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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劝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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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肃被上云派往战场而受伤,说明此时聚灵正在全力攻打上云。
长老派往聚灵、上云、永夜的猎手,上云弑君成功,聚灵失败,未知的便只有永夜了。长老此时,正是要趁聚灵与上云交战之时顺利夺取永夜,等两国两败俱伤之时还可能够坐收渔利。
夏偌继续理了理思路,她必须阻止夕夏去攻打永夜才能让金沙不至于流尽,那么现下最紧要的便是先于夕夏军队赶到永夜,如若无上仙君安然无恙则求她协助,如若她已经遭遇不测那便得去求通灵道长回来主持大局。
夏偌长哨吹响,向四周一连召唤了好几声,只听千山雁长啼一声扇动翅膀朝她飞来。此时的小雁已长大了不少,看上去目如星辰,十分精神,看来这段时间在夕夏,夏偌奔波劳累它却过得不错。
随着千山雁的出现,夏偌的位置也暴露了,她远远看见放哨的猎手已经将箭对准了她,谷中不少猎手也集结起来,向山崖这边爬。
夏偌坐上千山雁,它扇起的风带动了周身的雪花飞舞,穿过层层箭雨飞出了他们的射程。夏偌骑着千山雁升至高空,她回头看了看,心想看来小雁着实是长大了。
夏偌趴在千山雁柔软的羽背上休息,她这几日突遇许多变故,不知道云萧是否安好。她裹紧身上的狐裘,想要摇一摇腰间的风铃,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云萧若是能够顺利解决好渝肃的事,那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夕夏,无论何去何从都该她自己去面对。
不知在雁背上睡了多久,夏偌被千山雁的又一声啼鸣给惊醒,她打了个寒战。雁带她穿行在大雪之中,天色也越来越暗。她知道,这便是离永夜不远了,她轻轻闭上眼睛,没有喝夜视草汤,她得先用这种方式让眼睛先行习惯黑暗。
待她再次睁开双眼,四周已经被夜色覆盖,好在今日有月,无垠的雪地映着月光,此刻的永夜如暗夜之中的明珠,泛着淡淡的冷银光。
千山雁开始下降,夏偌想起上一次来永夜,就被拦在了城门外。永夜不接待陌生人,上次还是靠云萧求来了通灵道长的通行玉牌才得以入城。此刻只能先死马当作活马医,碰碰运气。如果是上次遇见的那位守军,说不定能够通融。
“来者何人?”只见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守城军向走来的夏偌问道。
夏偌将千山雁放在远处,自己独自在风雪中走了一阵子才到了城门前。夏偌走到跟前,才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脸。月光照亮了他半个侧脸,夏偌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之前见的任何一位。只好道:“夕夏族长夏偌,求见无上仙君。”
没想到那守军听完立刻神色大变,抄起手中长矛就朝夏偌刺了过来道:“夕夏人?哼,”变嗤笑道,一边挥舞着手中兵器,招招对准要害,“没想到夕夏族长还好意思上门来?我们国主前日遭夕夏猎手暗杀,如今这才刚醒,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敢光明正大上门来。”
夏偌一身疲惫,只是接招,她觉得仿佛一辈子要打的架这几日都打完了。她解释道:“夕夏军队正在向永夜行进,我正是为阻止此事而来,我叫夏偌,曾与仙君有过几面之缘,我来此地为了夕夏也为了永夜,烦请您进去为我通报一声,我就在此处等。”夏偌不再防守,将守夜插入雪地中,就这么跪了下来。
夏偌收得突然,守军的矛却没收住,只偏了一些些插进了夏偌左侧的肩膀。温热的血浸了出来,将夏偌的黑衣染得更深。
那守军一把将刚刚刺进夏偌肩上的长矛刃拔出,冷冷说:“且不说你们夕夏人奸诈阴险,更何况仙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我早听说夕夏族长战力无双,带你去见仙君与引贼入室有何分别?”
