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雁无归时》洋芋秧秧

27、鲁镇的世界（2）

　　小少爷原名叫鲁一诚，就读在百草园旁边的“三味书屋”。我曾暗自想过：三味，是哪三味？以三种味道来比喻阅读古籍的滋味：经味，史味，诸子百家味。又或者是，在论述一种读书方法，毕竟连孔子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三”代指“多次”的意思。

　　小少爷上学时，我有时候会回鲁宅里，估摸着到了下学的时间再去接他。有时候就在旁边的百草园游玩。
　　大文豪笔下的百草园，与我看来，也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废弃了的宅院而已。但是那是大文豪儿时记忆里的游乐园，所以带着童年滤镜，分外不一样。我也因为崇敬他，而时常在园子里观摩。
　　“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
　　即使我已经离读书时期过去了几十年的时光，只要站在这百草园，曾经书本上的描述语句，自然而然的浮现。
　　鸣蝉长吟，黄蜂伏在菜花上，云雀从草间直窜向云霄，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的覆盆子，我时常摘下带给小少爷和阿毛，又酸又甜，两个小孩都很喜欢吃。连我自己也常常忍不住吃上一两颗。
　　夏季鲁镇是湿热的，蚊虫颇多，在百草园里往往待上不到一个钟，我就会落的一胳膊的咬痕。

　　“雁哥，走了”
　　今天小少爷下学的时间比往常要早，径自来百草园里寻我。身边还跟着一个着绸布褂子的高个子男孩。我知道，那是多年后，影响了整个近代文坛，促进了思想改革的时代先锋！
　　不过，此时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雁哥，明天带阿诚过来，我们去凫水”高个子男孩，诚哥的本家堂兄，盛少爷说，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活泼的光芒。（随便取个名字，大家别当真。）
　　“好”
　　“一言为定”
　　我带着小少爷与盛少爷作别，回去的路上，他兴致高昂，计划着要拿前不久我新做给他的搂网，又说要带上几个大钱买西瓜和冰凉粉吃。这是得瞒着太太，也不能在水里多玩，小少爷的身子还是太弱，凡是换机都得生一两场病，喝上半个月的中药。
　　“小少爷，咱们也带上阿毛，好不好？”我想着阿毛那个孩子，自从一年前来到鲁家，乖巧的不像话。祥林嫂做饭，他就剥豆子，祥林嫂洗衣服，他就拿洗衣锤。祥林嫂给他什么，就吃什么，日常看到了鲁四老爷，小小的人也跟着弯腰行礼，嘴里糯糯的喊着“请老爷安”。
　　“雁哥！”刚刚还说个不停的小少爷提高了声音叫我，打断了我的思绪。
　　“怎么了？小少爷”我弯着腰，看着他。
　　已经十岁的孩子，身量还像八九岁的孩子般，苍白的小脸，纤细的脖子，像风中摇晃的芦苇。
　　“你是我的长工！”
　　小少爷硬生生的说，语气里满是尖锐和颤抖。第一次，他以少爷的语气训斥我。
　　我虽说一直喊他小少爷，但是心里清楚，带着自己都说不明的揶揄的态度，我一直把他当小孩子，小弟弟，去哄着他。哪里知道，再小，他也是我主家的孩子，是我名义上的主人。这里不是人人平等的那个时代！
　　我低垂着眼睛，想要道歉，却感觉说不出口。两人都站着没动，像两座雕像。
　　最后，在我想要出声时，小少爷率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摇了摇，轻声说“雁哥，你背我回家吧。”
　　我点点头，蹲下来，小少爷趴在了我背上。他很轻，顶多四十来斤。
　　“雁哥，你要一直陪我。”
　　“好”
　　“雁哥，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看最好的大夫，把你脸上的烧伤治好”
　　“没关系，我习惯了。”
　　“雁哥，明天不准带阿毛。”
　　“好”
　　........

　　小孩子的心理，无非就是我的目光关注了阿毛，他觉得独属他的关爱被分离而已。诚然鲁四老爷和太太很疼爱小少爷，但日常与他相处最多的便是我，小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玩伴被别人吸引，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天不用去学堂，小少爷早早的和太太请过安，说去找堂兄玩，带着我和阿毛就走了。是的，嘴硬心软的小少爷，最终还是带上了阿毛。
　　凫水的地方在鲁镇的河流上游处，夏天热，我们一人摘了一片荷叶当帽子，盛少爷身边跟着一个带着银项圈的叫闰土的小少年，五个人去了河边，闰土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盛少爷嘻嘻哈哈的大叫，也跟着跳进水里。我洗了把脸，坐在一边，看护着他们。
　　小少爷也想跳进水里，但是他不会游泳，只能眼巴巴的坐在岸边柳树下，将腿泡在水里。两支白嫩嫩的腿像两节莲藕。阿毛在浅水湾玩耍，间或凑到我身边，凑到闰土身边，说说话，眼睛里都是难得的快活的光芒。
　　四个人玩了一会儿，我去买了五碗凉粉过来，这种当地人自己做的凉粉，加了一些桂花蜜，牛乳，吃起来口齿生津，Q弹软糯。
　　“也不知这河里有没有鱼。”我探出身子望向河水。
　　“有河虾，小鱼，巴掌长，大鱼没有。”闰土很是在行的说。
　　“我们可以钓虾，拿来烤！”盛少爷说着，带头拿来了棉线和棉花。
　　虾这个东西蠢得很，看见棉花过来了，夹子夹住就不晓得撒手了，棉线一提，跟着就出水了。盛少爷大概是以前钓过虾，在那里指导小少爷。阿毛人最小，但是很有耐心，拿着棉线半天都不动一下，不像小少爷，时不时提起棉线看。
　　闰土更是在行，直接拿着漏网去捉虾，不一会儿就捉了二十来只。甚至还有四五条小鱼仔。
　　我去捡了柴火，用石头堆起一个小土灶，又找到一块薄石板，洗干净架在上面。没有油，也没有盐，石板烧热后，河虾和鱼直接放在上面，用柳枝折成筷子，翻面煎它们。
　　鱼被煎的破皮了，翻了个面，直接头尾分家，烂成一团。看着就味道不太好，没人吃。河虾倒是不错，鲜甜鲜甜的，缺点就是肉太少了。后来那四个孩子只专门捉虾，钓虾，不逮鱼仔了。
　　这样吃起来当然没有家里大锅烹制的香，只是自己在野外动手，别有一番趣味。
　　吃饱喝足后，日头也快要落山，几个人衣服晒干后，将现场毁尸灭迹，一起踏着夕阳，回了家。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高矮错落的四个孩子，露出了微笑。四个人未来的命运不论是如何，不论身份贵贱，此刻他们还只是小孩子，会一起在河里玩水，一起抢夺几只虾子的单纯少年们。
　　这个时代将人划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但是总有一天，这些会被那些努力的先驱者改变，人人平等，人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不再是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