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梦》教主的荧光笔

5、大漠

　　济宁位于沧州边境，连结大漠，外围城墙不远处便是黄沙漫漫，无边无际，谁也不知道那黄沙通向何处，大漠是姜族人的地盘，他们无惧黄沙，寄居地下，传说整个大漠都是姜人的地宫，当年沧泽帝一心想攻下姜州，无奈大漠戈壁，险恶难料，数万将士埋于流沙之中，姜族人狡猾阴险，沧泽帝只好作罢。
　　八天后沧景殷的队伍行进济宁，驻扎在济宁边境荒野地区，邬索将军带着数十万人马随后跟上。济宁小城，能驻足的地方不多，因此邬索将军和黎阳将军分别带队在附近的石家城和西滨城安顿下来。
　　浩浩荡荡的几十万人马涌进，济宁、石家、西滨三座小城一时人潮涌动，百姓纷纷议论出门张望，上了年纪的老人此时最受欢迎，知情的老人会将当年沧泽帝四次出征的情形一一说明，规模、武器、首领……与今日一对比就可知此番军队入城非同寻常。
　　邬索将军随先帝四次出征济宁，常年居住于此对济宁再熟悉不过了，沧景殷让邬索带着他到济宁城墙周围熟悉环境，二人上了城墙，从上往下望，城外荒芜人烟，烈阳下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飘扬，大大小小的沙丘连绵不断，望不到尽头。
　　“姜族人每月都会侵入济宁一次，食物、水源与牲口一夜间全部消失不见，连妇人藏在炉灰里的鸡蛋也不放过，若被发现就杀人灭口，若被我们的人围剿就咬舌自尽，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如此荒蛮沙地，也不知他们如何生存、忍受得下去。”沧景殷问道。
　　邬索讲给沧景殷听“这样土地，没有任何价值，你以为先帝为何要争夺此大漠？还不是因为姜族人善用巫术人人长寿，先帝为了求得长生不老药费尽苦心，还是败给了这黄沙。”
　　“四次入大漠，我们的人从未见过姜族人的军队，只要往深处走一定会被流沙困住，将士们陷入黄沙中窒息而死，要不说姜族人险恶呢，打了几十年的仗，连敌人的脸都没见过”邬索无奈地摇头，这是他第五次来了，活了七十多个年头，参与上百场战争，唯独济宁，他始终不甘心，这片大漠可以说是他一生的执念。
　　“我此番跟你来，一是想了去我心中的遗憾，对先帝也有个交代，二是皇上忌惮我第一将军的位置，逼得我不得不走，但你且记着，无论你还受不受皇帝喜欢，中都我必然要回去，我为朝廷效力了一辈子，没有连家都不能回的道理，四皇子你说是不是。”邬索年过七十身体仍然健硕，看起来似刚过半百，多年率兵征战使他身上有股不言而喻的威严和气魄。
　　“皇上最恨背负骂名，将军是忠正老臣，自然不会白白让将军吃苦。”沧景殷俯看大漠，缓缓道。
　　“如今皇上多心，疑心”邬索说起就来气，扭头看向沧景殷“不似先帝，一心一意治理中原，贤能才子不问出处皆为所用”邬索拍了拍城墙，怀念起了故人“你与太后交好，先帝的事听得不少吧”
　　“太后对先帝很是想念”沧景殷回道。
　　“太后是先帝的人，你呢？你是皇上的人，还是先帝的人？”邬索问他。
　　沧景殷闭唇不言。
　　“听闻你过去常与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来往，他爹吕成就是先帝提拔的，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从前南方割据，各地势力相互制衡，吕成从中游说，帮先帝平定西南省去不少麻烦，如此，想来你是先帝的人了？”邬索心想最好是如此。
　　“我身上流着皇室的血，先帝和皇上都是我的亲人”沧景殷如此回答。
　　“我如今说的是臣子，你若站着太后那边，我便真心帮你，你若站在皇上那边……本将军绝不会让第二个沧津帝继位。”邬索表明了他的想法，只能沧景殷回应。
　　“无论我是哪边人，将军若想回中都只能拿下姜州不是吗，等拿下姜州再论也不迟”沧景殷笑了笑“我从未为中原做过什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将军想了先帝遗愿，不如将我的心愿一并了了。”沧景殷俯身作礼，说得恳切。
　　邬索见他这般，只叹一口气，确实自己过于着急，被圣旨激起的怒意还未消，见着沧景殷便直直逼问。
　　“罢了，你且在心里记着，我不再多问”邬索抬起他作礼的胳膊让他起来，刚摸上他的胳膊邬索就皱眉。
　　“怎么你这胳膊这么没劲，练过武吗，你这副样子，可别死在战场上”邬索有些嫌弃，沧景殷眉眼清爽，大气潇洒的气魄与先帝相像，邬索因此对这孩子多几分好感，不曾想这身体一点也不壮实，这怎么打仗！
　　沧景殷多少有些尴尬，他是有些肌肉的，可到底比不上大将军，邬索的手捏着他就像捏面团似的，他吃痛挣脱开，解释道“皇上不允许皇子习武，将军见笑了”
　　“狗皇帝！”邬索痛骂道，也不管沧景殷怎么想，直接脱口而出。
　　沧景殷听着却没说什么。
　　“明日起，你寅时就跟着我练武，堂堂中原皇子怎么能如此赢弱”邬索命令道。
　　沧景殷的脸这辈子就没这么黑过，他武功不行，暗器和毒物可是一等一的，被邬索这么误会，他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只得先答应了“将军如此抬爱，不胜感激，本王日后定日夜苦练。”
　　“就你这底子，日夜苦练都得费上好些时日才赶得上北银军的将士”邬索是真的很嫌弃。
　　“将军说的是”沧景殷无奈道。
　　城外黄沙浮动，只有些沙草零星点缀，沧景殷余光撇见了一团白色的东西，转头看却不见了踪影，刚才那团的色的影子像只狐狸，沧景殷开口问道：
　　“这大漠之中，可有野物？”
　　“济宁附近有些野狼和狐狸，此等猛禽百姓一般都不敢招惹”邬索随他视线望去，不见任何异常。
　　“时候不早了，四皇子回吧”邬索转身向楼道口走去。
　　二人从城墙上下来，回了各自的营地。

