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雁无归时》洋芋秧秧

45、交换人生：少年白马（2）

　　凌晨四点多，房间外面传来走动，说话的声音，乒里乓啷的让我有点恼火。穿好衣服出来一看，节目组已经开始拍摄了。
　　我站在镜头之外，看着高九妹起床生火，做饭，然后和高爷爷，高九坤一起坐在桌子上用餐。吃的就是我第一天来时看到过的黑色糊糊。
　　高爷爷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一层层打开，取出了零零散散的五十块钱递给高九妹。
　　高九妹眼睛一下就红了，不肯要钱，推来推去，最后拿走了二十块钱。
　　吃完后，高九妹从屋里背着她的破旧书包，跟高爷爷告别，跟哥哥告别，高九坤也红着眼睛，摸了摸她的头，爷孙两人站在晨曦中，看着高九妹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
　　“卡——”
　　节目组让高九妹来回从家门口朝村口走了三次，才通过。
　　这一幕拍完，节目组暂时散了，都去吃早餐。我走到高九坤身边，问他怎么不让九妹背我昨天买的那个新书包？明明九妹很喜欢。
　　也许是看在我将是他以后的老板份上，高九坤的态度不像刚见面那么冷硬，低声回复我说“早上本来背了，导演不同意。说穷人怎么能背新书包？不符合现场拍摄环境。甚至非要九妹穿带补丁的衣服。”
　　我有点语塞，这假做的。
　　穷人就不能背新书包了？衣服非要破了才算穷？甚至饭桌上，我昨天已经买回来那么多米面也不让吃，就得吃黑糊糊（后来知道那是他们上山猜的一种野菜根磨出来的高淀粉做成的糊糊）。
　　节目组早上拍完，就等着下午拍城市里新来的另一个主人公。高家暂时看不到这群人了。

　　高九妹又换回了自己常穿的彝族特色裙子，蓝色的布裙上绣着许多粉色桃花。
　　“雁哥，我知道你今天要走了。我和阿哥带你去坠星湖看看好吗？”
　　我点点头，一行三人趁着天色还早，向坠星湖出发。
　　坠星湖在山头上，奇怪的是明明是山头，却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凹陷进去的湖泊，让我想到了长白山的天池。
　　湖面宽广，风吹过，像丝绸晃动间的波浪，一折连着一折。
　　湖水看似蓝色，伸手捧起来，又是透明的。
　　岸边的岩石，野草，野花，成了这面湖泊的围巾，围绕着，簇拥着湖泊。
　　我拿出相机拍了很多照片，又给两兄妹拍了合照，高九妹凑到镜头前看到自己和哥哥的合照，非常高兴。我告诉她，等我回到京城，她也在京城，到时候不录节目了去找她，把照片带给她。
　　看完坠星湖，吃过午饭，我同高爷爷，同两兄妹，同莫干村，挥手作别。甚至那个条纹大哥，今日依旧穿着条纹，也跟着出来送我。
　　我的背包里依旧满满，只是这次里面装的是腊血肠，腊肉，晒干的酸角，坠星湖的石头……承载着短短两天的回忆。

　　接下来，高九妹会在另一组节目组的陪同下去往京城拍摄，他们是明天的火车。
　　我独自一人离开莫干村，到了镇上又坐火车去了市区，到了市区再去机场，飞了四个小时，晚上九点多，抵达了京城，
　　京城，寸土寸金，江家却拥有独自的四合院。此时的四合院兼具了古代的园林艺术美和现代的科技便利。
　　好像一连好几个世界，我都没有享受过这些物质生活，哦，燕巽将我带回梁王府时倒是过了短暂的一段锦衣华服生活，不过被我自己逃走了。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大概已经娶了王妃，说不定孩子都四五个了。
　　不去想过去的事情，回到家里好好泡了澡，莫干村早晚冷的还需要穿外套，京城已经温暖的只用穿一件衬衫了。
　　我随便找了一套黑色睡衣穿上，端着保姆阿姨热好的牛奶去爷爷的书房。
　　轻轻敲了三下书房的门，门被打开了，是这个世界的大哥江归渝。
　　“大哥”我眼里带了一点笑意喊道。
　　我发现也许是多次穿越时空，神明给予我的穿越背景，一次比一次完善了。
　　比如第一个世界，我还是个身着睡衣在邺城门口徘徊的三无人员。到后来回到苏樱的学生时代，有了父母背景板，再到上个世界，竟然有了活生生的亲人！而在那些亲人眼里，有着与我一起生活的真实记忆，实际上，我在拐子岭，也才生活一年多而已。
　　这个世界，更是真实到，我有爷爷，父母，大哥，朋友。脑海里虽然想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家里的相册，录影带，都有每一个阶段的记录。
　　而我真实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活动时，还是一年前，做了一年职场打工人，觉得没意思辞职，又按照爷爷所托去了莫干村。
　　“小弟”江归渝自然的摸摸我的头，侧身让我进入书房。
　　爷爷已经89岁，正坐在沙发上，在我进来前正和江归渝谈论事情。
　　“爷爷，喝杯牛奶，等下好睡一点。”我走过去，将温度正好的牛奶递给爷爷，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这趟累了吧？莫干村在半山腰，路陡又窄。”
　　爷爷一边喝牛奶，一边问我。
　　“现在有另外一条路，小货车也能开上去了，我还拍了很多莫干村照片，也有高爷爷一家人的。明天洗出来给您看。”
　　“好好好，乖孙辛苦了。”
　　爷爷把我还当小孩子，一点小事都要夸奖一番。
　　又和爷爷聊了聊，到了睡觉时间，我和江归渝送爷爷回了房间，一同离开。

