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婳》靓春

3、梦醒

　　“阿烨，你来了”

　　“公主醒了，找我何事？”

　　男子还是一袭白衣，眉目如画，俊朗依旧。不过在钟婳心里的已经不一样了。

　　“阿烨，父王他们呢？”

　　“潜逃路中被抓获，除去已死的，剩下的三日后问斩。”

　　“我呢？我也是吗？”

　　“阿…不是，公主不会死。”

　　钟婳浅浅的笑着，她穿的是那日霓裳阁里买的羽衣，黛蓝色的，是她欢喜的颜色，一如他们第一次遇到时。

　　“阿烨，你选我，是因为在一众公主里，我最卑贱，是吗？”

　　“是”

　　弹丸之地，魏王怎肯让自己宠爱的女儿下嫁。

　　“阿烨，你是故意问我这京都的情况，套我的话的，是吗？”

　　“是”

　　“阿烨，你一早就知道我了”

　　知道我不受宠，也知道我陷在黑暗里。

　　“阿烨，你可曾对我动过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

　　“不曾”

　　“阿烨，你走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阿烨了。

　　“公主殿下若愿意，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其他的不用担心。”

　　蓝衣姑娘坐在石凳上，最后一朵桃花落在姑娘身上。

　　黄粱一梦，该结束了。

　　他们说的对，我是罪人。

　　我害了王孙贵族，害了黎民百姓

　　害了京都，害了魏国

　　害了霓裳店的掌柜，害了五味楼的先生

　　害了巷子里的小乞丐，害了宫墙角伴着我的黑猫

　　我是个罪人，可为什么他们这些受害者会死，而我还活着。

　　那年春末，魏国唯一存活的公主钟婳死在了一颗枯萎的桃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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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看清了？”

　　“看清什么？”

　　一人在我耳旁边问，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转头看他

　　“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告诉我，这故事你可看清楚了”

　　男子的脸俊秀清朗，一袭白衣，如皓雪一般，墨发垂下身后，乌黑深邃的眼睛动人心魄。

　　“不过又是场虐恋罢了，好好的姑娘偏偏遇上了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可惜啊可惜，不值得啊不值得！”

　　“那男子是爱她的”

　　“怎么会，爱她还对她说出那些话来”

　　“离烨的母亲被魏王所杀。”

　　“啊”

　　“离国与魏国本就相邻，那年魏王突然在两地边界引站，袭离国于不备，一路势不可挡，攻下离国数个城池。时局紧张，离王为鼓舞军心，亲自带兵相抗，随行的便有他的王后。

　　却没想被魏王得知，趁离王在前线作战时，派人暗中截下王后，要求以五个城池来换离王后的性命。离王不得已妥协，却没想到魏王狡诈，得到了城池，但还给离王后下了致命的毒药，世间无解，一个月后，毒发身亡，那年离烨五岁。

　　离烨以联姻之名进入魏宫，魏王素来自大，只以为离国想要依附于他，但也不屑让其女嫁入离国。离烨发现了钟婳，获取她的信任的同时，也逐渐对她动心。

　　离王让他了解魏国京都，掌握魏宫地形，杀掉魏宫所有人为他的母亲报仇。但他那时已爱上了钟婳，借口‘示天下离国仁义’的名头，留下了钟婳，却不敢让他的父王知道，他的儿子对自己仇人的女儿动了心。离烨便装作不爱，想让离王放心，却也让钟婳寒了心。”

　　“那桃花树下最后一次相见，他为何不说清楚，明明就他们两人。”

　　“他想说，他一直想说，可他也害怕，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害怕让父王知道自己的动心，害怕永远失去他的阿婳。当他下定决心告诉她的时候，下定决心哪怕是对抗他的父王也要守护她的时候，只传来了魏国公主的死讯。”

　　“那年，他寻遍了天下的能人奇士，终于寻求到了法子，可引她爱之人的魂魄与他相遇。”

　　“我且问你，你现在，有没有看懂这个故事”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

　　“我没有看懂”

　　“哪里，你还有什么疑问？”

　　“离烨！我宁愿我没有看懂这个故事！”女子的怒吼，还有鼻腔的哭音让男子冷静了下来。

　　“离烨！看不懂的不是我，是你！”

　　“那年让我心灰意冷的不仅是你的冷酷，更是那千百个无辜的人的死亡！”

　　“离烨，你可曾想过，在你杀死那数千无辜受害的城中百姓时，你也同我的父王一样，是个无情的杀手！”

　　“而我，也是害了千百人的凶手！”

　　好久没有痛过了，我的脸上又挂上了泪水。

　　“阿婳，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离烨，我从未怪你。”

　　“离烨，放了我吧，第十世了，我们都困在这里了。”

　　都困在了我们的心里。

　　“你动用禁术，一次轮回便耗费五年寿命，在这梦里已用了五十年的寿命。”

　　“离烨，醒来吧”

　　…………

　　这一世，我们始终无缘。

　　俊美的男子突然放声哭泣，这梦，困了他们太久，是该醒了。

　　不过阿婳，这五十年，我不后悔。

　　即便自私。

　　梦醒云散，阿烨，我们来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