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雨洁霖》柰孜

2、笨蛋

　　中午

　　叶白霖捏着那张“借”来的放行条，像只轻巧的猫，悄无声息地从学校后门溜了出去。

　　江风鼓荡，呼啸着卷起少女校服的衣角，也肆意撩拨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她叼着一根快要化掉的小冰棍，站在跨江大桥的人行道上，眯起眼睛，感受着风穿透身体的畅快。这下好了，总不用给那个麻烦精打饭了吧？她心里莫名地轻快了一下。

　　天空被风扫得澄澈蔚蓝，只余一道笔直的飞机云痕。脚下，江水裹着风势奔涌，波光在阳光里忽青忽碧，深浅流转。身后偶有车辆疾驰而过，只留下轮胎摩擦路面短促而潇洒的“唰唰”声。

　　这风，这水，这无拘无束的奔流，让她心里也涌起一股想要挣脱一切、随波远去的冲动。

　　今天是她的十一岁生日。她想，总该做点让自己真正开心的事。外婆最疼她了。外婆总说：“霖霖啊，人要活得痛快。”所以，她一直努力地只做让自己高兴的事。

　　风卷着不知从哪棵树上吹落的绿叶，打着旋儿。初夏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她的思绪却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飘悠悠，不知要飘向哪里。要是外婆能一直陪着她，该多好啊……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十一岁，不是一岁。有些事，她早就明白了。

　　“咕噜——”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叶白霖这才惊觉自己还没吃午饭。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董小雨……她也没吃吧？

　　她烦躁地皱起眉：啧，好端端的，想她干嘛？然而，脚步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调转了方向，朝着学校走去。

　　——教室

　　叶白霖蹑手蹑脚地摸到班门口，午休时间，教室里一片寂静，同学们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刚松口气，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爆栗。

　　“哎哟！”她捂着脑袋回头，正对上陈老师怒气冲冲的脸。

　　“老实交代！刚才去哪儿野了？！”陈老师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她盯穿。

　　叶白霖瞬间从痛感中回神，脸上迅速挂起那副惯常的、带着点混不吝的淡定：“拉肚子，憋不住了呗。怎么，您还要去厕所验验货？”她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毫不意外地看到陈老师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你……！”陈老师几乎要吼出来。

　　“嘘——！”叶白霖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神朝安静的教室里瞟了瞟，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陈老师被她这举动噎得够呛，强压怒火，目光飞快扫视了一圈，确认没吵醒学生，才咬着牙把声音压得更低：“下次再这样试试看！……董小雨还没吃饭！”

　　叶白霖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了，脱口问道：“她还没吃？”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意外。

　　“嗯！你没打饭，她就说不吃了！”陈老师没好气地皱眉，只觉得这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小祖宗。

　　叶白霖没再搭腔，撇了撇嘴，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朝董小雨的座位方向扫了一眼。

　　董小雨这个笨蛋！她心里无声地翻了一下白眼，不知道自己找人帮忙吗？饿死活该！可不知怎的，这念头冒出来，却让她心里莫名有点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