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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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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南辰王府的第四年，皇太后一道谕旨，我的婚约照旧，同期，家里也来了书信，父亲病重，我须得回京。
我抱住周生辰的腰，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只差一步，我就可以留在这里，我想了那么多的话，可是为什么天不遂人愿呢。"
"周生辰，我欢喜你。"
伸出手，我颤抖着想触摸他的脸颊。皇帝终究是不信他，不信我，不信我们。
他微微俯身，我的手指就触碰到他的眉骨。
是什么样的骨，让王室如此忌惮，让天下都传颂至今？
我只知道，我再不能留在他身边。
"我也不是圣人，我也有想求却不得的东西，想做却做不得的事。"
漫天飞雪，落在他的眉间，一碰，就碎了。
我恨他，恨他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感情，恨他为了臣命放弃了我。
他答应我，绝不看着我离西洲，同一场雪，送我回京。
我有一个自少时喜欢的人。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周生辰，保重，我不要再见你。
"坊间传闻，崔氏女与南辰王行苟且之事！"我就这样一路颠簸到家，果然我爹没染重病，连他也伙同狗皇帝一起骗我。
"哦，坊间还传闻崔阁老不续弦是因为喜好男色。"我不以为意，只是一边磕瓜子一边抬眼看了看我爹的白发。
他老了，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三朝元老，积年的征战给他留下不少暗病，刚强如他，也会因为身体抱恙缺席早朝了，今日是头疾，明日是脚疾，也许过几年也该驾鹤西去了。
"爹，我没什么妄想，只是想在西洲，陪着他。"
我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只听到我爹叹了口气。
爹，你的女儿，死在了西洲南辰王府。
再后来，征西叛乱，满朝上下竟选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去平乱。
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周生辰身上。
"啧啧。"朝堂之上，我笑出了声。这群人趋炎附势，平日里防周生辰像防贼一般，时不时参他一本，可惜都是不顶事的小人。
"西洲旁的蕞尔小国一直对我天朝虎视眈眈，且征西与西洲远隔千里，南辰王一旦带兵离了西洲，怕不是两面起火。"
"他周生辰再神，也不能分身。臣愿请旨，平定征西，驻守边疆，为国分忧。"我低下头，行了全礼。
小皇帝看着我的眼睛像是长钉，要把我钉出个窟窿。
到嘴的妃子，飞了。
我低垂着眼睛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对着铁青的脸心里暗爽，就喜欢看狗皇帝吃瘪。
"陛下，这世上不只周生辰一人会用兵，若是有负皇命，臣..."我微微停顿。"提头来见。"
狗皇帝看出了我对周生辰的不加掩饰的敌意，他满意的点点头，下旨钦定我为定远大将军。
不足三月，我歼灭反军，就地驻扎。原本应驰骋在雁门关的利刃，在征西饮饱了血。
再不会有人叫我崔氏女，不会有人背地里鄙夷我是一介女流，也不会有人叫我周生辰第二，
"我叫崔时宜，是平乱征西的定远大将军。"
我有时会在满是风沙的城墙上远望，就像是回溯我这短暂的小半生。
我只有十七岁，却像过完了一辈子。
后来的几年，我爹也驾鹤了，他说没能见我成亲，是一大遗憾，弥留之际，他说他负了我，我笑着拉着他的手，说女儿不嫁了。
"宜儿，你是没有喜欢的人，还是喜欢的人你不能嫁啊。"
我与我爹都是知道答案的。
弹指一瞬，我笑着摇摇头，远处的再远处，我看不清，那是西洲的方向，是我住过的地方，有我爱过的人。
周生辰，我还爱你，只是再不愿见你。
"报，将军，有一人在门外想见您一面，说是带了南辰王的手谕。"
"让他进来。"我挥了挥手。
"时...崔将军，师父让我把这个给你。"眼前的竟是昔日同在王府的师姐。她满脸血污还来不及擦，深深看了我一眼就匆匆离开，应该是忙着奔走。
周生辰收养了十个孤儿，为了让他们有在王府的理由，就让他们喊自己师父，我曾经在西洲，他们分外照顾我，只是三年不见，物是人非。
