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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罪臣轩辕寅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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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玉兰姑娘放出来,把潘乔的锁给开了,否则,西北镇抚司家的小公子,若是少条胳膊,少只腿的,可怪不得我。”白月见那几人剑拔弩张,也不慌张,像是早已预料到。
阿桑?他是西北镇抚司家的小公子?潘乔转眼便明白了这松月的靠山。
西北镇抚司,竟与这马贼官匪一家?
“你若敢动他,就不怕西北镇抚司拿你。”松月盯着这高雅,此人知晓阿桑身份,也不知是哪方的人马。
“小公子若是没能全须全尾的回家,镇抚司先拿的,应当,是你松月吧。”白月看着这松月,摇摇头“可惜了西北镇抚史大人,年轻有为,前途光明,却败在了后院。”
“我放了玉兰和乔乔,你若敢动他一毫…”
“现在可不是你松月和我讲条件的时候。”白月打断他的话。
女人再美,若是靠山不在了,他也是没命享受的,倒不如放了他们,等半道上,再一举杀之,以绝后患,松月阴狠一笑,“好。”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铜锁抛了过去,白月挑挑,又看了他一眼。
“那月铃来自西域,是西域王族专门赐给宠姬之物,一旦锁上,便无法打开,原本想着待我与乔乔洞房花烛之夜,能增添几分气氛,倒是可惜了。”松月知晓白月是在要铃铛的钥匙,舔了舔唇,盯着潘乔的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白月退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倒是个好物件,可惜你怕是几辈子做牛做马都无福享受了。”
“
潘乔不会骑马,白月俯下身,将她踝上的锁链打开,江那月玲果真弄不开,便作罢,看看她满是血痕的绸袜将她抱上了马,她的身板在白月面前显得娇小玲珑 ,像是整个人都躲到了他怀里,纤细的手指被缰绳扯的有些泛红,白月在她头顶上嘱咐“攥紧了。”
潘乔背靠着他,感觉他说话时胸口声音传到她背上痒痒的。
潘乔看着手中缰绳,又低头看了看白月的腿。
白月将她的脑袋按回去,“回去再帮我看。”
二人身后的牵着是玉兰,松月倒也真的没有为难她,只锁在屋里,这人对女人心疼的紧。
三人二马在草甸另一边的马道上,身后是松月一行人,盯着他们仿佛要吃人。
“乔乔,待我接回阿桑,再来寻你,可莫要忘了本郎君。”
潘乔听松月说话,正想回头,白月的大手一把盖住她的脑袋按住。
“姑娘家少看些脏东西,辣眼睛。”
说罢,不知从哪摸出件披风来,将她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
“高公子这是为何?”潘乔不解。
“小时候,家中大人杀鸡宰鹅,都是不许小姑娘看的,你不知晓?”
白月隔着披风在她耳畔轻声道。
“不…不知”潘乔愣神。
“嘘。”白月又拍拍她披风下的脑袋。
“高…高雅…”松月气的感觉胸口一口血要闷出来。
“你最好说到做到,阿桑呢。”
“自然。”
白月将腰间玉笛取下,唇边一曲悠扬小调,没一会儿弄竹二人就拎着一团火红的人影出现在了马道上。
“主子主子,这玩意儿也太沉了。”弄竹提着口气,将手中五花大绑的人丢了出来。他跑得快,后头还跟着几十黑衣人,遮着面,只看得见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那人不是阿桑还有谁,他全无昨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猩红,嘴巴堵着破布,状若疯魔,拼命拉扯着绳索,正死盯着松月。
“我这是在救你,阿桑小公子,可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白月看着前方马道,有些随意道“镇抚司的人呢?”
“都在山下跪着呢。”弄影上前道。
“这些人手上都背着人命,连禽兽都不如,等会儿站远一些处理记得干净些,这地方修个避暑山庄不错,可别弄脏了,特别是那一活泉,一点脏东西也不能掉进去。”白月拍马往前走着,边吩咐着。
“是。”弄影得了令,往松月处走去。
“高雅,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而后传来松月歇斯底里的怒吼。
“对,高雅就是个小人。”反正我又不叫高雅,白月回头灿然一笑,闲散往马道上行去。
“殿下。”
“恩?”白月喜欢听她喊殿下,软绵绵的,跟没骨头似的。
“殿下,玉兰呢?”潘乔没听见玉兰的声音,有些担心。
“她阿。”白月回头,看那女子正提剑刺向黄牙,“玉兰姑娘正一雪前耻呢。”光是那一剑的气势,白月就觉头皮发麻,招惹什么不好,要去招惹女人。
潘乔感觉身下的马走的悠闲,有许多人马逆着他们的马疾跑往草甸而去,兵器声与马蹄声震耳,还有惨叫声。
“他们,是镇抚司的人?”
