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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祈祷·星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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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侵袭我的身体,啃咬我的魂灵。
我瘫倒在床上,无声无息,久到以为自己已经接近一缕福音的微光。
幻!妄!
我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是无力的,又都叫嚣着饥饿与痛苦。
我就要死了。
往常这个时候,我会不耐地喊“埃梅,该死的女表子,拿点吃的来!我已经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但是这次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喊埃梅的名字,直到我没有力气去喊,陷入一片昏沉。
但是我想我后悔了,因为也许喊一喊,对我好一些。
或许,我有一瞬间是在渴求她的。
但是,我醒过来了,让我有一点绝望。
我看着埃梅的皮包骨似的身材,一时间无语。
我向她招了招手。
然后我发现自己的手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我突然神色癫狂。
“埃梅!我要祈祷!祈祷!你也来!你到这来!”
埃梅似乎很困惑为什么我允许她和我一起祈祷,又有一点惶恐。
她跪坐在我身边,双手合十。
我几乎痴迷地看着她的动作,甚至忘记自己也在祈祷。
埃梅是什么?
是下流的东西,是缠虫,是我的罪孽。
这不庄重也不虔诚的祈祷持续了很久。
埃梅从一开始就闭上了眼睛。我发了一会呆,也闭上了眼睛。
我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
但是我沉默,继续沉默。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
埃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
我又失去了意识,感觉不太好。
醒来,我第一反应不是祈祷,而是绞尽脑汁地回忆一个梦。
一个被迫忘记的梦!
深沉、粘稠的情绪盈满我的心脏。
我想要放声大哭。
是啊,哭?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这一副尊容?
饥饿和肢体暴露在空气中的寒冷突然让我有了太多的触动。
埃梅。
她当然不在这逼仄的房间里,她在为了我和她的生计拼命榨干身上每一滴水。
我又回想起,暮色中,一个龅着牙的流浪汉对我挤眉弄眼:“棺材脸你又要去哪个娘们身上鬼混?啧啧,那小婊子……嘿嘿,不会是你这癞蛤蟆满足不了她吧!不过听说她滋味不错,害,让哥哥尝尝?”
我还不屑与那些渣滓为伍。
外面有一点光透进来。
几个小报童在卖力吆喝着圣使节什么的……
圣使节,酬宾,什么什么妖魔鬼怪的事情。
我的脸皱了起来。
房东!房东!那该死的老太婆就得回来了!为什么伟大的圣使不能晚一点降临?
我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生锈的脑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越搅越浑。
我什么也不想去想。
埃梅,她总也知道这事儿。
我突然决定,要是在那老太婆回来之前暴毙在她精贵的烂木头床上,会不会让那老东西暴跳如雷,再向街坊哭诉,用那打雷一样的嗓门。
可是,圣使节……
圣使,啊,你囊括了我!你要垂帘我!垂帘我这个废物啊!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下了床,穿上破旧的袄子,顶着一身怪味儿,像游魂般飘到了街头。
是无力,是昏沉。
我又像是骷髅,回光返照的骷髅。
我开始困惑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将要到哪里去。
我停住,放弃了用贫瘠的脑子思考。
我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教堂。
其实不至于跌跌撞撞地,但是自然而然就那样了。
啊,路人嫌弃我的恶臭,像嫌弃街边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一样。
我被撞了几下,噢,是斑驳的墙壁。
我进不去教堂,因为信众不让我的形迹玷污那圣洁之所,因为我自行惭愧,有自知之明。
但是我就一个人站在那外面,眼珠子里有渴望,有混浊。
我又有点昏昏沉沉了。
一只手接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