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莫跑》木容

10、对峙

　　天边泛了鱼肚白，困意上身，潘乔下床将圆桌圆凳拖到门后抵着，又将那花瓶抱在床边，才昏昏沉沉的和衣睡去。
　　“潘乔，潘乔。”窗外又传来敲打声。
　　潘乔揉揉眼睛，拖着锁链去了窗子。
　　“殿下，你怎么青天白日便来了，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潘乔小声说道。
　　“青天白日不来，还专等月黑风高来找你。”白月看潘乔揉眼睛，望见窗内门后那一堆家具，心想当初自己在她马车中还以为她是个毫无防人之心，心比海宽，胆比天大的女子呢，原来也知道害怕。
　　“昨夜睡的如何？”白月只当看不见那堆抵门的东西，轻声问道。
　　“不好，殿下呢。”潘乔小脸迷蒙，看着像极了兔子。
　　“拉着松月对了一晚上对子。”白月扇了扇手中扇子，潘乔躲开了一些，好冷。
　　“对对子？”
　　白月俯下身探进窗子轻声道，“这松月手段狠辣，对手下随意打杀，杀人手段也极其下作，爱凌虐女人，但这人有一个死穴就是放不下他那当年那点文人雅士的做派，还喜欢吟诗作对。”
　　若不是这点，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拖住这货色让他无暇顾及潘乔。
　　“原以为晚上又是一番磨难，不想是殿下解的围。”潘乔看着白月有些青黑的眼眶，才知道为何昨夜松月没有再做骚扰之举。
　　“高先生好兴致，与我彻夜长谈不说，一大早便来寻我这美人。”院外传来松月有些阴沉的声音，他带着一众手下走了进来。
　　白月伸出手将潘乔的头按回窗子里，转回了身。
　　“我说高先生这样的一表人才，学识渊博之人，怎么不去朝中封侯拜相，竟跑到我这山窝窝里来找我对对子呢，以高先生之才，外边的女子怕是要上赶着贴吧，何苦来招惹我家乔乔。”
　　手下人搬了把大椅，松月施施然坐下，白袍一掀，手中捏一把折扇，好整以暇的看着白月，像是等着他寻个好的借口。
　　昨日他就觉得此人举止谈吐不俗，出口成章，就算他心中不想承认，此人却是有惊世之才，松月想不通这样的人，到了哪一处，都能混出个名堂来，怎的要落草为寇，但是为马贼以来，许久没碰到这样能与他彻夜长谈之人，心中虽有些怀疑，但还是有待手下人查明他底细后，当他为知己的心意，谁知早晨他刚想睡下，手下人便来报，他去了潘乔的屋。
　　哼，可笑，难道在他松月堂，还想来一场才子救佳人的戏码？松月带着人赶过去，正巧看见高雅站在潘乔窗前叙话，潘乔哪里同松月这般神情轻松，隐有笑意的说过话，这二人不是旧相识是什么，这二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登对的很，刺眼的很。松月有种意料之中，又有种被人欺骗的怒气，当即命人围了这屋子。
　　唉，我就说三殿下不该青天白日来，这不就被发现了，潘乔轻叹一声，坐在窗旁高椅上，脸色平静又无可奈何。
　　白月看看潘乔，又看看堵门的松月，也不慌张，索性将手中那把高雅扇子丢到一边水池里，气定神闲道“你家乔乔？松月兄白日梦做了一日还没醒呢。”
　　“牙尖嘴利，”松月冷哼“那不知高先生是为何而来啊。若是来做客，寒舍蓬荜生辉，若是…可别怪松月不客气。”
　　“我与她旅途中走散，不过来寻罢了，这不巧了，找到了。“
　　白月斜靠在窗旁，指了指端坐的潘乔。
　　“好友？你是说乔乔？”
　　“正是。”
　　“乔乔，你可认识他。”松月看向潘乔，眼中带着威胁之意。
　　潘乔点点头，“松月公子，这位正是我的好友高雅公子。”
　　松月见潘乔承认，心中更是生气，站起身道“寻好友便寻好友，我松月可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高先生何不坦诚相告，还让松某以为真有知己投靠，白白高兴一场。”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白月薄唇扯出一道讥讽的笑。
　　“那为何昨日宴中不曾相认。”
　　“未曾来得及。”
　　“正好，既是乔乔友人，便留下来吧，乔乔与我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已定下终身，明日便成婚，高兄正好留下观礼。“松月哈哈大笑，留下二字咬的极重，怕是要留下他的命来。反正高雅如瓮中之鳖，他索性坐在这堂中看他如何蹦跶，他很喜欢看人狼狈的模样。
