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登基指南[快穿]》鹤晋

33、万里封疆·番外一

　　五胡是养不熟的狼，要么被它咬死，要么将它彻底驯服。

　　为此，魏绥足足准备了两年。

　　她于大梁僖宗乾符六年二月十五正式登基称帝，定国号为周，建元元极，颁布一系列政令，与民休息。

　　老天也算给面子，两年来风调雨顺，各地民生肉眼可见地恢复，朝廷开放海禁提高商贾地位，备受歧视的商人一朝迎来春风，遍地开花，更如活水般源源不断滋养百业。朝廷遣派出海航船，每每归来亦会给国库增添一大笔进项。

　　除此之外，润州官场私铸劣币、私贩毒盐一案一把拉下上千名官员，抄出的赃款亦是一笔数额巨大的收入。

　　几项相加，国库日渐丰盈。

　　国库已丰，剑锋已亮，便是该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元极三年初春，二十万大军挥师北上，帝王御驾亲征。

　　五胡王庭深处大漠，迁移不定，骑兵独步天下，大周将士贸然与之对上并不占优势，还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因此抵达边关后，魏绥并未即刻发兵——她在等。

　　等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在第三日傍晚送来的，彼时魏绥正在军帐中与将领们商议战策。

　　一目十行扫完纸上信息，魏绥眼底狼光乍亮，带出凶戾与金戈铁马的煞气：“万事俱备，东风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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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胡对外是一块铁板，对内则是各怀鬼胎，各部之间常有摩擦。

　　一年前乌孙新昆莫翁都靡上位，率人夜袭月氏王庭，斩杀讹察与其五位阏氏并八位王子，最年长的大王子见状不妙，带家眷与部分贵族投奔了匈奴老丈人，借兵重创翁都靡，反击成功却也落了个重伤下场，修养三个月撒手人寰，匈奴扶其三岁幼子讹丹布上位，野心贵族争权夺利，原本战力强悍的月氏部落沦为了匈奴附庸。

　　匈奴吃了个饱，其他几个部落，特别是乌孙，却连汤都没喝到，使得各部间原本就有的矛盾更为尖锐。

　　翁都靡此人野心勃勃且睚眦必报，废了那么大劲，看上的肥肉却被匈奴吃了，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平日里就他与匈奴撕得最狠。

　　得知大周大军北上的消息，四大部落先是慌乱成一团，而后匈奴提议一同出兵共同对外，其他两部落都已明确表态，乌孙来使却是含糊其辞，态度暧昧。

　　问到头上就是嗯嗯啊啊，再不就是臣位小职卑，兹事体大不敢轻易主张，已经去信请示昆莫，还请单于稍等。

　　一连几次都是这套说辞，匈奴单于怒不可遏，竟要一刀砍了此人，使者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一路奔驰回了乌孙王庭，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到翁都靡面前伏地痛哭。

　　“……臣不过多问了几句，屠何单于便大为不悦，要将臣斩首示众，说是要杀鸡儆猴，好叫其他人知道五大部落到底是谁做主……”

　　“图萨哈！他居然敢！”翁都靡火冒三丈，一脚踹翻了身前几案，瓜果肉食滚了一地。

　　他与屠何单于之间仇结已深，又是刚愎自用之人，岂受得了这等蔑视？当下怒发冲冠，若非身旁侍从劝住，恐怕他已经翻身上马冲去匈奴王帐。

　　拦是被拦住了，这口气却咽不下去，翁都靡提着刀在王帐中走了几个来回，蓦然顿住：“去请左都尉！”

　　侍从应声而去，不多时，一人入得王帐，那人虽身着乌孙服饰，却是汉人面庞，面如冠玉，立若修竹，举手投足温文尔雅。

　　“来。”翁都靡免了他的行礼，将使节一事道来，神色愤恨，“图萨哈咄咄逼人，乌孙吃了大亏，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觉得该怎么办？”

　　左都尉听罢，意味深长道：“这就要看昆莫是何想法了。”

　　翁都靡眸光微闪：“说来看看。”

　　“大周国力日上，皇帝又御驾亲征，来势汹汹，各部落联手尚有一敌之力，若是不与联盟胜算不多。而五胡内部，月氏沦为附庸已不足为惧，如今的四大部落中，匈奴最强，乌孙次之，臣听闻屠何单于夜会另外二部落首领，恐怕三者私下已经结盟，周军退却之日，极有可能就是乌孙存亡之时。”

　　左都尉：“若昆莫选择与其他部落结盟，周朝北疆两年前才遭劫掠，恢复远不如后方，辎重吃力，二十八万周军只能速战速决，经不起拖耗。若昆莫想借此报仇吞并匈奴，则可以考虑与周人结盟。”

　　“先攘外还是先安内，端看昆莫。”

　　左都尉点到为止，不再多言，翁都靡坐在兽皮大椅上，思量片刻，冷笑道：“图萨哈欺人太甚，我岂能容他？！”