白月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她,是自己的人,想了想还是先同他说弄竹弄影,其他人等过了春风谷再说。
“恩,刚才提着人的,是弄竹,与你一般大,另外一个大高个,叫弄影,这两人都是我信得过的人。还有你说过的阿桑是西北镇抚司轩辕寅成之子轩辕桑,其母是松月的妹妹,松月家族原本也是江南大族,后因贩卖私盐抄家,其父被先皇斩首,先皇念其余人无辜,只贬为平民,松月与妹妹流亡西北,轩辕寅成当年对他妹妹一见倾心,倾慕多年,追着到西北娶为妻,诞下一子,便是这轩辕桑,松月流亡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躲在这玉龙山里多年仗着其妹妹作威作福,轩辕寅成每每提及她哥哥,轩辕桑母亲便寻死觅活,这轩辕寅成为人正直,可惜就对妻子狠不下心来,他帮着偷风报信,隐瞒朝廷,久了松月更是变本加厉以至于到如今地步。”
潘乔才明白这阿桑为何松月百般忍让,原是他妹妹的孩子,“那这次阿桑的母亲…”
“我的两个侍卫接应之时,我命他们拿着我的玉牌,绑了阿桑前去,那轩轩寅成,就是夫人寻死觅活,也不敢再睁只眼闭只眼,而他夫人,弄竹说,她自知罪无可恕,夜里上吊自杀了。”
“啊……这,那阿桑。”他一定很难过吧
“轩辕桑倒是随了父亲性子,可又不忍杀了自己亲舅舅,她母亲这么一走,差些就走火入魔了,只好把他绑着。”
“唉、一个好官,为了他深爱的女子,又害死了多少姑娘,她们也是他人心中所爱啊。”潘乔轻叹一声,这便是凡尘俗世的爱恨纠葛吗?
“那些马贼,都要杀了吗?”她都已经能闻到风里的血腥味了。
“自然,这些马贼无恶不作,该杀。”白月低头,在炎朝,马贼山贼,是可以就地正法的,可事关三品镇抚司指挥史,还是需把头目押送回京审问。那黄牙和松月,他可是特别交代过,黄牙让玉兰姑娘自己办,松月右手捏的潘乔下巴,那就砍了那只手再押送回京,若他敢说潘乔两个字,他还得拔了舌头再走。
看着披风里露出的一双眼睛,正扭头看他,“怎么,你心有不忍?又或者,觉得我很是残忍?”
潘乔不答话。
“你可知,那日你被掳上山,若不是松月对你有些耐性,想着与你洞房花烛夜,你会发生什么?”
潘乔小脸发白。
“若是我晚了半日,那松月急不可耐,你潘乔,怕就不是这般全须全尾的坐在我马上了。”白月边说边看着她揪紧衣角的小手,很好,还知道害怕,孺子可教。得让她知道这世道的艰险,以及松月这些人的恶行,免得在她心中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你一路护我,我很是感激,可下次若再遇上…罢了,没有下次,这次也怪我,只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虽不知你为何护我,可你护我一程,我也定护你安全入京探望潘院史。”
“殿下…”
“松月堂残害无辜女子,那些女子的尸首都在另外一座山脚下,我都命人好生安葬了。这些女子,尸骨回了家中,也不会落的一个好名声。这世道就是如此,无辜惨死的是她们,还得了一个不洁的名声,倒不如让她们在这山清水秀的玉龙山里安息,以后得了空,我们去祭拜。”
听完,潘乔心中又是长叹一声,果真是人命如蜉蝣,慈悲用错了地方,便不是慈悲了,她沉默着点点头,双手合十念起往生咒,她毕竟仙胎,超度后的凡人魂魄会格外纯净,消去怨念。殿下对马贼深恶痛绝,可对这些女子,是慈悲的。
马道宽敞,二人走了一两个时辰下了山,白月将被潘乔扯乱的披风重新盖好,潘乔眼前又一片漆黑。
“藏好了,莫要让他们看见你的脸。”
“恩。”潘乔点点头,,那披风一摇一晃的,惹得白月闷笑。
“殿下。”
马道口跪着一人,乌纱帽,绯红豹子补袍,腰间银鱼袋,看着年纪不过四十,容貌与轩辕桑一般,浓眉大眼,不笑时看着有些凶,他正是盛年,见马道上悠然走来一马,带头跪了下去,身后乌压压也跟着跪了一大片。