我看着手上的素帕，上面的红字赫然，像是用鲜血写成。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唯负十一。"
是了，在南辰王府之时的崔将军，被唤作十一。
"走了，干活了。"
"把我的披风带上，要干大事了。"
我一口饮尽手里的茶，带着我的亲卫赶向王城。
来不来得及，只有赌一赌了。
我竟想不到三年后，再见他，是在刑场。
昔日神采奕奕的南辰王如今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虽被绑在刑架上也还是不肯低头。
他身前的空地上跪满了愿随他而去的忠臣。
素日束的整齐的发冠如今已不见踪影，周生辰鬓发散乱，满身血污，只是面容沉着如旧，没有半点惧色。
带着亲卫走到刑场的头一眼，我大脑一片空白。
将军应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在这个破地方含冤而死。
"时宜，你来做什么？"周生辰看到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身体已经很差了，说一句话，吐一口血。
"你快走，不要被卷进来。"
"叫我，崔将军。"我咬着牙黑着脸往前走，就这样和周生辰擦肩而过，没有偏头看他。
其实我想抱住他，想把他周围的刽子手推开，想把他揽在怀里，想问问他为什么放弃我，想哭着告诉他师父我们回家。
可是我不能，曾经的崔时宜也许会那样，而崔将军还有她的事情要做。
我也没看到周生辰复杂的神情，我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死死盯着我的狗皇帝的身上。
他怕是疯了，嘴角还带着笑，眼里都是血丝，是谋划了一夜吧，甚至没有睡好。
靠着道义威胁俘了周生辰，靠着卑劣的计谋杀了南辰王府众人，靠着一个藩王的支持挟持了小皇帝。他竟没想到，一个未带兵的虚头将军也敢来搅局。
"崔将军，叛贼头目行刑之日姗姗来迟，你可知罪啊？"狗皇帝笑着看着我，只是他发白的指节已经出卖了他。身后的铁骑也一个个握紧了尖兵，随时想把我斩于堂下。
他甚至不再称周生辰一句皇叔。
"知罪啊，这不来向皇帝请罪来了。"我笑着盯了回去，说话的功夫就把附近的情况看了个七七八八。
大批禁军都在宫城之外，这里虽然被军队围着，水泄不通。可是他们都是乌合之众，虽然人数多，但是未见有多大用。
"崔将军何罪之有啊？"皇帝皮笑肉不笑，他大概也知道我对他不服，但是面子上的事又要顾着，他不能暴跳如雷的捅破窗户纸。
但是我能。曾经我为国效力是因为我爹，后来是因为周生辰，他忠君爱国，我也忠君爱国，只因周生辰是我的信仰。
可今日，我的信仰要塌了，那还要什么赤胆忠心。
"臣要，谋反啊。"话音刚落，我一声令下，亲卫就与周围警戒的卫兵杀作一团，而我也挥着长剑加入了战斗。
血浆飞溅，我突然觉得很是快意。早就想这么干了，他们说周生辰反叛，那我们就反叛给他看。
"十一，别闹了，你别闹了！"周生辰也没想到我这么出格，他拼命的回过头嘶吼，我头一次看到他那么失态，甚至能看得到他额头的青筋暴起。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咆哮着回应他，场面乱作一团，皇帝脸色煞白，正被人护着往远处走，那是禁军赶来的方向。
禁军来了，我们就玩完了。
和周生辰一起剔骨，可真不体面。
"擎盾！"我大喝一声，踩着身旁的士卒斜立的盾飞身而起，直直刺向狗皇帝身旁的护卫。
这么帅的动作是要配一根长枪的，可惜我手上只有随手拾来的一把剑。
足够了，这把剑掠过了那护卫的脖颈，带着血泉溅了狗皇帝一脸。
我冷漠得看着狗皇帝瞪大了眼睛，呆滞在了当场，他的眼珠都快突出来，电光石火那刻，他还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脸上温热粘稠的液体。
每日每夜，这事我和周生辰在军中的每日每夜都经历的事情。
我们就是这样为他守着河山。
马革裹尸且不惧，莫使沙场匹马还。
可是除了在殿上的那个破誓，周生辰什么都没得到。
六出岱州，大破北狄，烽火楚州，南陈王军的丰功伟绩，他们都忘了。
他们只记得周生辰的美人骨，他们要当众把它挖出来。
我怒火攻心，手腕抖着，侧身把剑划过狗皇帝脖颈，不在意的带出一道血痕。
"崔。。反贼！你要作何？快放了殿下。"众人被我疯癫的行为吓到了，一个个的恐吓都带着颤音。
那是他们的陛下，却变成了我手中的草芥，仿佛我腕花一抖，他们的紫微星就落了。
昔日里万人朝拜的天子，如今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讽刺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