松手,眼里盈盈闪着泪光,期待着魏婵音能收回决定。见状,魏婵音狠心投给她一个责备的眼神,这才顺利将盒子拿到,交到小太监手上。
其实小太监还是不大满足的,只是他观看过絮阳院,确实一贫如洗,除了案桌椅子的木材为上乘外,其他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总不能让他抗个桌子或者椅子回去吧,被他人看到岂不是笑掉大牙么。
既然实在拿不出值钱东西来,也不好强迫,小太监脸上流露着些许失望且不耐烦的神情:“那就谢过娘娘了,若有朝一日皇恩泽厚,切勿忘了奴才。”说完,草草行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
待小太监走远,俞莲愤愤道:“娘娘,怎么任由这个奴才宰割呢?那支兔毫可是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呀,您忘了吗!”
怎会忘了呢,那支笔是五年前,进宫时她父亲送给自己的,据传是从活的天山雪兔身上拔下的毛制成,世上仅有一支,无论是意义还是价值都极其珍重。
魏婵音心中也不是滋味,她不想再说这个事,便岔开话题道:“赶紧准备准备,今晚迎接圣驾。”
俞莲不情不愿地听从了魏婵音的话,但心中是讨厌透了那个不仅诋毁她妹妹,还欲求不满的小太监,她暗暗下定决心,就算不能把絮阳院弄得金碧辉煌,也要布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要是皇上十分疼爱自家主子,到时她一定要寻机告上一状,以解心头只恨。
夜来得很快,转眼间,暮色便苍茫起来,俞莲此刻正忙于点亮絮阳院内所有的灯,生怕遗漏任何一个漆黑的角落。
魏婵音刚在房中浸过香浴,从木桶内出来,按照规定,她最里边穿着一件大红肚兜,身上随意套的一件薄纱里衣,很轻易就能透出红色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梳理着那头乌青秀发,不施粉黛的脸上透着慵懒秀丽,两颊自然带着微粉,白皙饱满的肌肤如同瓷娃娃般吹弹可破,她的五官是不可挑剔的完美,杏仁般的眼睛永远都是清明如水的,小巧的鼻头像小水滴般玲珑可爱,微微上扬的唇角使她看起来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巧笑生姿。
那是一张只要稍微一打扮,便可让男人望一眼便回味无穷的脸,加上她前有双峰高耸,柳腰细得仿佛轻轻一握,便能将其折断,丰满又不失优柔,实在是个不可挑剔的可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