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倦鸟归巢（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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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帽子戴上，一直扭扭捏捏地躲在陆柯身后。
陆柯看着只差完全藏在自己阴影里的千越，越发地好笑起来，戏谑地对她说：“好看的，真的！我绝对不骗你，我从来没骗过你，对不对？”
千越小声地回应：“哼，你觉得好看别人不一定觉得好看。”
“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干啥？自己开心就好。咱们只是染了一个头发，粉粉的，多可爱呀！而且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吕峥。”坐在沙发上的吕峥已经忍不住笑出声。
千越继续嘟嘟囔囔：“不要嘛！我像那个…...那个小时候看的动画片《美少女战士》里的人物一样，太丢人了。”
陆柯继续安抚她：“好看的，不丢人，只是染了个粉头发，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坏事儿没让我知道？”
千越见自己实在逃不掉，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从陆柯的身后挪出来，把帽子摘掉。做完这些，她瞪大眼睛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地对吕峥说：“不要笑。”吕峥见她色厉内荏的样子，早已忍不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千越见状更委屈了，耷拉着嘴角对陆柯说：“你看，你助理嘲笑我！”
陆柯一脸无能为力：“她现在已经不是我助理了，我也管不了她。”
千越又把帽子戴上，对吕峥说：“别笑了，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吕峥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几人正陷入粉头发的欢乐中，这时，机器人发出“叮”的提示音：“陆柯博士，崔贺闵博士叫您尽快去他的办公室。” 崔贺闵是陆柯的顶头上司，他很认同陆柯的研究，也给了他很高的自由度，陆柯对此很是感激。
“好的。”陆柯对机器人回应，然后对千越说：“那你就在这儿和吕峥聊聊天，稍等我一会儿，我见完老崔就马上回来带你俩一起去吃午饭。”
千越点点头，有了吕峥的陪伴，她早已把陆柯抛在脑后了。
吕峥装作酸溜溜地说：“我个大龄单身汉也很忙的好吗？今天中午已经有约了，你俩好好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不用带我，我才不要做250W的电灯泡！”
陆柯笑笑，没应吕峥的调侃，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陆柯敲开门，走进崔贺闵的办公室，问“老崔，找我什么事儿？”
“我听说千越醒了，恭喜啊，如此之大的成就，人类史上的第一例，绝对能在咱们领域万人空巷。你肯定能功成名就。欸不对，我说啥呢？你早已经功成名就了，多少人为了你来咱们研究院。”
“我不求啥，千越能醒过来就够了。”
老崔顿了顿，最终还是回到正题：“那你之后什么打算呢？”
“我？就那样呗，和千越一起好好生活。”
老崔见陆柯一脸兴致盎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忍不住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千越这个案例曝光之后，大众会怎么想？她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以陆柯的性子，他其实想过这个问题，在千越没有醒来的日日夜夜里，他想象过千越醒来的样子，自然也想象过千越醒来之后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以及设想过这些困难将会如何克服。但是他其实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预测可能并不全面，遇到的困难可能也比自己想得更大。
老崔很率直，对多年的老同事也没有拐弯抹角：“最近一些很高级别的领导来找我们，他们知道你带千越去申请身份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冷冻人苏醒的案例，他们想知道：千越还可以算是人吗？”
“他们的意思是？”陆柯其实有点生气，但碍于老崔的面子，声音委婉了很多，但是怒气还是藏都藏不住。
“他们说…..千越的很多器官都是人造的，甚至有的器官是机械装置，大脑也是编辑过的。她其实算是生化人，而不是人类，她其实也…..不能以姚千越的身份活下去，而是用一个新的生化人的身份，毕竟逝去的人复活会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恐慌。他们来找我们院里的领导讨论这个事儿，问一些关于这个项目的技术问题，可能也是想谨慎处理，毕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所以先和你说一声。”
