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所记》拂曙

4、祈祷·星期五

　　一个男人的手……
　　哦，原来是男人的手，有什么好在意的，有不是小娘们的手。
　　毛都没有长齐的东西罢了。
　　我看到了一双沉静又悲悯的眼睛。
　　……
　　我突然意识到了！
　　神父！神父！神父！
　　神父他接住了我！
　　我突然想要感激涕零。
　　我不敢再抬头，但是我心神无主，我他人像是个得了安慰的孩子，放声大哭。
　　“神父，你怜惜我！你看见我！神父！你接住我！”
　　我又渐渐语无伦次。
　　我跪了下来，无视周围人诧异又厌恶的眼神。
　　我还是不敢抬头看神父。
　　我让膝盖往前，头颅往下，去舔他的脚。
　　年轻的神父久久没有言语。
　　他颤了颤，终究是没有动作，像是代表天主怜悯我，宽恕我。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短暂的时间里，我没有想什么，只是被过度的情绪淹没。
　　我倒了下去，不是倒在寒风中，不是倒在娘们的怀里，也不是孤单地在烂木头床上慢慢发臭。
　　我想我是可以回归主的身边了，我的罪已经被宽恕了……
　　我这么相信着。

　　黑沉的睡眠，没有恼人的梦打扰。
　　原来我还是没有回归主的身边。
　　但是我好像不那么彷徨。
　　于漫长的等待中冥想，我百感交集。
　　于是，我忘记了尘世的纷扰，忘记了自己的罪，而是像一个孩子一样期待，纯粹的期待。
　　福音！
　　我又一次见到了神父。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神父肃穆的面容上是复杂的神色，这使我不安和愧疚，心神全部被吸引，以致一语不发。
　　神父沉静地看着我，良久。
　　而我的心，从惶恐不安，渐渐变得安定平和。
　　我感到了恩典降临在我身上。
　　我感恩不已。
　　神父对着我，弯了弯嘴角。
　　我的心，是浸泡在圣水里，贫瘠的大脑自然停止了思考。
　　“你是主的孩子。”
　　如此温和，又如此有力，是大慈悲，让人信服，让我顶礼膜拜。
　　泪水划过我脏兮兮的脸颊，但是我已不为自己的形容羞愧。
　　“你要与主建立联系。”
　　我全神贯注。
　　“你要极尽全力。”
　　我拼命点头。
　　像是在荒漠中干渴了数天的旅人，喉咙浸了水。
　　甘甜的雨。
　　……
　　我才发现我仍然躺在圣床上，十分无措。
　　但是没有等我慌忙起身，神父对我摇了摇头。
　　我的灵理解了神父的真意——他是要我真正起身，真正去膜拜主。
　　其实，我饥饿多日，仍然浑身无力，根本没有起身的力气。但是我得主救，才脱离了横死的命运。
　　“你那异教徒姊妹，曾去干那魔鬼所好的勾当，被牧马人的马践踏而离去。神悲悯她，未曾追究她诸多的罪，只是她的灵枯竭太久太久了，不得入天堂，只得漂泊修苦。”
　　哦，埃梅，她终于死了，我平静地想着。
　　只是可惜她终究没有机会把自己的胸膛刨给主，向主献真诚。
　　我该感恩，神恩庇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