　　入夜，沧景殷将济宁转了个遍，此刻才回到寝帐内，甘霖见王爷回来了赶紧上前迎接。
　　“殿下，厨房送来了晚膳，还热着呢”甘霖走上前道。
　　“你们吃吧，本王不饿”沧景殷接连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没胃口也确实不饿。
　　“是，那奴才将饭菜撤下了”甘霖端着碗碟，临走时提醒沧景殷方才黎阳将军来过，留了封信给他。
　　沧景殷拆了信，信上写着两个字：姜州。
　　呵，才刚到就这般催他，沧景殷低头思索，邬索决心要回中都，那有他的妻儿，至于黎阳……他只怕受困济宁而已，若迟迟拿不下济宁，黎阳怕要提刀来了，毒物到底不比刀剑快，他压制不了黎阳多久。
　　沧景殷咬唇，不禁觉得烦闷，他想逃离朝廷，于是来到这遥远的边境想得一时自由，可是如今又有人来催他回去，沧景殷苦笑，将信丢了，准备沐浴。
　　屏风后，甘霖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沧景殷沉到热水里，温热的水中和了疲惫，他抬起手，想着邬索将军今天嫌弃的话，好好看了看这胳膊，肥瘦适当，干干净净，没有凸起的青筋，常年不外出导致他皮肤白嫩，手握拳使劲时，皮下藏着的肌肉显现出来，线条流畅，精瘦有力，手指由于常年练习暗器生出不少老茧。
　　黎阳和邬索他还未完全摸透，特别是邬索，他与先帝联系紧密，尽管已经年过七十，仍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先帝的老将，他多少有些敬畏，好在邬索对他还有些好感，不像黎阳，索命鬼似的。
　　沧景殷收拾好后早早入睡，大漠入夜后吹起一阵阵凉风，很是凉爽，困意袭来，沧景殷闭上眼睛，跌入混沌的梦境中。榻上的人已然入梦，浑然不知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已悄悄钻进了寝帐，狐狸甩了甩尾巴，爬上了床榻，窝在那人怀中悄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