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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晏春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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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是宛陵人,她是庆老夫人的姨母,两人虽多年未见,但每年都有书信往来,老夫人相信姨母会顾念多年情分的。
在他们看来,孙女不能受到一点儿委屈,如果孙女不愿意,拼尽最后一点力量也要争取一线希望。庆宣和看着祖父祖母,眼框瞬间变得雾蒙蒙的,她怕祖父祖母以为是自己委屈,硬是将眼泪挤了回去,宽慰道:“祖父,祖母,孙女愿嫁世子。信王世子是卓越俊逸之才,深受陛下爱重。他府中没有正妃,也没有姬妾,想来是洁身自好,一心一意之人。孙女觉得陛下慧眼识珠,此人定是良婿。”
祖父母听着孙女这样说,才放心下来。他们了解自家的孙女,她能这样讲是真的打算嫁到信王府。他们一直希望孙女能有好姻缘,照如今这情形来看也可心宽了。
在梦春看来,无论是搬到清都还是皇上赐婚,都像是从天而降,特别是小姐说的同意嫁入信王府,更让她心中不解。回到云锦阁,梦春便关切地问道:“小姐,老爷老夫人都说了,若小姐不愿意,会想办法退了婚事,小姐为何同意嫁到信王府去?”
庆宣和叹了口气,“皇上赐婚圣旨已下,难有回旋余地,抗旨不遵是大罪。祖父母年纪已大,我不能让他们为我冒险去违逆圣命。”
梦春听了垂着头没吭声,眼神暗淡不少,庆宣和见状与她讲起去清都的好处,“凡事有长有短的,世子妃的身份与我来讲也是东风。当年兄长含冤而死,幕后真相尚未查清,这其中必是涉及到高门大户,皇亲国戚。世子妃的身份方便我进宫打探,信王府的消息也比国公府灵通,若能抓住,可事半功倍。”
“小姐说的我懂,既然小姐主意已定,我便与小姐同心协力,一定可以手刃凶手,为大公子报仇。”梦春听罢坚定地点了点头。
而后庆宣和提笔给夏初临写了封信告知了情况,派梦春托人送往了清都的五云楼。
孟夏之月,风光旖旎,藤翠叶茂,垂杨拂水。正是春夏之交,天气极好,通往清都南门的官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在人流中有一辆双辕辎车正缓缓驶向南门,车厢宽敞,装饰朴素,车帷被淡色绉纱遮挡,辎车后面跟着一队车马。
待行至主街,远远便望见五云楼的招牌,楼阁临街而立,建的富丽豪华,酒楼的生意很好,客人进出不断。不少文人墨客在楼上饮酒、赋诗,穿得光鲜的纨绔公子们在楼上边看风景边闲谈着,不时瞟着街上的贵女佳人。
马车过主街,绕至城东巷一处宽阔府邸,大门顶端高高悬挂着一块牌匾题曰越国公府。自从宛陵传来了越国公回清都的消息后,一直打理宅院的老伯早早让人将府邸打扫的一尘不染,府里院落开阔,景致宜人,花园里一簇簇的月季花,绽放得热烈又喧闹。
“宣和,这是国公府的老宅,你曾祖父留下的,我和你祖父年轻时在这里住了好些年。”老夫人环顾宅院,似乎忆起不少往事,又带着孙女四处转了转,熟悉府里环境。
众人忙着将一应物品收拾好,庆宣和接到夏初临的传信,明日约她在五云楼见面。
日上三竿,碧空如洗,庆宣和用过早膳,便去请示祖母出府。为方便行事,庆宣和与梦春都带了帏帽。刚出门走了一段路,就见黄夫人从马车中下来,进了一个宅院内。
庆宣和很诧异,低声问:“黄夫人怎么从宛陵来清都了?这宅子的主人是什么来历?”
梦春小声伏在庆宣和的耳畔:“我听府里老伯说,这附近的几家都是清都的达官显贵,这个宅子好像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府邸。”
庆宣和秀眉微拧,略微思忖了下,才道:“黄夫人只身一人来此地,要么与府里的夫人是旧识,过来叙旧,要么就应是来说亲的。”
梦春掩嘴道:“难道是给她侄儿说亲的......”
两人边聊边向前走,很快绕到主街上,瞬间便热闹起来。
庆宣和买了些小食,两人边吃边逛,领略着充满风情的繁华京城,接近午时,才至五云楼。
店内早已宾客满座,伙计瞧着庆宣和一副贵人的打扮,赶忙上前招呼:“两位客官,小店现在没有空位,烦请两位稍作等候,店里有免费茶饮供应。我给二位倒两杯。”
伙计刚想转身去倒茶,庆宣和忙回绝道:“我们不饮茶,请问掌柜在吗?”
伙计满脸笑意地指了指里面说:“掌柜就在前面,二位随我来。”
伙计把他们领到了一位老者面前,“掌柜,这二位客官有事找您。”
掌柜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但精神很好,他垂下眸子打量着两人,眼角堆着笑纹儿道:“不知两位客官找在下何事?”
庆宣和将一个雕刻得十分精美的白玉蝉递给他,“掌柜,我们找晏春公子。”
掌柜端详一瞬,微微一笑,“既是公子友人,且随我来。”
两人跟着掌柜去了五云楼的后院,掌柜随敲了几下院门,门吱吖的一声打开了。这处院落不大,却清雅别致,掌柜带他们进了正厅。
“二位在这里稍作等候,公子稍后便到,告辞。”
“有劳。”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一位穿着绿纹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形修长,眉似英剑,眼似桃花,黑眸看似多情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相貌俊美却又带着几分不羁。
夏初临大步走近,肆意张扬地笑道:“小丫头,许久未见,一切可还好?”