“将军不通报,我便在此长跪不起。”以夏偌的能力本可以硬闯进去,但此刻如果这么做,却只会让两方更说不清。
“哼,你爱跪多久便跪多久,和我们永夜没有半分钱关系。”他收起长矛,身影没入黑暗中的城门,厚重的石门在夏偌面前轰声一关。
夏偌没有想到长老埋在永夜的夕夏猎手居然动作如此迅速。虽然当年永夜的建立与夕夏密不可分,但猎手毕竟是来取无上仙君的性命的,听那守军的话,应是仙君还受了伤,夏偌也并说不好仙君到底愿不愿意见自己。
寒风萧肃,沉云隐去了明月的光,大雪如絮般飞落下来。夏偌望着满天飞舞而下的雪花,想起上一次来永夜便是因为轻视了着彻骨夜寒,才让她还未入城便现在客栈大病一场。她拢了拢还罩在身上的狐裘,它在这永夜的寒风之中随已显得单薄,但却如一双温暖的手掌,将她如微弱的烛火般拢在掌心。
身体四周的雪越积越厚,如果是夕夏的雪那么最高也就只没过膝盖,但永夜的雪常常昼夜不停,如果不去管,它能一直下到把人都给埋了起来。夏偌在雪中搓着手,时间就如永夜无尽的夜晚,在寒冷中看不到尽头。她独自用守夜撑着身体,告诉自己千万不可睡着。
夏偌在心中盘算,那守卫虽嘴上这么说,但如果她长跪下去,他怎可能不去禀报?夕夏能否得永夜助力,便要看她此番能否撑到人来。寒风如刀刮过她的脸颊,夏偌觉得手脚极冷了,肩头上原本温热的血也在衣服上结成了红色的冰。
她好像看见自己的前面升起了一团篝火,那橘黄的火焰温暖而炽热,夏偌忍不住就想把手伸过去。她想离火焰近些,再近一些,她的手穿过火焰,却并感受不到被灼烧的痛楚,反而她想更靠近些,让身体都被温暖起来。
忽地她见眼前一个人,把她身前的篝火彻底灭了下去,她想站起身来将那人杀了,但下一瞬就失去了意识。
***
云萧用身上的厚袍将夏偌裹紧,抱着她朝永夜城门走去。云萧一身浅青在风中几乎与大雪融为一色,夜色沉沉,四周已没有月光,风却停了。天地之间只剩大雪在静静下落,他没有喝夜视草汤,所有灵力集中于双耳靠声音分辨方向。
城门守军不知这又是谁来叫门,但他怀里既是一身黑衣的夏偌,那他们必是一头的。云萧来势汹汹,城门响起长号,守城的一队精兵列队拦在云萧身前。
“来者何…….?”那高瘦守军话音未落,就被云萧踹翻在地。云萧双眼微睁,冷冷地看着他,“是你,让她跪在雪里?”
那个高瘦的守成军被云萧踩着胸口吃着劲道:“她自己…….自己要跪的!夕夏贱人!”
云萧一脚踹脱了他的下颌骨,淡淡道:“不会说话,那就不用再说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夏偌,白色的雪霜在她的睫毛上凝成了两道弯弯的弧线。
云萧双手将她抱得更稳了一些,他一直觉得她身量娇小,但从不知道她在怀里会这么轻。这段日子她看上去更憔悴了好些。云萧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人紧紧攥在了手里,一腔无处倾泻的怒火,尽数撒在了朝迎面而来的守军队上。
守城小队的一百多人被叠成了一座小山,他们手中的各式兵器掉落在四周,发出痛苦的呻吟呜咽。云萧回头冷睨了人堆一眼,继续抱着夏偌朝城内走去。
夏偌再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一张榻上了。身下垫了毛绒的褥子,身上也盖了温暖的绒被,她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过了。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的意识从留恋温暖,到逐渐清醒,忽然猛地一惊不知身在何方,吓得从床上坐起。然而霎那间,疼痛便犹如电流一般从四肢肩膀传递而来,她紧紧捂住左肩上的伤。
“阿偌,是我。”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温暖的手心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夏偌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竹叶气息。
“云萧?”夏偌低声问道,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她绝不相信这带着抑制不住的委屈和哭腔的声音是她自己的。
云萧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抚着她的背温声道:“我在了,你别怕。”
夏偌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委屈,全都化成沁在眼中的眼泪。这条路是自己选的,长老的反应、族人的反应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但是她就是忍不住了。云萧牢牢握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略带责怪道:“你为什么不用般若叫我?”
夏偌想解释。
“你是怕给我添麻烦?还是不相信我会赶回来找你?”黑暗之中夏偌看不见云萧的表情,但却听得出他紧皱的眉头。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太知道你会不顾一切赶回来才没有叫你。渝肃是你的本身,如果他有什么危险,那对你也一样。我怎么能在这关键的时候影响你?拖累你?”
