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最后一株木棉》某楼

6、六

　　2019.12.24（陈知视角）

　　平安夜这天，陈知上完导师的课，导师还给大家布置了小组任务，ddl非常紧迫。

　　同组同学叫苦不迭，平安圣诞后又是元旦，大家早就处在过节氛围里了。

　　“好兄弟，你得救救我，”陈知的死党许安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我今明都得被我女朋友支配出去过节，这次你带带我吧。”

　　“哦？那我不能给你白打工吧？”陈知已经习惯了许安的套路。

　　“你下个月的游戏氪金我来包，成不？”许安是个富二代，向来信奉一切小事都能用钱解决。

　　陈知通常不吃这套，不过这次看在许安女朋友确实“家教”很严，还是答应下来。

　　“陈知，你需要我帮忙吗？”一个不是特别熟悉的女声传来，是他俩的同门同学赵思思。

　　“哦？看来我们陈知大佬也要有机会出去过节了。”许安满脸八卦地看着赵思思。这班里的人除了陈知这个傻子谁都看得出来赵思思对陈知有意思。

　　“哦，不用了，也不是很多。”陈知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

　　确实，这点任务对他来说，不过是他实习工作量的九牛一毛。

　　赵思思的失落溢于言表，但陈知却迅速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陈知你是去图书馆自习吗？”赵思思不甘心又问。

　　“嗯。”陈知出于礼貌回了一句，人却早就没了影。

　　现在已经下课挺久了，再不去图书馆就坐不到他想坐的那个座位了。

　　但他忘了今天是平安夜，大部分人早就出去过节了。

　　图书馆的人寥寥无几。

　　但对陈知来说无所谓，因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头埋在电脑上的白晓。

　　女孩对面一排座位都是空座。

　　陈知迟疑一秒，最终决定坐在白晓的斜对面，这样既能避免直视的尴尬，又不至于让她在自己的视线盲区。

　　但陈知却没料到，哪怕只是坐在她的斜对面，他也依旧克制不了自己快要蹦出的心脏和发烫的脸颊。

　　因此他的一切举动都变得有些刻意、小心且僵硬，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个人不像自己。

　　更不要说，余光中，他还注意到白晓正盯着举止奇怪的自己。

　　不过还好，很快女孩拿起了手机，陈知也尽量控制自己不要看向女孩的方向，避免对视的慌张。

　　其实，除了记住白晓的那天，这是陈知第一次和她坐得这么近。

　　他在余光里注意到她频频拿起自己的粉色保温杯喝水，很快杯中水就见底。

　　但他还没来得及观察更多，女孩就起身，套上外套，出了门。

　　她今天这么早吃晚饭吗？陈知感到有些疑惑。

　　不过他的目光终于可以正视女孩的方向。

　　他看到女孩粉色保温杯上刻着一朵木棉花，又想起那天在开水间女孩身上的木棉香气。

　　她真的很喜欢木棉。陈知心想。

　　“木棉的花语是珍惜”，选修课老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陈知有些恨自己不争气。

　　他似乎总是只敢在余光里凝视她。

　　陈知，你再这样下去非变成斜视不可！

　　他自我告诫下次一定要直视女孩的眼睛。

　　心思被发现又如何，他陈知敢喜欢还不敢当吗？

　　*

　　陈知吃完晚饭回来依旧没有见到女生，疑惑中却接到了许安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匆忙跑出自习室接通电话。

　　“喂，怎么，你约会还抽空来慰问我？”陈知嘲笑许安“妻管严”。

　　“呵，我这是帮我女朋友排队排得实在无聊所以来关心一下你这边的情况。”

　　“我能有什么情况？”

　　“人赵思思没和你来图书馆学习？”

　　“谁？哦赵思思，没注意到。”

　　“是嘛，我可是听说你小子最近天天在图书馆泡着。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许安话音还未落下，陈知便看到白晓从洗手间出来，正要掏出手机。

　　陈知一路凝视着白晓经过自己，郑重地说了句“嗯。”

　　“我说呢，怪不得，是哪个姑娘，什么学院的，快让爸爸帮你看看。”

　　陈知目送着白晓进了自习室，也无心和许安再贫，“有机会再说吧，先挂了。”

　　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留下许安在喧闹的人潮里独自无语。

　　陈知挂完电话也跟着进了自习室，手机屏幕上却全是许安信息的狂轰滥炸。

　　许安：【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重色轻爸呢？】

　　许安：【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姑娘让你这么牵肠挂肚】

　　陈知回了个“吾儿叛逆，伤透我心”的表情包。

　　陈知：【人现在就坐在我斜对面】

　　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他的嘴角却不自觉扬了扬。

　　许安：【我说呢，你怎么这么急着回去自习】

　　许安：【原来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陈知：【行了，快陪你女朋友去吧】

　　许安：【成，爸爸走之前再劝你一句，追女孩子要趁早】

　　陈知：【行行，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和她认识，或许，今天他正好可以问问她的联系方式。

　　“我错在不该轻易开始。”和傅明的对话却又一次回响在陈知脑海里。

　　陈知有些犹豫地看向白晓。

　　女生似乎今天很忙。

　　算了，改天准备好再去打扰她。

　　他已经查过天气，12月31日那天晚上是上海的初雪，他想在那天和她正式认识。

　　又或许是，被她拒绝。

　　*

　　图书馆闭馆铃声响起，陈知注意到白晓收拾起书包，自己也开始收拾起来。

　　但他却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朝着自己的方向说了句“Hi”。

　　他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到是赵思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陈知并不傻，从许安的语气，他也听出来赵思思对自己有意思了。

　　只是在这一瞬间，他只在乎白晓会不会误会自己和赵思思的关系。

　　他有些懊恼，恼自己为什么当时回了句“嗯”，又气没能早点和赵思思讲清楚。

　　而现在赵思思甚至直接杵在白晓面前等起了自己。

　　一时间情绪上头他的脸涨得通红，手里故意放慢动作，希望赵思思能识趣一些自己先走。

　　不过他也低估了赵思思的决心，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对面的白晓却边收拾边以看戏的态度注视着他们。

　　陈知最终还是选择先白晓一步匆匆离馆。

　　一路上赵思思跟在他身后说了很多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只希望白晓此时不要在自己身后。

　　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因为今天是节日，所以公交线路加运，刚好他常坐的“933”路迎面驶来。

　　“哎，你的车刚好来了！”一边的赵思思嚷起来。

　　陈知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坐这辆？”

　　赵思思流露出羞涩的神情，“我问过许安了。节日快乐，再见。”

　　陈知无意和她说再见，只能回过头上车，恨不得立刻讨伐许安。

　　却在公交车刷卡的瞬间，看到了戴上大衣帽子的白晓，低着头，匆忙走过公交车站。

　　她平时好像不怎么戴大衣帽子的。陈知心想。

　　兴许是降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