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炸飞保守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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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2024年，7月31日，12:50
前几天，巴黎奥运会开幕式受到了来自全球网民的猛烈攻讦。在赞美变得不再正确的此刻，我想说说它让我觉得有趣的地方。
往年，奥运会开幕式都在体育场馆内进行，这次法国却破天荒地让整个巴黎都化为了舞台。我想法国人对其首都一定怀着莫大的自豪，不然不会带着全球观众从多重视角来欣赏这座城市。
最棒的视角来自屋顶跑酷的火炬手，其次是各国方队登场的游船，此外还有沿途的表演。屋顶、塞纳河、离散分布的城市空间舞台，三者交织，将沿河两岸的历史遗迹串联起来。
镜头依次途经奥斯特利茨桥、巴黎圣母院、法国古监狱、巴黎大皇宫、法兰西学院艺术桥、法国国家图书馆黎塞留馆、艾菲尔铁塔，还有杜乐丽花园……
通过这场城市巡礼，观众们将看到：巴黎，全球先锋时尚的中心，无数艺术家心目中的圣地，它同时也曾是雨果笔下《悲惨世界》真实发生过的地方，是传出“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这类革命歌声的源头之地，是圣女贞德深爱过又心碎过的热土，也是玛丽王后以血和头颅支付命运价格的断头台。
海明威写过一本关于巴黎的著作，《流动的盛宴》，此书名用来形容开幕式再恰当不过。关于主办方的意图和野心，请容我斗胆揣测一下——这场跨越时空流动的“盛宴”，指的恐怕不是炸飞保守派的一连串表演，而是整个巴黎的城市空间，这些空间是比任何歌舞都值得一看的永恒的珍宝。
遗憾的是，在主办方设计的蓝图里，现场大约不该这样充满阴雨，一切应发生在一个美妙的晴天。我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跑酷火炬手预制录像中的巴黎城遍布着金色的阳光。
显然，主办方抱着与天气豪赌一场的心情策划了这次的露天狂欢，并且赌输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贵客只好陪着淋雨，看远程直播的普通观众反而幸免于难。
好在雨中的巴黎也足够美。
城市失去饱和度，变得古朴而深沉。塞纳河面泛起点点涟漪。露天演奏的钢琴上积了层雨水，水珠随着音乐的节奏和韵律微微振颤。当镜头来到艾菲尔铁塔，天色已晚，雨变得更大了。铁塔通身亮起淡紫罗兰色的灯光。大雨模糊了镜头，将铁塔晕染成一团高耸的锥形色块，凝滞在镜头上的无数雨珠折射出水晶般绚烂的光彩，在夜色中闪烁不定。
雨中忽然出现一位蒙面骑士，她身穿银甲，骑着铁马，以奥运五环的白旗为披风，冲破雨雾，越过塞纳河，从容不迫地向升旗台踱来。
说来也巧，最近我看三岛由纪夫的小说《假面的告白》，正好看到了男主沉迷于贞德画像的一段：“那幅画，画的是白马雕鞍、手挥宝剑的贞德 。骏马打着响鼻，奋起前肢，扬起沙尘。贞德身披白银铠甲，上面绣着美丽的纹饰。[1]”此时此刻，我也同三岛笔下的男主一样，沉迷于这位英姿飒爽的银白骑士了。
这位年仅19岁的少女将军，曾救国于危亡，在她凯旋归来后，迎接她的却不是英雄的礼遇，而是各方势力的联合针对，最后，她被众人以“异教徒女巫”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处火刑而死。
想到这里，我从巴黎的夜雨和摇曳的圣火中感到了一丝寒意。
“圣女”的同义词，是“用后即弃的棋子”。人们怀念圣女，为她塑像，为她搭建教堂，千次万次呼喊她的名字，可是，谁也不会真心希望她重返人间。正如曾经的法兰西国王查理所言，倘若贞德能死而复生，不出六个月，人们还是会把她再扔进火堆，无论他们现在对她有多崇拜。[2]
“人类害怕他们自己的圣贤和英雄，因此必欲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3]”
贞德如此，岳飞亦然。这群敢于撕烂保守派裹脚布的杰出天才，终究还是被保守派齐心协力摁进了土里。生存的本能注定了人类偏爱保守，与保守为敌，那就是与全人类为敌。
随着倒挂的奥运五环旗冉冉升起，承载圣火光芒的热气球飘向夜空，开幕式终于到了尾声。然而，全球咒骂的浪潮才刚刚开始。
断头皇后与死亡重金属乐队的尖锐歌声，被视为恐怖的撒旦仪式；圣女贞德的白银骑士造型，被当做不祥的天启四骑士；致敬奥林匹斯众神宴的构图，被认为是亵渎了《最后的晚餐》；不同人种、性别，以及性取向的年轻人的同台演出，更是把保守派们吓得魂飞魄散……
在这个时代，有人追求四平八稳不出错，喜欢做不得罪人的安全之事，却也有人偏要玩点不一样的东西，才不管其他人受不受得了呢。巴黎往往是后者。
这座古老的城市，曾诞生了划时代的印象派艺术，打破了“禁止女性穿裤子”的荒诞规定，推翻了“女性不得参与奥运会运动”的离谱偏见，甚至尝试性地建立起了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到了近现代，它又接连盖出了艾菲尔铁塔、卢浮宫玻璃金字塔、蓬皮杜艺术中心、拉维莱特公园等极具颠覆性的建筑作品。它一次又一次地挑动全人类敏感的神经，接二连三地踏破保守派顽固的底线。让那些曾被大众怒喷为“不得体”之物，一个接一个地融入了人们的习以为常的日常。
这次开幕式想做的，大约也是同样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炸飞保守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