“罪臣轩辕寅成,特来接驾。”白月勒马,望着眼前乌压压一帮镇抚司的大小官员。
“抬起头来,让本殿下看看徇私枉法,官匪一家的西北镇抚司,是何人主事。”白月下了马,将潘乔扶了下来站定。
徇私枉法,官匪一家这八个字一扣,轩辕寅成身子一抖,身后的官员更是有几个人都跪不稳了。这八个字,足够株连九族了。
轩辕寅成脸色灰败,抬起头看向这个原以为死在守城的三殿下。
当年在西北见到三殿下,少年轻狂,此时再见,他已气象初成,神情不只当年那般轻狂肆意,更多了几分沉稳老辣。他接到那份信与玉牌时,心中还有几分疑心,疑心有诈,可听到阿桑的描述,他便信了。
他苍然一笑,三殿下此番不死,京城又将是一番新天地,而自己,将会是殿下回京第一块敲门砖。
“臣,有罪。”轩辕寅成缓缓摘下头上乌纱,似是认了命。
“你当然有。”白月冷哼一声,“贵夫人倒是好能耐,当年的簪花状元郎啊,连太傅都曾夸过你的文章,心有千里,文盖八方。那般在京城惹得十里空街的人物,就为了贵夫人,甘愿千里赴任西北,甘愿与蛇鼠一窝。”
“夫人她…知罪孽深重,已写下请罪书,自……自尽了……而罪臣……还请朝廷发落。”轩辕寅成抖着唇,似是忍着极大痛楚。他已在家国之间犹豫了太久,此刻斯人已逝,刀也悬在了自己头上,他竟然感觉到了解脱。
“轩辕桑说,今晚亥时,你会清剿松月堂?”
“正是,原本计划是如此,罪臣醒悟已晚,险些害了殿下还有这位….姑娘”
他一眼扫去,官场上练就的察言观色就品出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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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身旁这位披着斗篷的人,穿着一身儒裙,身段婀娜,是位女子,竟与殿下同骑,站位也没有往后退一步,而是直接站在了一旁,就连皇子妃,也是要稍往后几分以示尊敬的,这女子是何人物,山上潮湿泥泞,她绣鞋上没有一丝脏污,一双细嫩的手自然交握,腕间露出点红色印记。
一时间,他就想明白了松月是如何在这茫茫西北中惹了殿下注意的了。
怕是好死不死,劫了殿下身旁这位极为尊贵的姑娘,这才遭了祸事,轩辕寅成心如死灰,这可真是得天大的气运才能撞见,不过就算不撞见,原本今日亥时,也是该结束这一切的,若是按这个计划,夫人虽伤心欲绝,但也不至于……她是知晓此事三殿下亲自动手,怕连累自己,先一步领了罪名去了……轩辕寅成轻叹一声,自己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还好是险些,只是前面那些姑娘,就不是命了吗?”白月厉喝
“夫人当初只说松月在玉龙山,并保证不曾谋财害命,只为寻一处自在的安身之所,我多次要命人查探,夫人已各种缘由推脱,推脱不成便哭闹以死相逼,前几日我命阿桑前去查探,才得知了真相,昨日得知我收到了殿下手信,更是知晓隐瞒不住,才与我和盘托出,可为时已晚…罪臣所犯大错,无法弥补,愿以命还之,自求殿下赐我死后痛夫人同葬、.”
轩辕寅成说完,好似老了许多岁,只静静跪在地上。身后大小官员也垂着头,一副等死模样。
“是非黑白,自有定夺,本殿下没闲心安排你与你夫人的身后事,你等不可透露本殿下行踪,自己写了请罪书,等候朝廷发落吧。”
白月将潘乔牵上马,有些不耐道。
轩辕寅成一愣,“是。”
三殿下竟不要这等清剿马贼及其包庇官员的功绩,还不允许提及自己。
“自请或许能留你个全尸,就当本殿下还你那一篇文章之恩。”
白月上马,将潘乔的披风捂捂严实,径直拍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