“你从来,不是我的拖累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什么危险,我会是什么样?”云萧用额头抵着夏偌的眉心,温声道:“你知道吗,之前在永夜你中傀儡术的时候,在无意识下摇了般若,我真的很开心。你不要遇见事情总是一个人,你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夏偌从小到大,长老都只告诉她,夕夏猎手在刀锋上行走,遇见事情要一个人去面对,扛不住便是死。她身上扛着全族的责任和命运,她不允许自己脆弱,但云萧仿佛从很早开始便看穿了她,她没有别人眼中的那么坚强。
这时屏风外传来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一位仙婢询问道:“族长醒了吗?仙君命我送来一碗夜视草汤,请族长先服下,她稍后便到。”
说着云萧便绕到屏风外,将草汤拿了进来,给夏偌的背后垫好一只枕头让她靠在上面。夏偌接过碗,给自己灌下。
云萧在一旁笑道:“你慢一点儿,这里是永夜,夜视草汤管够!”
夏偌被他说得,边咽边笑边呛,左肩伤口扯得疼也没什么了。
夜视草汤喝下之后,眼前的一切渐渐明亮了起来。夏偌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颇为雅致的房间里,四周是永夜的星辰八阵图装饰,中间以一面巨大的屏风与大门相隔,屏风上是永夜山雪图。壮阔天地雪烟缭绕,一株金黄的腊梅树抱雪而立,枝头的芬芳仿佛连带这间房间都浸染了。
夏偌看见自己的黑衣已经被洗好整齐叠放在枕边,自己身上穿的是新的白色里衣,立刻一惊。
云萧忽然领悟她慌些什么,忙解释道:“!!!我没看过,仙君亲自帮你包扎的。”
正巧此时一个身影从门口缓步而入,拂尘一甩,夏偌知道无上仙君来了。
夏偌立即想站起,“怎敢让仙君来见,我听那守城小军说仙君被我夕夏猎手所伤卧床不起,我该去看她。”云萧轻轻压下了她的右肩,对她道:“仙君无碍,你好生坐着。”无上仙君只站在屏风外,没有进来,她夏偌看不见她的表情。
“族长……”无上仙君说话的同时,夏偌也启了话头:“仙君……身体可安好?”
“伤已经好了,族长不必担心。”无上仙君回说。
“仙君确实是被夕夏猎手刺伤,不过仙君毕竟是上神了,不至于那么严重。我带你进来时,她也颇为惊讶。”云萧安慰道。
“守城小军也是为我抱不平,族长见谅。”仙君依旧站在屏风外,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少年的身影,站在仙君的身边。
只听那少年开口道:“姐姐。”
夏偌听那少年的声音有些熟悉,又喊她姐姐,便猜到十有八九是渝肃。便问云萧道:“你把他带回来了?”
云萧点了点头道:“说来话长,我身上那些伤确实是有人在拷打渝肃。我跟你分开之后,顺着听风在聚灵找到了渝肃。他被关在聚灵的地牢之中,四周都有灵犬看守,身上全是伤。”
渝肃接了话:“聚灵正在和上云开战,我回聚灵没过多久就又被母后派往前线的战场。后来在战场上我被一队聚灵人围住,掳回了聚灵。
我一直被关在地牢里,他们不断来人拷问我和云萧是什么关系,期间万兽长老也来见过我几次。”
夏偌心中明白了,万兽长老不愧为在位时间最久的上神,他一定在天界见过云萧又在战场上见过渝肃。夕夏埋在各国的猎手,也只有暗杀万兽长老的猎手失败,可见他远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敏锐,也要深谋远虑。
“我起初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同云萧并无交集,他们以为是我在故意隐瞒,因此对我用尽了聚灵的各种酷刑。”渝肃接着道,“直到后来云萧找到我,对我说明了原委。”
夏偌想起云萧当时在山洞外的树林中面色如纸的样子。
无上仙君看了身边的渝肃一眼,又想起了云萧的长相,微感震惊道:“果然是有八九分相似,不过万兽长老确实是好眼力。所以战神同这孩子的关系是?”
云萧回答:“仙君收留我们这群离族之人,本早就该向您坦白。奈何这几日太匆忙了些,就还未来得及。不瞒仙君,渝肃就是我,准确来说,是我的曾经。”
无上仙君惊道:“难道你是?钟老……?”
云萧拜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