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渡春风》山淼淼

101、太后寿宴（下）

　　皇帝、太后和帝师三人到来后，便宣布宴席正式开宴。

　　内务府准备了歌舞表演，但上位圈无人有心欣赏。沈昱臻奇怪地看着一开始就弩拔剑张的上位区域，莫名感觉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沈昱臻对他哥错误印象太深想不明白，魏夜阑望一眼便知道事因于谁。
　　沈昱臻右手边的太后垂眼，似乎也想到了之前的不愉快。

　　两个陈年老狐狸端着不说话，各有各的心思。

　　沈昱臻孤疑地望了一圈，见只有陆谌回视了他，立刻笑出小虎牙。
　　陆谌也扯扯嘴角，用口型夸了他一句“乖”。

　　帝师看着这一切，轻咳了声以示警告。

　　沈昱臻的表情猛地僵住，迅速敛了笑容恢复成小大人模样。

　　陆谌直接给魏夜阑飞了个眼刀。

　　歌舞又表演了一会，各人食不知味地吃着东西，各怀鬼胎。
　　唯有陆谌一个人不受影响，大快朵颐，还不停招呼贺六也吃。后者苦笑着直往后躲，心里想着就这气氛，还不如去和邵楼吃呢。

　　沈怀粟在他皇兄们的示意下起身，率先打破沉默给太后献礼。
　　是一对白玉葫芦，虽是罕宝也并不十分难求，符合沈怀粟闲散王爷的身份也符合太后的雍容华贵。

　　一个开始动其他也行动起来，官员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奇珍异宝送了上来。林承婉全程笑容温和，真正做到了母仪天下。

　　轮到陆谌，只见他一抹嘴，抱着布匹就翻身站到中间。

　　“微臣就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好了。”

　　林承婉看着他奉上的东西，表情有一瞬间裂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魏夜阑突然喝了口茶，开口道：“说起来，臣是不是还没给娘娘介绍过陆大人。”
　　他放下茶杯，假装不经意提起，“陆大人是我师兄的徒弟——他也是幽冥人。”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陆谌挑挑眉，不知他师叔当着这么多人面曝他身份的目的。

　　幽冥一直淡泊名利，孤身世外，守天下财富，享世外桃源。无奈某一年师门不幸出了个极其闹腾的谢凛。
　　谢尊主一人一剑，从南打到北，再从北打到南，路无敌手。他把当时江湖排名第一的华山派掌门后摁在地上狂揍了一炷香，打得人鼻青眼肿反抗不得。
　　这还不算完，结束时他还抓着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威胁：“以后看到我幽冥中人绕道走，有一个算一个，谁动他们谁就是和我谢凛为敌。”

　　谢凛在江湖上的那三年，一战成名，武功成就至今无人可敌。十几年后魏夜阑也一人一剑闯江湖，搅起了庙堂风云，人们突然想到曾经被谢凛支配的恐惧。

　　陆谌和顾衡空降大祁，不少人猜测过他们的身份，有人曾提过幽冥，但都被别人摇着头反驳掉了。
　　不说塞外的顾衡，陆主事实在是不像幽冥出来的。

　　林承婉也是第一次听说，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魏夜阑继续道：“正好陆大人在这，今日这么高兴，不如陆大人表演个舞剑可好。”

　　这下陆谌听明白了，魏夜阑不知为何这是想让他露一手。他不禁有些气结，明明跟他说一声就可以的事，非要这么算计他，于是也没留面子，笑着回视道：
　　“师叔，现场会舞剑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

　　您也会。

　　魏夜阑低头不语品茶；太后似笑非笑。沈昱臻本能感受师父的气压越来越低，只得硬着头皮叫道：“陆……陆爱卿。”

　　陆谌拱手：“陛下。”

　　沈昱臻还在斟酌着用词：“你……”

　　陆谌单膝跪地，再一拱手：“是，陛下。”

　　沈昱臻一句完整话没说出来，陆谌表现得毕恭毕敬。他这一弯膝，四大亲王、太后、帝师都愣了，包括周慷都觉得有趣极了。

　　陆谌找傅无庸借了把剑，一边耍着剑花一边问道：“陛下您想看什么？”
　　沈昱臻一愣：“陆爱卿请便就好。”
　　陆谌又一拱手：“那臣遵旨。”

　　陆谌扫视了圈四周，一眼看到自己饱受嫌弃的贺礼，扯扯嘴角，走过去一脚将布匹踢上天。

　　他这一脚含着内力，布匹一飞十几尺高。接着陆谌脚一点连踩几下飞起来，紧跟其后用剑在半空中写着字。
　　红色的布料不断从空中飘下，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露的这一手，连暗卫们都不禁失了神。

　　半柱香后，陆谌落回地面，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红色布料。他使力一抖，多余的布料纷纷掉落，露出上面刚刚刻下的字迹。

　　有人跟着念道：“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谌把展开的新的寿礼双手奉上：“太后娘娘，这一次，您该收下了吧？”

　　林承婉轻笑，示意太监接过。陆谌送出贺礼，掌心朝下运转内力，掉落一地的布料旋转着集中到他的周围，陆谌再一使力，所有布料“砰”一声碎成粉末。

　　宴席上鸦雀无声。如果说之前的半空写字是炫技，那么现在就是明明白白地实力碾压。

　　魏夜阑也是才知道自己师侄到底武功如何，又喝了口茶。

　　陆谌知道众人的反应，他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也不看其他人，面对着沈昱臻跪了。

　　“陛下，微臣表演的可还好？”

　　陆谌就算来个胸口碎大石沈昱臻都能昧着良心夸帅，何况真的不错。
　　沈昱臻忙道：“陆爱卿辛苦了。”陆谌跪在自己面前，如此大礼沈昱臻根本坐不住，忙叫他平身。

　　陆谌笑笑，目光扫过低头不语的帝师和若有所思的太后，俯下身子对着沈昱臻重重磕了个响头。
　　“微臣谢皇上。”然后才慢慢站起来。

　　陆谌转身时目光和四大亲王交汇，亲王们都或多或少有些咬牙切齿。陆谌不屑一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无论是帝师、太后，还是四大亲王，他们费尽心思也没让陆谌退让半步，更别提让他跪了。陆谌牙尖嘴利不怕死见谁刚谁，却偏偏给足了小皇帝面子。

　　要知道，陆谌身上可不是自己，都知道他还代表着塞外大魔王顾将军的立场，陆谌是在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我不站帝师太后也不站亲王，我只站沈昱臻。

　　谁也别想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