庆宣和迎了过去,“托夏兄的福,一切都好。夏兄昨日给我传信,说有事请我帮忙?”
夏初临随意撩袍而坐道:“有人请我帮忙救洛姑娘一命。越国公府旁有一座洛府,府中的嫡女叫洛水清,洛大人爱财如命,打算把女儿嫁给宛陵府尹家的浪荡公子,换得聘礼万金。”
夏初临解释说,洛家小姐的丫环是画锦堂的人,早先受过洛府先夫人的恩惠,如今洛家小姐陷于困境,她为了报恩,所以请他这位堂主帮忙。
庆宣和与梦春对视了一下便道:“我们今日在国公府附近看到了宛陵的黄夫人,她竟真是去说媒的。她那侄儿是秦楼常客,洛家为了敛财竟会嫁女儿给那纨绔......”
梦春听完也愤愤地说:“宛陵府尹家的那位公子上月还托黄夫人去国公府说媒,想让小姐嫁给他。老夫人根本没理会。这位洛姑娘真是可怜。”
夏初淡声道:“庆老夫人高风亮节,自然不会同意。可洛小姐就没这好运喽。”
“夏兄,我如何帮忙救洛姑娘?”庆宣和的眸子闪了闪。
“过几日,京郊有场游园会,清都的公子贵女们都会去。洛小姐的丫环是我画锦堂的人,这几日我会定好周密计划,具体行动她会传信与你,你们相互配合,引开跟随他们的洛府人,自会有人去接应洛小姐。”
“好,听夏兄的。”
庆宣和对画锦堂略有耳闻,她知夏初临武艺极高,又善谋,既是让她帮忙,便会周密计划,也会留有后路,自己无需担心。她只需配合,便能将洛小姐从苦海中拉出,自是义不容辞。
已是晌午,夏初临吩咐人备了五云楼的特色菜品,三人聊起当年刺客之事。
“我在宛陵时,夏兄曾传信于我,说刺客在清都出现过几次,可有什么线索?”
夏初临闻言眸色沉邃道:“我确在城中见过此人,跟了他一路,不料碰到了全城搜查人犯的官兵,一时被人流冲散,错失了良机。后来画锦堂的人在城郊也见过他,那人有所察觉,轻而易举就甩开了跟踪的人。”
“看来此人不光是武艺不凡,还警惕戒慎,夏兄可有画像?我和梦春也许会碰到。”
夏初临找出一张画像拿给了庆宣和,叮嘱她:“此人中等身高,身形强健,若是你们日后看到他也不可轻举妄动。打探线索的事情还是我来做,若是需要帮忙,我会传信给你。”
庆宣和点了点头,她拿着画像仔细看了看,确实如夏初临所言,刺客的体貌特征并不突出,单凭画像很难辨认。
天色渐暗,信王府的书房亮起烛光。齐苏幕刚处理完公务回到府里,此刻他手持卷宗,似在思考什么。
没过多久,他的副将越溪寒匆匆赶过来,那人身形高大健壮,颇有将士之风,走路也是气宇轩昂之态。越溪寒的祖母是位公主,只是到他这一辈家族已经没落,在高官显贵多如牛毛的清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越溪寒平日少言寡语,不苟言笑,却武艺超群,有勇有谋,与齐苏幕也是莫逆之交,是位忠实良将。
齐苏幕见他匆忙进来,以为有军务,随即问道:“可是羽林军中出了什么事?”
越溪寒摇了摇头,“军中无事,是末将找殿下有事。”
齐苏幕神情松了下来,“有事直说便是,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齐苏幕倒了两杯茶,将一杯茶推至越溪寒面前。越溪寒没吭声,齐苏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先退下。”
待侍从们退下,越溪寒突然行了个大礼,齐苏幕神色微滞,伸手将他扶起,“你这是何意,有话好好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末将确有一事请殿下帮忙,我知殿下被皇上特封为监察史,曾命殿下秘密清查洛大人贪污一事,事实证据确凿,不日便会定罪。”
“确有此事,而且洛大人一事你我早就知道,目前是秘而不宣,为何今日提起此事?”提起洛城,齐苏幕心中不解,越溪寒与洛城平日并无往来。
“殿下,洛大人如今为了万金聘礼,要将洛小姐嫁给宛陵的一个纨绔子弟。那纨绔出了万金,定是为了巴结洛大人,若洛大人出事,洛小姐不会被善待。我与洛小姐在上次的上巳节,一见钟情,眼下洛大人还未获罪,洛小姐也未出嫁,求殿下帮我将洛小姐救出!”
“既然你与洛小姐两情相悦,如今这种情况,救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该如何帮你?”
“洛小姐来信说,过几日在城郊会举办游园会,清都的世家大族都会参加,她去宏济寺烧香拜佛,有人会帮她引开洛府之人。殿下若能......”
齐苏幕眼尾微挑,“帮你接洛小姐回城?”
越溪寒愣了一下,又连连点头道:“求殿下在宏济寺北门接应洛小姐。因只有殿下的车马,城门的侍卫才不敢查,求殿下成全!”
“洛小姐无故失踪,洛府中人定会生疑,你们可有想好后面的说辞?”
“会有人告知洛府中人,看到洛小姐与丫环放花灯落水而亡,江水湍急,他人必会相信。”越溪寒十分笃定。
片刻齐苏幕缓声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