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客/山河令]飞卿》枫叶荻花1016

10、第 10 章再修版

　　周絮惊讶地发现，林飞卿这番想法，竟与当今皇帝不谋而合。若是朝中公卿，倒也罢了，可他却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啊……
　　不过这跟周絮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只是不收徒而已，又不是在江湖上大开杀戒，用不着其他人置喙。
　　林飞卿终于将饼吃完，抬眼看向周絮，似乎想看他对自己的话有什么想法。
　　却见周絮重新拿了块木头在那里刻着。
　　一时不知道是该放松还是该失笔，林飞卿清清嗓子：“周兄？”
　　“嗯？”周絮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头也没抬。
　　林飞卿没话找话道：“你这次在刻什么？”
　　“笛子。上一把被你抢走了，我再重修刻一把。”
　　林飞卿没再说话了，只是后仰身子，靠在一块石头上，羡慕地看着周絮。
　　他说之前那番话，是有意试探。因为林飞卿这几天一直很好奇，周絮做了这么多年的天窗首领，是如何保持内心的澄澈清明的？
　　而作为一个顶尖高手和曾经的天窗首领，周絮对武林和朝廷的关系应当有自己的思考，对他的那番话，无论是赞同，还是反对，或者有别的见解，这都在林飞卿的意料之内。他可以根据周絮的反应，决定下一个试探方向。
　　可没想到，那人的反应是没有反应，将他说的那些话当成了过耳清风。于是林飞卿便明白了，周絮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绝招对抗黑暗，他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不去多想而已。
　　酝酿好的试探计划夭折在第一步，或者说，第一步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林飞卿还是一个幼稚的年轻人，他会批评这种人目光不长远，格局不广大，只沉浸于当下；经历了这么些年，才发现，原来沉浸于当下，什么都不想，也是一种令人羡慕的幸运。
　　特别是当你无力改变看见的那些令人窒息和绝望的事的时候。
　　渐渐的，林飞卿的眼皮越来越重.…
　　周絮刻着刻着，偶然抬眼看向那边，才发现林飞卿已经就这么靠着石头睡着了。他照样什么也没说，继续做手上的事。
　　子时差一刻的时候，林飞卿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看周絮手上的笛子差不多做好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异样，便知道自己没超时，是以放下心来。
　　双腿盘好，林飞卿随手抽出玉箫放到唇边，刚要吹奏，就听到周絮轻声问：“你……可想要什么诊金？”
　　周絮是个喜欢明算账的人。林飞卿这些天的辛苦他看在眼里，即使对方并不以恩人自居，他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就算知道现在自己身上没什么可让人图的，他也还是想尽力回报一二。
　　“诊金？”林飞卿摇摇头，刚想回绝，“我没什么……”说着，他又突然好像想起般什么般问道：“周兄，你既然会刻笛子，可还会刻其他物件？”
　　周絮道：“可以试试。”其实他本来也不会木雕，就连笛子也是边刻边摸索的。
　　“那你就，”林飞卿一手抚摸下巴，饶有趣味地说，“帮我刻只狸奴吧。”
　　周絮奇怪道：“狸奴？”
　　“对，”林飞卿点头，“大小嘛，就六岁小孩的巴掌那样大。”
　　周絮有些为难：“我手艺不到家，像狸奴摆件这样的精细活，刻出来可能会不像。”
　　林飞卿愉快地笑道：“没关系，像不像无所谓，只要大致看得出来是个狸奴就行了。”再像也不是原来那个，所以像不像都无所谓了。
　　周絮答应以后，又问：“为什么是狸奴？”
　　林飞卿的笑容收敛了些许：“跟我的……父母有关。”
　　父母？周絮用好奇的目光望着林飞卿。这是对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到父母。
　　“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林飞卿轻描淡写地说，“等狸奴刻好，如果你还想听，我会告诉你的。”
　　周絮应道：“好，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林飞卿咬咬下唇，犹豫道：“别的要求……嗯，狸奴的头和手，尽量刻得圆一点。”
　　子时一到，箫声响彻山顶。周絮一如既往地在平静中入睡。
　　……
　　黎明已至，箫声停止。周絮睁开双眼，只见一一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看着那无比壮丽，无比辉煌的一幕，周絮心中突然涌起万丈豪情，本来躺在地上的身子倏地坐直，张开口，忘情长啸起来：“啊一一”
　　被美景所摄，林飞卿心中本也泛起一些涟漪，周絮的长啸像是在那片心湖中投下一块石子，“咚”地一声，水花四溅，波澜阵阵。
　　于是，这习惯封闭自己的人，亦在这山顶上放声长啸：“啊一一”
　　两个人疯子一样叫了许久，又同时停下。林飞卿看看身边的周絮，突然毫无征兆地笑起来。
　　笑声引得周絮扭头看他。愉悦和惬意从林飞卿的眼角眉梢流露，感染得周絮也笑起来。
　　笑完了，周絮起身去背后的山林里捡适合雕刻的木头。
　　林飞卿重新将火升起来，准备今天的早餐。
　　等饼烤好，周絮也回来了。
　　两人吃完早餐，周絮拧开酒葫芦喝了一口，随手用袖子一擦嘴：“等会下山，你跟紧点。”林飞卿有些迷惑地点点头。
　　等开始下山，林飞卿终于明白周絮为什么要说这话了，因为一一他竟然是用轻功下的山！
　　背着包袱站在原地的林飞卿有点傻眼，可周絮越走越快，他也只好用轻功跟上。
　　山路陡峭不平，只走过一次的两人也并不算熟悉路况，走得慢还好，运轻功时得万分小心，否则随时可能被树枝别蹭皮肤和衣服，或者一脚踩空摔个跟头，咕噜噜滚下山去。
　　呼呼风声中，之前从未有过极限运动经验的林飞卿，此刻竟然体验到一种特别的快感。
　　这是内啡肽分泌带来的，让人上瘾的快感。
　　似乎是眨眼间，两人就到了山脚下。林飞卿停下来的时候，感觉腿都是抖的，他连忙伸出同样轻微颤抖的手虚软地扶住身边的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