　　“情投意合？”白月讽刺一笑，“谁不知道松月堂主采花成性，情投意合的女子没有三千也有三百，良家女不放过，连那妓子娼妇都不放过，你不该叫松月公子，该叫花柳公子。”
　　“你！”这是咒他玩女人玩多了得病。
　　“我家潘乔清清白白，你可莫要扯上她，若让人听见潘乔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脏了她的名声，平白污了她清誉。”松月一张毒嘴，左一个花柳，右一个脏，说的松月的脸五颜六色。
　　“潘乔，你说是不是。”说完还得拉上潘乔。
　　潘乔轻咳一声，“高公子。”
　　白月转过身敲敲她脑袋，“别忍着这种人蹬鼻子上脸的，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高雅！君子不逞口舌之利，枉我昨日好生招待你，今日你竟恩将仇报。”
　　松月见他这般旁若无人的骂自己，有些绷不住他的假面。
　　“恩将仇报？”白月语调惊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往日强抢良家女，杀人劫财那些个勾当，你真以为，会吟些酸诗，做几个臭对，便配得上什么风雅，既放下过往做了这玉龙山马贼，还立什么牌坊。”
　　白月剑眉星目，平日里总是满眼笑意，真怒了起来，眼神凌厉，就像把把刀子扎人得很，连那松月的手下都被他叱得一唬。
　　“就像这把扇子，你把做人的脸面丢了要去当狗，想捡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他虽指着那把水池里满是污泥浮沉着的折扇，松月却感觉自己的脸皮生疼。
　　白月本就是皇家贵胄，上位者的威严已在，又在边关带兵两年，连那些个兵痞子都能训的甘愿为他洒热血，现在身上气势自不用说。
　　还未等松月回话，他又懒散了下来，那股子气势消散，他极为轻视的瞥了一眼松月，嗤笑一声。
　　“没来之前，还以为你松月公子是什么当世枭雄，也能学个前人揭竿而起过一把自立为王的瘾，没想到，也就仅此而已。若不是我远在边关，你这庸才活不到今日。”
　　一早弄竹便偷跑上山给了消息，这松月堂为何在江湖有些名气，朝廷却一无所知，皆是这镇抚司暗中遮掩，至于其中关系，他也已知道了七八分。
　　“你！高雅！”松月被他一席话淋头险些回不过话来，怒斥一声，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他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坐回椅中，深情款款的望了潘乔一眼，再看向高雅，像是有了什么底气一般轻笑道“那高公子可知，为何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却能在这春风谷外玉龙山中如鱼得水多年？”
　　潘乔见他这般做作模样，悄声在白月背后道
　　“殿下，他有靠山。”
　　白月回过头对着潘乔肯定的点点头，“你才发现啊。”
　　潘乔一哽，不说话。
　　白月又掏出腰间那把玉笛把玩，头也未抬。
　　“想想你的妹妹，为了你，日日与夫婿闹着上吊，再想想你的小侄子，日日喊着要一剑杀了你以绝后患，你啊你，也算是个掩耳高歌的可怜人。
　　“你都知道了什么。”松月在听到妹妹之时就已经变了脸色。
　　“那你可是发现今日这松月堂里，少了什么人？”
　　松月一愣，见一手下快步走到他身旁耳语。
　　“高雅，你把阿桑怎么了？！”松月惊怒，神色终于开始慌张。
　　“堂堂镇抚司指挥使嫡子，我敢对他如何，不过是托他快马扬鞭送了封信回家罢了。”
　　“高雅！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
　　若真如他所说，想必轩辕寅成已知晓了松月堂的事，只怕，妹妹再怎么闹，也无用了。
　　轩辕寅成为官清正廉明，是一位难得的好官，只可惜，他只会为一个人妥协，那便是松月的妹妹。
　　“无冤无仇？你掳了我的人，可不就有怨了？”
　　白月看了眼安静坐着满眼懵懂看戏的潘乔，悠哉说道。
　　“阿桑呢？”松月单手捂住脸，事情开始变得棘手，早知如此，在他上山后，便该杀了的……松月恶狠狠瞪着白月，面色阴沉，不过，此刻杀应该也不算晚
　　“怎么，盘算着杀我？你若杀我，就等着给你侄儿收好尸，然后想想如何和你妹夫交待吧。”白月不咸不淡，他看见那几个手下已经掏出了长刀。
　　“高先生，知道的不少。”松月缓缓站起身来。
　　“过奖过奖。”