陆柯听到这些领导的想法，其实很生气，但是还是先问了一个问题：“生化人的身份是指？”
在2042年，除了人类有身份芯片之外，机器人也有身份芯片。虽然在研究院里的机器人都是典型的机器人外表——银色的金属外壳，机械的四肢，但是在研究院外，很多机器人长着人类的外表。因为很多人有感情需求，例如孤单的人需要一个朋友聊天，但却不愿意去找真正的人，所以机械师就专门设计了长相酷似人的机器人，如果不是因为身份芯片，没有人会知道这些酷似人的机器人其实并不是人。这些机器人走到哪里，只要一被扫描芯片，它们的身份就能被大家知道。
而千越的情况……老崔无奈地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只是听大老板说起。我猜测可能是一种新的身份，在机器人和人类之间的身份。”
“那她是不是走到哪儿都会被大家认为是生化人？而不是人类？”
老崔不得已承认事实：“理论上是这样的。”
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陆柯看着正在手舞足蹈地与吕峥讨论头发的千越，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个消息。
没等陆柯准备好，千越已经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陆柯：“陆柯，你回来啦！我想再去一次发廊，把头发染成渐变色，一头粉色真的太傻了。”
陆柯强颜欢笑，对千越说：“好，我们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染头发。你要觉得害羞，我也和你染一样的颜色好不好？”
“你染粉色也太灾难了。那你染蓝色的渐变，我染粉色的渐变，我俩就是非主流二人组，这样一起出门就不会一个人尴尬了，哈哈。”
“两个人尴尬比一个人尴尬好吗？”
“我不知道，但你如果能陪着我尴尬我就很开心。你陪着我做什么我都很开心！”
在千越小甜嘴的攻势下，陆柯头顶密布着的乌云也消散了不少。
他们一个多月都没有收到身份署的身份批准通知，千越每天都要兴致勃勃地冲去检查几遍邮箱，然后又垂头丧气地回来。陆柯看到努力想要融入社会的千越，不由得心里酸涩，脑海里回想着老崔对自己说的话，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充满了恐惧。
好景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就收到了身份署要求面谈的邀请。千越见状兴高采烈，以为自己终于要拿到身份了，甚至还盛装打扮了一下，想要身份芯片里的照片好看一点。
他们来到了身份署，见到了即将对接的负责团队。
用团队这个词，是因为负责的人不止一个。千越和陆柯的面前坐了五个人，旁边还架着录像机。这个屋子，没有窗子，像是审讯室一样，两边的人对立而坐，像是对手那般。
千越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察觉到了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自己在原来的时代里，办身份证都只需要在柜台对接一个工作人员，在这个机器人分担大部分工作的时代，居然需要对接五个工作人员，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柯第一眼就对面前的几个人没有好感，他们的脸上全是养尊处优的横肉，目光冷淡而高高在上。除此之外，他们对陆柯和千越两人十分没有礼貌，放肆地上下打量着他们，冷漠地确认着各种身份细节。这些都是其次，他们说的话最是令人咬牙切齿。
确认完身份后，坐在中间那个负责人率先开口：“我们决定授予姚千越女士生化人的身份，这个身份不是之前身份的延续，而是一个全新的身份。感谢你们两人作为先驱者做出的贡献，这些成果为之后的人类社会提供更多可能。”前半句话全是傲慢，后半句话也听不出半分感激的意思。
在老崔的提前提醒下，陆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这个现实，他还是忍不住赫然而怒：“什么是生化人的身份？为什么是生化人的身份？而不能是人类的身份？”他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语气里也满是不客气。
在他身边的千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新身份类别和藏也藏不住的火药味，同样也很吃惊。
对面的几个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吩咐机器人播放一段录像。
录像里，研究院的头儿自豪地夸耀着实验的成果：“我们为这个实验努力了二十年。在这个实验中，我们把这个冷冻人众多器官更换为人造器官，把部分无法修复的骨头换成了机械骨头，并且重建了大脑的功能和编辑了记忆，整个团队艰苦卓绝，才有了今天的成果，这是我们研究所成立以来的最大成就，也是这个领域里的重要成就之一。”
隔了好一会儿，头儿才出声：“我说完了，麻烦您剪辑了，还请多宣传一下我们研究所。”到这里录像才断掉。看起来，头儿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人的到访不是为了采访和宣传，而是为了取证。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倦鸟归巢（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