　　“攘外必先安内。”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几分阴骘，“乌孙与匈奴，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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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军制糜烂，魏绥登基后铁血手腕整顿兵制，经过两年的修养操练，军中精兵悍将云集，势如破竹。反观五胡，月氏没落，匈奴等三大部落虽共进退，各自的小心思却也不少，更别提还有个暗中与大周结盟的乌孙。

　　与其说是双方交战，不如说是后者被前者按在地上摩擦。

　　大周元极三年四月初，魏绥率军出关，一月连克五胡三道城池，另有虎将萧瑜、赵勉等人从旁协助，三军合围，五胡十万联军屡战屡败，以至闻周军色变。

　　战报传开，五胡惊骇，天下哗然。

　　五月中旬，突厥要塞木孜库伊关被破，突厥可汗阿史那吐也浑长子被擒，屠何单于率军回援，却被魏绥重创于巴罗布草原，率残部仓皇逃亡。

　　金乌西坠，魏绥于残阳中横刀立马，望向屠何单于逃遁的方向，眯了眯眼：“传令下去，屠何丧家之犬，朕欲率一万人乘胜追击，余下诸将士就此扎营休整，无有朕令，不得擅动。”

　　亲卫躬身应是，正欲退下，却又回转道：“陛下，八万余战俘，却不知作何处理？”

　　“八万战俘。”魏绥驭马慢慢往回走，音色淡漠没有一丝温度，“全部坑杀。”

　　蛮夷不驯，大周建立之初，举国不过五十万兵力，八万胡兵不管放在哪都是一个定时炸弹，她不可能也不会留下他们。

　　亲卫大惊，失声道：“……全部坑杀？！若是传开于陛下声名无益，不如陛下与诸位将军再行商议？”

　　魏绥轻笑，慢条斯理擦拭双钩枪上的血渍，雪亮的枪身倒映出一双野狼般的眸子。

　　侧首：“朕是什么？”

　　亲卫一凛：“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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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吐也浑目眦欲裂，死死揪住探子的衣襟：“她真的把八万战俘坑杀了？！”

　　“是是、是的！”探子抖如筛糠，“无一活口。”

　　无一活口！

　　无一活口！！

　　四个字久久盘旋在脑海中，吐也浑浑身怒火直冲天灵盖，颈间青筋暴起——八万人！八万精锐，就这样葬送了！其中可还有他手下的两万王军，他手中最得力的一支强兵！就这样没了！

　　“她！她在哪里？”吐也浑喘着粗气，眼底血丝如网，骇人至极，“她在哪里？！”

　　探子知他说的是魏绥，忙不迭道：“大周皇帝追击屠何单于去了，带了一万人，其他周人都在木孜库伊关。”

　　“都在木孜库伊好啊。”吐也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召集五万王军，我要周军给突厥的勇士们陪葬！”

　　是日，突厥五万王军东南而去。

　　却不想寅夜突厥王庭外远远有一行人奔来，个个身上挂彩，衣衫破碎，瞧见瞭望塔后高举令牌喝道：“快让开！紧急军情！”

　　突厥与大周交战，时常有军情送来，守门的兵卒哪敢耽误，连忙让开将人放了进去。

　　一行人约有五十余众，入了王庭并不停留，一路奔驰到王帐，沿路高喝：“我等遇到周人偷袭，损失惨重，可汗命我等回转传令！去请可敦、诸位阏氏、特勒与公主于王帐中！”

　　王帐守卫皱眉：“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焉知你不是细作？”

　　“混账东西！”魏绥一脚踹上那人心窝，怒斥，“军机大事，谁敢当作儿戏？！周朝皇帝追杀屠何单于，可汗率军去往木孜库伊关，谁料中了周人埋伏，我等拼命杀出重围，一部分勇士护送可汗北去，我们这五十人冒死回来，竟被你说成狼子野心之徒，你莫不是周人走狗？！”

　　“你……”

　　“你什么你，耽误了时间，诸位贵人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脑袋够砍？！”魏绥将令牌甩到守卫脸上，冷笑道，“部族中尚有三万王军，我们若是细作，五十人闯三万精骑大营，是你脑子有坑还是周人脑子有坑？！还不快滚去传令！”

　　令牌是真的。

　　守卫顿时面色恭敬，爬起来双手将令牌递回去，与数十人四散去各大斡鲁朵请人。

　　可汗中了周人埋伏，王军被周军大败，消息野火燎原般传开，突厥王庭各处惶恐不安，四处可见逃窜的部众，混乱不堪。

　　“都不准跑！”魏绥怒喝，“可汗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都安静待着！”

　　“王军去镇压各处，不许有一个人与牲畜遗失！”