　　“哥，你在公司压力大吗？”
　　“有点大，所以，你什么时候来公司帮忙？”江归渝在长辈面前一向是沉稳端庄的模样，只有我知道，私下里他也会偶尔开开玩笑，笑的像个狐狸一样。
　　江归渝与我长相不一样，他更像这个世界的父亲一点。横眉利眼、棱角分明，标准的浓颜系长相，让人一眼心动。那些圈子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奈何已经三十岁了，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放过我吧，我只想当个混吃等死，靠哥哥养活的拖油瓶。”
　　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小时候没有爸爸，很想要个哥哥，在这里，神明给了我一个哥哥，还有完整的家人，无忧愁的生活，我真的很珍惜眼下。倘若我真的接手了公司，先不说能力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到了离开的时间，公司又怎么办？那都是爸妈创立的心血。
　　“那，阿雁晚上和哥哥睡，帮哥哥按摩放松一下？”
　　“好哦”
　　哥哥穿着黑色睡衣，与我身上还是同款，只不过比我的大一个尺码。突然想起来，好像一年前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某一天，哥哥开始给我买衣服，衣柜里的睡衣都是和他同款，其他服装也都是一个牌子，不过我的风格偏休闲，他是商务风多一点。这种跟弟弟穿同款兄弟装的爱好，我看破不说破，只觉得江归渝也挺可爱的。
　　江归渝躺在床上趴着，我伸出手，学按摩师一般给他从脖颈，到肩膀，背部一点点放松。嘴上开着玩笑说“江先生是第一次来我们会所吗？我是八号技师小雁，专业按摩三十年，江先生选择我准没错。”
　　“小雁，好名字。”江归渝全身放松，懒洋洋的说着。
　　“江先生，你的肌肉很硬哦，看来平日里坐办公室太久了，要多来放松去放松呀”
　　“来，一天来三次，一个月来九十次够不够？”
　　“江先生，这个力度可以吗？”
　　“再大力点！”
　　“江先生这么能忍的呀！”
　　我笑的像打鸣的公鸡，按着按着手就没了分寸，看到江归渝裹在睡袍里的屁股，饱满浑圆，起了捉弄心思，一巴掌拍了上去。肉眼可见，臀部跟产生了波浪一样，那两坨肉晃了晃。
　　江归渝哼了一声，猛的捉住我作怪的双手，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两米的大床跟着晃动，我陷在黑色的床单上，看着压在我身上的江归渝，一时间被他的相貌所惑，竟然忘了说点什么。
　　如果两个人突然一起沉默，那么气氛就会很尴尬。
　　“下次不许调皮！”江归渝的脸有点红，我又疑心是看错。
　　他翻身从我身上下来，伸手关了床头灯，拍了拍我的头，说“快睡吧，不早了。”
　　我点点头，又想到黑夜里他看不见，于是又吭声说了一句“哦”
　　“真乖”
　　江归渝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黑夜里传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低音炮吧？
　　我侧了个身，咬了一下拳头，要命，如果这不是我哥哥……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归渝开车去了公司上班。父母已经全权把公司交给他管，两人携手出国度假去了。
　　我将装有照片的存储卡拿到照相馆，约定好两天后来取。
　　又回去和爷爷说明想要资助高家兄妹读书的事情，爷爷欣然同意，吩咐给了身边的助理去办。
　　无所事事的我又开始了家里蹲，每天陪爷爷和江归渝吃早餐，午饭江归渝一般不会回来，偶尔我会将保姆阿姨做好的饭菜送到公司给他。晚饭除非有其他应酬，基本上也都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用。
　　父母每隔三四天，就会打电话回来，我在家经常能收到他们寄回来的礼物，巧克力，伏特加，玉石，木雕，沙子，羽毛……什么离谱的东西都寄过。
　　江家由政转商，也经营的风生水起。不像我在电视剧看过的豪门，处处算计争风吃醋。
　　这里爷爷德高望重却不顾步自封，他尊重现在掌权人江归渝的意见。父母感情和睦，我来的这一年多，从来没见他们红过一次脸。大哥江归渝更是孝敬父母长辈，疼爱弟弟，对公司又是拥有独到的眼光，有手段，有魄力，圈子里都说，江家出了个好继承人。

