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再修版 ...
-
这一睡就睡到了正午。林飞卿起身时，周絮正巧把午饭从食盒里取出摆放好。
看着那空荡荡的书柜，林飞卿心里一阵怅然若失，随即又叹了口气：“我当初，便不该将它们写下来。”
周絮摆放好碗筷：“烧都烧了，别想那么多，来吃饭吧。”
林飞卿从枕下抽出一根发簪，松松簪住头发，便坐到桌前。他的嘴唇泛着白，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夹菜时露出的手腕骨纤细少肉，一缕青丝没有簪好，轻轻搭在面颊上，更让他显得年轻。
他应该再休息一下。
周絮突然说了一句：“咱们明天出发。”
林飞卿浅笑道：“那正好下午收拾一下屋里的东西。”随即又说，“周兄的伤子时开始发作，那今晚便在这屋里睡觉吧，下半夜我继续替你调息。”
周絮问道：“你吹奏那首曲子，于自身可有什么妨碍？”
林飞卿摇头：“没有，只是耗费些许内力罢了。”
“就算三五日无妨，时间一长呢？”周絮必须追问清楚，这个人有时候很孩子气，万一明明有恙，却逞强不说，损伤自身根基就不妙了。
“周兄毋须担忧，家师临走前，将她多年修炼的内力尽数传授给了我。是以，若单论内力修为，我怕是能跟长明山古僧一较高下。”
难怪他有信心在天窗的包围下逃出皇宫。周絮“嗯”了一声，默认了今晚的安排。
吃完饭后，看着周絮将盘子和碗胡乱堆到食盒里，林飞卿略带好奇地问道：“周兄，你是天窗首领吗？”
七窍三秋钉的两种钉法，第一种才应该是天窗会用在背叛者身上的，第二种则未免太过仁慈了。
周絮能想办法逃过第一种，要么买通了行刑人，要么他自己就是行刑人。若是前者，说明周絮地位不够高，天窗为保万无一失，难道不会派人监视这些脱离天窗之人吗？周絮却悠哉悠哉，不像身后有追兵的样子。那么只能是后者，自己给自己行刑，说明天窗里无人地位比他高，是以无人能给他行刑。
这样的人，一个组织里只有一个，那便是首领。
周絮动作不停，轻描淡写道：“曾经是。”
林飞卿单手托腮，安静地看着周絮。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惊异和喜爱的光芒，如果他是个姑娘，周絮肯定以为他爱上自己了。
“干嘛？”周絮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我曾经猜测过，天窗首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林飞卿轻柔道，“可是见到周兄才发现，我之前的想象力太贫瘠了，你比我设想的所有可能还要好。”
周絮停顿片刻：“……怎么说？”
“我的……师门流传过这样两句话。第一句是，凝视深渊之人，深渊必回以凝视；与恶魔缠斗过久，自身亦沦为恶魔。”
“另一句是，世上不可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人心。”
周絮仔细品了品这两句话，感叹道：“的确如此。”
林飞卿继续道：“在天窗首领这种位置上，你一日所看见的黑暗，所受到的诱惑和考验，比这个时代寻常人一生看见的，经历的都多。”
“可你的心仍然如此干净。”说到这里，他的眼睛越发明亮，看着周絮就像看着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干净？”周絮的尾音略微上扬，听起来像是疑问，又像是自嘲。
“我知道你必定杀过无辜之人，不得已的时候可能也跟人妥协过，”林飞卿笃定道，“可你做那些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是不是？”
“你这么肯定？”
林飞卿笑道：“我见过本来两袖清风，意志坚决的官员因为一时迷糊走上歧路，也见过以暴制暴，却坚决不杀人，以保证自己心智清明的侠客。所以我知道，为了一己之私滥用权势之事，有一次，就有无数次。就好像溃于蚁穴的堤坝，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那样的话，人会失去坦荡生存于天地间的脊梁，变得阴郁猥琐，对权势和金钱的贪婪水涨船高，日复一日，永无止境。”
“跟我现在看见的周兄，有云泥之别。”
经他这么一通夸，周絮全身都有些别扭，干巴巴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方才不是还说，人心不可直视吗？”
林飞卿盯着他，认真道：“其他人的心，我不敢看，周兄的心，我却想试试。”他的表情和眼神太认真，话语又太暧昧。
害得周絮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嗯，人皮面具还在，他顿时放心了。以己度人，周絮不认为世界上会有人能喜欢上顶着这样一张脸的人。
可他又觉得待在这间房里浑身不自在，于是撂下一句：“我去集市一趟，你收拾你的”就走了。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周絮的脚步有些匆忙。
林飞卿却只当周絮真的有事要忙。虽然刚刚打了一发直球，可于他而言，不过是将内心的想法坦诚相告，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过于暧昧——他脑子里那根弦就没装上过。
于是，这个下午，林飞卿心无旁骛，仔细地将房间收拾了一遍，并将要随身带走的东西打包成一个包袱，还换了一件新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再修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