　　人与牲畜是游牧民族的重要资源，突厥才从两年前的天灾中缓过劲儿来，部众与牛羊尤为珍贵，守卫不疑有他，领命而去。

　　性命攸关之时，吐也浑的妻妾子女来得十分迅速，可敦可足浑氏走在最前面，正欲开口问吐也浑踪迹，却见对面腰间雪色一闪，挡在她前面的守卫人头砰一声砸在地上！

　　变故太快，可足浑氏甚至还没来得及尖叫，那带血的弯刀便架到了她的儿子阿史那契骨脖子上！

　　众人反应不及，只听魏绥厉声高喝：“吐也浑大败遁逃，周军马上杀到，若想活命，赶紧散去吧！”

　　说完，直接将契骨提上马，一记手刀砍昏，策马驰去。

　　不乏有想上前阻止的突厥王军，却都成了她刀下亡魂。

　　衣袖兜血，战马猩红，一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好似阎君降世，骇得所有人神魂动荡，王军部众慌作一团，竟眼睁睁看着五十周人掳了他们可汗的妻妾子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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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马上给我追！”可足浑氏之父阿塞拜咬牙切齿道，“所有王军，随我去追！”

　　两万突厥王军前脚才被大周皇帝坑杀，后脚自家可汗去报仇就被偷了家，老婆孩子被周人明目张胆掳走，这事要是传出去，突厥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突厥王庭乱作一团，大周中军大帐也不遑多让。

　　屠何单于北逃，陛下要带一万人乘胜追击，这很好，这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娘的屠何单于逮回来了，陛下没了！

　　“陛下呢？！！”

　　萧瑜赵勉与一干大将无辜对视。

　　萧瑜轻咳一声，小小声道：“劫营去了。”

　　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众将不约而同掏出速效救心丸：“劫什么营？去哪劫营？”

　　赵勉对上他爹的眼睛，心虚道：“……突厥王庭。”

　　他顿了顿，补充：“五十人。”

　　众将：“！！！”

　　如果哪一天他们死了，一定不是战死的，而是被陛下吓死的！

　　五十人啊，突厥王庭还有三万人呢！陛下这是要上天啊！！

　　要上天的陛下并不知道臣子们的心梗。吐也浑妻室俱被劫走，不管是为了政权稳定还是突厥颜面，突厥都会穷追不舍。

　　暂时甩掉追兵后，她并未慢下来，一双狼目黑如墨玉，声音沉稳：“上山！”

　　入山后她将队伍一分为二，两队道路不同又相距不远，既可隐蔽踪迹，又可及时策应。

　　停歇时斥候来报：“陛下，追兵已经往东南而去。”

　　东南，木孜库伊关所在方向。

　　“走！”魏绥三两口将粗硬难吃的面饼咽下，站起来舒活两下筋骨，“往西南走。”

　　亲卫微楞：“陛下，不往东南走吗？”

　　“不。”魏绥哼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收够利息。”

　　亲卫：“！！！”陛下赛高！

　　魏绥选了西南方向，阿塞拜率军往东南而去，两者差了十万八千里，往东南追了百余里不见人影后，阿塞拜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调转马头往西南追去，同时派探马、先锋驰往西南周边各小部落，杜绝他们躲藏入人群的可能。

　　西南山脉连绵，魏绥等人都是常年征战的好手，带着俘虏也丝毫不耽误行军速度，昼夜星驰，直到赶到哈依山才逐渐慢下来。

　　急行军体力消耗巨大，魏绥观望几瞬山势地形后，下令停顿休整，以逸待劳。

　　“……陛下命人且战且退至深山峭壁处，阿塞拜急命突厥军追击，不想那山道中间狭窄，只容单人匹马通过，突厥崽子数匹马挤在一处，纷纷坠崖，待最后仅剩两成兵马，适时冯将军冲杀出来，协同作战，生擒阿塞拜，俘虏四千余人！”

　　驰报的斥候满面红光，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要知道突厥王军拢共十万余人，两万人被坑杀，再折去三万人，对突厥绝对是一大打击，突厥之地收入囊中指日可待！

　　事实也确是如此，哈依山一役后，突厥元气大伤，魏绥乘势逐北，宛如锁定猎物的苍狼，展开了对吐也浑的歼灭拦击。

　　先前吐也浑败北只是幌子，但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幌子很快就成了事实。

　　大周元极三年六月上旬，突厥吐也浑可汗困于北鞍山，兵败自刎。

　　突厥，亡。

　　六月中旬，匈奴左右贤王伏诛，贵族争权夺利，政权分裂引起兵争，新旧贵族十不存一。屠何单于请求陛见献降。

　　匈奴、月氏，亡。

　　七月下旬，周军兵临回鹘王庭，乌护可汗逃至乌孙，借乌孙精锐两万抗周，兵败被围困于高昌城，固守一月兵卒哗变被杀，其子献降。

　　回鹘，亡。

　　八月中旬，乌孙与大周数战数败，昆莫翁都靡呈降表一封，愿举国为大周内臣，尊大周皇帝为母，去昆莫之号，入周为皇帝宿卫，岁岁纳贡，以求保全国土。周帝不为所动，二十万大军压境。

　　乌孙，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