　　我咸鱼般生活了几天，想着高九妹应该也到京城了，差人打听到，今天对方由城里妈妈领着在游乐园拍摄，于是驱车也去那个游乐园看看。
　　镜头里，高九妹上身大红色体恤，下面又是一条翠绿色裙子，脚上是粉色小凉鞋，整套装配看起来又土又俗气。
　　村里的孩子，皮肤是天然健康的小麦色，原本穿着彝族服饰，也是可爱的小美女一枚，眼下被这些快时尚单品，胡乱搭配一气，一种肤浅，杂乱的感觉看的让人窒息。
　　高九妹指着摩天轮，说想玩这个。城里妈妈牵着她的手，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排队买票，陪着她坐在里面，缓缓升高。
　　三分多钟后，梦幻的摩天轮之旅结束，城里妈妈依然牵着她的手走出来，摩天轮门口就有一个穿着玩偶的工作人员在卖棉花糖，高九妹摇摇城里妈妈的手，说想吃棉花糖。这时候城里妈妈手机响了，只见她不耐烦的挥开高九妹的手，走到一边接电话。旁边拍摄的节目组导演随口说“卡”，结束了这场游乐园跟拍。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高九妹一个人站在原地，城里妈妈接着电话一口一个“乖女儿累不累啊”走远了。
　　那个被所有人遗忘在原地的小姑娘，慢慢的蹲了下来。
　　我叹气，上前买了一只小熊造型的粉色棉花糖，蹲在她面前。
　　高九妹抬起头，看到了我。原本极力忍耐的泪水突然破防。
　　“雁哥”
　　高九妹扑到我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我摸摸她的头，就像江归渝摸我的头一样，又拉着她坐在一边休息的长椅上。小姑娘哭了五六分钟，又止住了眼泪，拿着我递过去的纸巾擦擦了脸。
　　“给你”
　　我把粉色小熊棉花糖递给她，小姑娘又露出了我熟悉的那种笑容。满足，辛福，小心翼翼。
　　“我要把它带到乐凉山，给爷爷看，给哥哥看，这是京城的棉花糖，真好看呀。”
　　“可是，棉花糖如果不及时吃掉，会化掉的哦”
　　“为什么？这么好看的棉花糖怎么不能永远保留？”
　　“因为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有期限。棉花糖，枝头的花朵，漂亮的裙子……甚至你爱的人，你在意的事情，都有期限。”
　　即使是很小的孩子，或许她还不明白现在的话，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懂的。
　　那天我送她回了节目组，承诺等她拍摄结束，带她去我家玩几天。
　　那天，我没有问她节目拍摄怎么样，那是她和高九坤自愿做的决定，无论后悔也好，不后悔也罢，都应该自己去承担后果。
　　眼前这个节目，是一个跳板，是两兄妹在彻底脱离农村贫困生活前，跃起的那一刹，看到的上层城市的繁华一角。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递去做梯子的材料，让他们一点点搭出一把梯子来，而后再也不用奋力跳跃，就能来到城里的世界。
　　半个月后，高九妹离开了京城。随身带走的还有一整个信封的照片，有莫干村里高爷爷的，她和哥哥的，还有这段时间在京城我给拍的照片。
　　希望小姑娘能永远不忘初心。

　　一个月后周六晚上，《交换人生》第二季第二期《少年白马》开播。
　　江归渝今天没有加班，吃完饭，坐在我身边，爷爷戴着老花眼镜，我们三个一起看水果台这期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