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椿华湫实》姜绾悦

5、第 4章

　　正午，杨胤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朝椿的房门瞟上一眼，却不见房间的主人有丝毫准备出来的征兆，不禁手杵着下巴，苦着脸思索着是叫椿出来吃午饭还是他把饭菜送进去
　　去叫出来吧，怕打扰到椿休息，亦或是椿会因为不习惯和他们同桌吃饭而过于拘泥；送进去吧，又担心会有种拘束客人的即视感，他甚至怕这么做会让椿误会自己家还保留着封建社会不让女性上桌吃饭的陋习，再者饭菜的量也很难把握......
　　同时，他还担心椿会嫌弃这简陋的伙食
　　头疼......
　　这时，“哥哥？”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胤菡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俏皮地捏了捏他的脸，“你在想什么呀？”
　　兄妹俩重逢不久，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尤其对于胤菡而言，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几乎没有停下过嘴巴，讲杨胤杰失踪后村里发生的事；讲这段时间是谁照顾的自己；讲自己的想念......时而哭时而笑，也带动着杨胤杰的情绪，直到杨胤杰说要去做午饭了，才依依不舍地关上话匣子
　　杨胤杰转头，妹妹甜甜的笑容便引入眼帘，令他竟暂时忘却了眼下的苦恼，也会心一笑
　　刚要回答，胤菡却抢先说道：“是因为叫椿姐姐出来吃午饭的事吗？”
　　杨胤杰一愣，正想感叹自家妹妹真是太聪明太善解人意了，回过神却发现胤菡已然不在他的跟前了
　　一抬头，便是她轻轻叩响了椿的房门的一幕
　　就在他慌忙抬手想要制止妹妹时，门好巧不巧地开了，他的手也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
　　“胤菡？怎么了吗？”椿语气很柔，丝毫没有被打扰了的愠怒
　　“椿姐姐，哥哥做了午饭，你来和我们一起吃吧！”胤菡落落大方道，表情极真诚，扑闪着她的大眼睛
　　椿愕然，下意识地看向了餐桌，饭菜很简单，但看起来色香俱全，显然是出自烹饪的人高超的手艺
　　曾几何时，有那么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年，在她一次生日时扬言要亲手为她做出满汉全席，最后却以差点烧了厨房、自己也弄得狼狈不堪收场
　　“椿姐姐？”
　　椿蓦然回过神，摸了摸胤菡的脑袋，“好啊”，随后朝杨胤杰歉意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杨胤杰悬在半空的手尴尬缩回，做出“请”的手势，回以一笑
　　餐桌上，杨胤杰坐在她对面，胤菡坐在他旁边，各自无言
　　椿微微抬头用余光看了看兄妹俩，杨胤杰的吃相极斯文，细嚼慢咽，偶尔会帮胤菡夹一筷子的菜
　　椿收回目光，湫的身影再度在脑海中闪过
　　因为湫无父无母，为水族长老珮所收养，但珮忙于族中事务，很少管湫，造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羁性格，由于从小和椿玩的好，少不了常常去椿的家里，再加之湫嘴巴甜，总把椿父母哄得笑逐颜开，对他既怜惜又喜欢，时间一长，椿父母很自然地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经常让椿把湫带回家里吃饭
　　湫的吃相椿实在不敢恭维，狼吞虎咽，椿曾一度嘲笑他几辈子没吃过饭了，却没留意湫吃完后刻意揉着肚子毫不吝啬夸奖之词大肆赞扬椿母凤的厨艺，硬是把她逗得开怀大笑
　　湫也会帮椿夹菜，往往是一大筷子的肉，完全不顾椿抗议的瞪视，直接塞进她的碗里，还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贫道：“还不吃多点肉，小心以后太瘦了嫁不出去！”，还不忘朝她做个鬼脸，却在椿父母视线扫过来的瞬间重新摆出一副“乖儿子”形象，气得椿恨不得直接一脚把他踢出承启楼，又无奈不敢在父母面前发作，只能生生憋着，恨恨地咬着着牙道：“我谢谢你！”然后硬着头皮把湫夹的菜统统吃掉，假装听不见湫得逞的低笑声
　　虽然风格上大不相同，但在之前的椿的眼里，湫对她，那种带着些许揶揄的关心、包容和宠溺，大概就是廷牧对他的妹妹、她去人间时看到的杨胤杰对胤菡的那种感情吧
　　可是，为什么现在想来，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在岛上她说出那句“你对我就像哥哥一样好”时，为什么那个面对她眼里总满是笑意的少年，眸中流露出的尽是深深的落寞与哀伤？为什么她自己会在话一出口的刹那间感到莫名的不安与后悔，揪心般的难受？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又似乎遥远得不可触及
　　椿蹙起眉头，紧咬下唇，指尖在桌上无规律地轻轻敲打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一如她此时纷乱的头绪和心境
　　“......椿？”一声很轻的呼唤
　　椿抬头，在与杨胤杰四目相对之际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是啊，谁都可以叫她的名字，她却唯独再也听不见湫的声音了，哪怕她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海天世界，能再听到父母呼唤女儿的声音，也再也听不到男孩那个带着万千说不清的情绪的“椿”了
　　再也......听不到了......
　　杨胤杰感觉到了椿的不对劲，然而隔着桌子椿的表情在饭菜的氤氲水汽中看不真切，好似在明示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椿终于没能得到答案，但她拭去了泪水，低头看了看鬼之子，嘴边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没关系，她还有一生啊
　　再说，无论如何，有一点始终错不了——
　　湫，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要替湫......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